“如果我死了,會不會有人記得我?”


    妘徵彥心裏驀的悲涼,她知道的,沒有人會記得一個殘次品。


    身心雙重重創導致她漸漸鬆開支撐她全部身體力量的刀柄。


    一隻斷線的風箏,漂泊無依,是那樣輕,那樣的重,狼狽地倒在絕不停下戰鬥的土地上。


    “渺小的人類即使意誌再堅韌,終究是銀河中再微小不過的塵埃,神明眼中得了恩賜苟活存世的蟲子。”


    人死前最後喪失的是聽覺。


    妘徵彥的生命體征已經低於閾值,身體開始發涼。


    山神魁鬥也是看出了妘徵彥就要死亡,心情很是高興。


    祂丟下被當成人質的白玉京和簡幼薇,一隻手掐住妘徵彥的脖子像拖一隻牲口,血瞳微眯,看著她微不足道的唿吸,如同紙一樣慘白的皮膚。


    妘徵彥感受不到了。


    山神魁鬥一隻手便將她舉起。


    神情戲謔無比,滿眼透著幸災樂禍:“哈哈哈哈。我看見了你的心,你的欲望是我見過最幹淨的,可惜我不喜歡這樣欲望。”


    “道上赫赫有名的封圖族傳承人有朝一日竟然會死在我的手裏,不知道下一任和你的欲望會不會一樣呢?”


    “真是讓我期待啊~哈哈哈哈哈!”


    說著,祂的手掌驟然收緊。


    “唰!”


    一道殘影掠過,所有人都沒有看清,眼睛聚焦之時隻有一隻手斷麵血淋淋,鮮血噴灑,掉在地上。


    山神魁鬥根本沒有想到有人居然可以傷到祂,一時間難以理解地愣在原地。


    失去支撐的妘徵彥就要再一次摔在地上前,一個懷抱擁住了她。


    是溫暖的力量猶如山野的泉水洗滌一切汙穢。


    這是……天使。


    神聖的,讓人靈魂上感到臣服的樣子,白到仿佛發光的纖細的脖頸。


    妘徵彥有意識時,睜開眼就是這樣神聖到讓人窒息的景象。


    當晨曦的第一縷陽穀穿透雲層,灑落在靜謐的大地上,大概也是這樣的金色吧。


    天使的虛影,翅膀的羽毛,輕盈而飄渺。


    簡幼薇滿眼擔憂地注視著躺在懷裏的妘徵彥,源源不斷地為她治愈傷勢。


    “妘姐,太好了!我差點以為你要死了……嗚嗚。”


    簡幼薇見到妘徵彥漸漸睜開的雙眼喜極而泣,眼角落下高興的淚水。


    身體再快速迴暖,感受到自己可以控製肌肉時,妘徵彥不顧簡幼薇的勸說強撐意誌,召喚出罹首。


    在簡幼薇的簡述下,妘徵彥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大半條命在鬼門關闖了一次。


    還有一絲理智尚存的白玉京將自己的生命極致壓縮到最後一滴血,全力衝破山神魁鬥的約束,宛如鬼魅,就算是山神魁鬥也無法第一時間捕捉到白玉京的身影。


    一爪,削掉一隻手,救出了妘徵彥。


    白玉京將妘徵彥和簡幼薇第一時間安置在戰鬥不會波及的地方,轉身獨戰山神魁鬥。


    她將自己所有“燒血”帶來的“增幅”全部加在力量和速度上。


    一時間山神魁鬥竟然奈何不了她,甚至要注意不能被白玉京打上一拳,山神魁鬥不會被一拳打死,但是這具精心布局挑選的肉身必然會損壞,真是可惜。


    白玉京完全喪失了理智,腦子裏唯有戰鬥到死,撕碎敵人的瘋狂。


    “哈哈哈哈哈哈!”


    白玉京瘋笑著,向山神魁鬥發動一次次進攻。


    山神魁鬥也是惱了,斷肢的血肉骨骼極速生長:“青屍藤。”


    腳下破土而出密密麻麻粗壯堪比猴麵包樹的青色藤蔓,目標明確,朝白玉京爭先恐後地撲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來的好!正好殺個夠!”利爪唰唰幾百道爪影就像絞肉機一樣切碎最前方的藤蔓。


    然而藤蔓實在太多了,遮天蔽日,切碎的幾秒鍾又生長迴去,周而複始,這是要生生耗死白玉京。


    “詭絲。”


    珈琉璃找準時機,在差一點被藤蔓淹沒之際救出白玉京。


    “哈哈哈哈哈哈!”


