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小溫苑還抱著金淩的大腿,口水眼淚鼻涕齊流,看起來是個髒小孩。


    金淩以前肯定是嫌棄這麽個髒小孩的,他一下子沒辦法把這個髒小孩和他身邊那個溫文爾雅的溫苑聯係在一起。


    外頭的溫情的聲音似乎帶了幾分咬牙切齒:“魏無羨,讓你看孩子,你差點把孩子看沒了?”


    魏無羨道:“情姐,不是我!真不是我!我有好好帶阿苑的,就是後來不知道哪裏去了,他們不是一起玩嗎?不會出什麽事的啦!”


    溫情道:“不會出事?阿苑那麽小,你交給誰不好交給戚容?”


    魏無羨聲音小了下去:“這不是……這不是看阿苑和他玩的挺好嗎?”


    溫情道:“你給誰不好,你給他!?他不當肉燉了就不錯了,當玩具就已經是謝謝他全家了,你現在說跟他玩得挺好的?要是阿苑有什麽事,信不信我迴來用針紮你!”


    金淩捂著溫苑的嘴巴,兩個人馬上鑽到了床底下。


    既然是迴到了以前,那麽自己肯定不能就這麽突兀地出現。而且溫姑姑說,要是溫苑有什麽事她就要拿針紮大舅舅,現在溫苑臉上身上都是眼淚鼻涕的,這個樣子出去大舅舅肯定要被打。


    大舅舅對他那麽好,他肯定不能讓大舅舅被牽連了不是?


    要是是舅舅也就算了,大舅舅肯定是不行的。


    怎麽說都不可能委屈了大舅舅。


    床底下兩雙大眼睛互相瞪著,滾了一圈也沒有滾出什麽灰塵來,溫苑抓了金淩的臉,在嘴角親了一口:“漂亮姐姐。”


    金淩被糊了一嘴的口水,但是這時候他還是不敢發出聲音。


    他隻得無奈道:“溫苑,你小時候怎麽傻不拉嘰的?”


    要是被大舅舅發現了,他要怎麽解釋啊?


    溫苑小聲道:“姐姐,有狗洞,我們出去玩?”


    金淩開始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


    溫苑又道:“戚容……迴來會被姑姑打的,就說是他幹的,沒關係。”


    金淩震驚地看著溫苑,忽然又安心了下來。


    嗯,還是那個溫苑。


    壞壞的,很安心。


    溫苑說道:“姑姑說,阿苑長大了姑姑要給阿苑找媳婦,阿苑說要漂亮的媳婦,迴來阿苑就跟姑姑說,不用找了,媳婦很漂亮的。”


    明明什麽都做過了,金淩聽到溫苑的話還是忍不住紅了臉。


    他逗他:“不是說你姑姑給你選嗎?要是不是我怎麽辦?”


    溫苑道:“那不行!那是我媳婦又不是姑姑媳婦,姑姑要聽我的。”


    對不起,他不應該說小時候的溫苑傻不拉嘰的,他還是那麽強勢。


    就算是流鼻涕,也是強勢地流鼻涕。


    他又找迴了那一種熟悉的感覺。


    ……


    說是狗洞,其實容納三個人也是綽綽有餘的。


    溫苑在前麵帶路走了半天,迴頭看了一眼金淩:“漂亮姐姐走不動了嗎?還是走狗洞委屈了?”


    金淩看了看這連“狗洞”都要做一個寶石做成的星空頂的時候陷入了一陣沉思:“溫苑,你們城裏人都管地道……叫狗洞的嗎?”


    溫苑忽然抓住金淩的衣角:“嗚嗚,阿苑走累了,要媳婦抱抱。”


    說實在的,金淩以前就拒絕不了溫苑,現在麵對這個小鼻涕蟲更是。畢竟現在的溫苑還是一個小孩子,並不是日後的那個世家弟子楷模二代,還是有些孩子心性的。


    金淩蹲下身:“那我背你,你上來吧。”


    看溫苑好久都沒有動靜,金淩疑惑地轉頭,又看到了小溫苑蓄著淚水的大眼睛,他又忙不迭地去哄:“你別哭啊!我沒欺負你的!”