    可惜,好好一個孩子,腦子卻壞了,珈琉璃吐槽。


    白玉京瘋瘋癲癲地傻笑,目光移向她笑容咧的更大了。


    “嘭。”詭絲點了穴,白玉京立刻倒頭就睡。


    “她會安靜一會。”


    把白玉京丟給陸少元,扔下一句話後,三人眼睜睜看著珈琉璃跳下裂穀。


    陸少元又將白玉京輕輕交給芙卡莉絲,眼神警告她可不要做小動作,自己一個人站在前麵保護。


    而大家都下意識忽略的趙顧問,趙平乾站在大家背後,偷偷瞄白玉京的眼神意味不明。


    那串趙平乾送給她的珊瑚手串正微微地發出不明的光芒。


    裂穀下,珈琉璃站在另一處裸露的岩石上,麵對差一點讓妘徵彥死在祂手裏的山神魁鬥,珈琉璃顯得非常淡定。


    “看來,百越的小丫頭,你跟封圖族的一樣,也有把握?”山神魁鬥眼神含笑。


    珈琉璃搖頭:“你錯了,我沒把握。”


    “哦?”山神魁鬥有些詫異,“我感受不到你的欲望,你很奇特。”


    “哈哈哈。”珈琉璃笑道,玉指輕輕向祂一點,“因為,你,不配!”


    山神魁鬥笑容一僵,看珈琉璃的眼神充滿了殺意。


    珈琉璃說:“那邊的有軟肋,殺了她沒意思。”


    珈琉璃指了指自己,櫻紅色的瞳孔平靜如水:“我不一樣,我九族隻剩我一個人了,連條狗都不剩。我的欲望豈是你這種藏頭露尾,鼠雀之輩的——妖怪能明白的。”


    山神魁鬥怒了,祂最討厭別人說祂是妖怪,祂自詡為神,是芘目羅的山神大人,絕不容忍有人說祂是山野精怪。


    “你,真是在,找死!”


    ……


    “陸小哥,我看珈姑娘一個人對付那妖怪實在擔心,這裏有我和芙卡莉絲姑娘就好,要不,你去幫幫忙吧。”趙平乾靠近陸少元說道。


    陸少元和芙卡莉絲雙雙看向他,陸少元其實也十分擔心下麵的戰況,就算解決不了妖怪,盡力帶其他人安全撤退也是好的。


    陸少元想到這裏,點點頭,囑咐留在原地的芙卡莉絲和趙平乾兩句後,目光深深停留在白玉京睡著的臉龐幾眼,故意無事地轉移開。


    “注意安全。”


    等到陸少元離開後,芙卡莉絲眼神一瞬間淩厲,懷疑地看著趙平乾。


    “趙先生,請問你為什麽會叫她珈姑娘,我記得我們從來沒有在你麵前提過她的名字。”


    “!”趙平乾神色陡然一變。


    他支支吾吾說:“是……是那個詭絲!詭絲是百越一族至寶,她既然能操縱詭絲,那她肯定姓珈。”


    “真是一個好理由。”芙卡莉絲好像認可了趙平乾的說辭,隨後出其不意一拳轟向麵門。


    趙平乾本能躲過,就在他躲過的時候,他知道自己暴露了。


    擋住芙卡莉絲的拳頭,一隻手趁機握住白玉京手上的珊瑚手串。


    “啊!”


    珊瑚手串迸發強大的能量,摟抱住白玉京的芙卡莉絲毫無防備地能量波彈開,後腦重重磕在尖銳的岩石上,血流了下來。


    趙平乾戰戰兢兢看來一眼意識不清,掙紮著爬起來的芙卡莉絲沒有管,他顫抖著從懷裏掏出一隻白玉簪子,雙手握住,恐懼地滿頭大汗。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是被逼的,對不起……”


    “噗呲。”


    白玉京胸口上插著一隻白玉簪子,正中心髒,鮮血湧出,很快染紅了大片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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