    小溫苑伸出手:“抱抱,我要媳婦抱抱!”


    金淩無奈,隻能伸手抱住他。沒想到溫苑小時候這般任性,比不過也好,他還是見到了溫苑孩子心性的一麵。


    小溫苑被金淩抱起來之後環著金淩的脖子,哼哼了兩聲,很是高興的樣子。


    金淩一直都沒有反駁小溫苑的說法,畢竟他說的也是真的。


    他們都見父母了,該做的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


    現在他……他就當體驗一下提前帶孩子吧。


    感覺也沒走多少路,眼前豁然開朗。許是地上的陣法使然,隻有亂葬崗的人才可以進來出去,看情況知道的人也是很少的。


    街道上小販們推著載滿貨物的手推車,或是肩扛扁擔,吆喝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孩童們在糕點鋪子前駐足不前。


    行人絡繹不絕,或匆匆趕路,或悠閑漫步,馬蹄聲與車輪碾過石板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腳步聲匆匆。


    金淩不由得歎道:“好熱鬧啊!”


    他從前在蘭陵的時候從未出過門,就算是出門也是跟著長輩的,很少有過和同齡人一起出來的經曆……好吧,其實他在蘭陵玩得好的同齡人也沒有。


    “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聽得不遠處的婉轉唱腔,金淩往酒樓看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金淩忽然很想去聽聽,以前是從來沒有去過的,倒是新鮮,正好這個點溫苑肯定也餓了,畢竟溫苑老是跟他說餓,金淩想想也是,畢竟總是要做一些體力活動的,餓了很正常。


    剛進門就發現自己囊中羞澀,他爹確實是好幾個月沒有給他銀錢過日子了。


    之前出去都是溫苑掏錢,現在自己帶著小溫苑——


    好像是不太好。


    溫苑忽然一扯,將一個荷包拿了下來,金淩看著裏麵的金葉子目瞪口呆。


    溫苑道:“我的錢,都給媳婦,都給媳婦——”


    金淩感動之餘低下身摸了摸他的鼻子:“哎呀,你怎麽這麽……這麽實誠的啊?”


    溫苑道:“羨哥哥說的,要都給媳婦的。”


    金淩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什麽低就高?來粉畫垣,原來春心無處不飛懸……”


    那邊還在唱著,溫苑忽然拉了金淩入座:“剛才辛苦了,媳婦坐,阿苑……阿苑給媳婦捶捶腿。”


    金淩道:“這麽殷勤啊?”


    小溫苑重重地點了點頭:“羨哥哥說了,阿苑長大了,要有媳婦了,要對媳婦好的!”


    金淩笑道:“你這麽小就想著要媳婦了?”


    溫苑道:“不小了,長大了。”


    金淩道:“明明是個小屁孩,老成。”


    溫苑道:“不是的,不是小孩了,羨哥哥每天晚上都有幫阿苑看的,有長大的。”


    金淩:……


    他忽然不想去問,大舅舅幫溫苑看長大到底是哪裏長大……


    不會是看那個地方吧?


    大舅舅怎麽會幹這種事呢?


    不對,大舅舅好像也不是……也不是幹不出來……


    “似霧蒙花,如雲漏月,一點春情動早。”


    “孤神害怯,佩環風定夜。則道是人行影,原來是雲偷月……”


    “待說何曾說,如顰不奈顰。把持花下意,猶恐夢中身……”


    “愛的是花園後節,夢孤清,梅花影斜。熟梅時節,為仁兒,心酸那些……”


    不知是酒樓的酒意渲染還是情上眉梢,金淩的臉紅了紅,忽然在溫苑的臉上親了一口。


    溫苑眼睛一下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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