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內空間廣闊,約莫有半個足球場那般大,目測高度超過十米。


    頂部岩壁上懸掛著數百枚紅色血繭,在青色火光中,紅色血繭中隱隱有活物在蠕動,有些酷似人形,有些宛若長蛇,還有一顆血繭中竟然看出一匹人馬來。


    地麵上同樣布滿了大小不一的蟲繭,最小的蟲繭個頭也比普通成年人要大。蟲繭多是白色,偶有昏黃色。


    有些蟲繭封閉得嚴嚴實實,有些已經打開了缺口。


    我湊近一顆已經打開的蟲繭,向內觀察。蟲繭內驚現一張薄若蟬翼的人皮,麵部扭曲,表情猙獰,難以想象他遭遇了何等恐怖的經曆。


    我被嚇得一連倒退了好幾步,一屁股跌坐進兩顆蟲繭之間。


    左側的蟲繭隨之晃動了幾下,如花苞般綻開。與此同時,一隻沙地蠕蟲從蟲繭中鑽出來。


    幼年蠕蟲一落地便對著我張開圓形口器,露出滿口細小的尖齒,向我發出一連串低吼。順便噴了我一臉黏糊糊的口水。


    幼年蠕蟲體型較小,較之我在沙海中兩次遇見的成年沙地蠕蟲,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我毫不猶豫的在它嘴裏塞了一團青焰,幼年沙地蠕蟲的肚子不斷的膨脹,瞬間爆裂開來。蟲子的體液濺在我身上,在青焰中化作飛灰。


    真見鬼,竟然誤打誤撞闖入沙地蠕蟲的母巢。若是我沒有猜錯,這裏遍地蟲繭中孕育的全都是沙地蠕蟲。而懸掛在半空中的紅色血繭,很可能是沙地蠕蟲更高級的形態。


    我破開幾顆蟲繭,結果無一例外,每一顆蟲繭中都包裹著動物,有些還都是活體。


    我從其中一顆蟲繭中發現一名男子,還有唿吸,便將他救了出來。男子身體幹癟,全身軟綿綿的,眼中隻剩下絕望。


    我渡了些靈力給他。男子轉動眼球,有氣無力的望著我,哀求道:“幫幫我……它在我背上……”


    我幫助男子翻了個身,不禁目瞪口呆。


    男子背部鮮紅的肌肉翻開兩側,露出中間蒼白的脊柱。一隻圓滾滾的沙地蠕蟲幼蟲,正寄生在男子的脊柱上。幼蟲的身體有節奏的蠕動,透過它半透明的身體,我可以清晰的看到幼蟲吮吸男子體液的過程。


    “看到是什麽東西了嗎?”男子惶恐不安的問道。


    我略做遲疑,覺得男子有權力知道自己的處境。


    “看到了,一隻蟲子停在你的脊柱上,正在吸食你的體液。”我如實說道。


    男子低聲抽泣了幾聲,臉上不時流露出絕望與不甘的表情。


    “你有什麽遺願,可以告訴我。”我說道。


    “我不想死,你可不可以幫幫我?殺了那隻正在吃我的蟲子。”


    “我試試。”


    我取出一把匕首,割下幼蟲的身體。但是它的口器牢牢的吸附在男子的脊柱中,仿佛生根一般。


    我試圖拔除幼蟲的口器,但是每次嚐試,男子都發出痛苦的哀嚎。令我不敢痛下狠手。


    盡管我放棄了徹底拔出幼蟲的口器,但是男子的哀嚎聲依然越來越大。突然之間,他全身抽搐起來,我試圖幫他緩解疼痛,卻無能為力。


    又過了一會兒,從男子體內飄出一縷魂魄。


    我口中默念阿彌陀佛耶穌基督嘛哩嘛哩哄,為他超度亡魂。


    我以為他會投奔黃泉,卻未曾料到魂魄突然轉身向我撲來。我措不及防,本能的點燃一團青焰。


    可是青焰根本攔不住魂魄,他穿過青焰繼續朝我撲麵而來。我連退數步,直到背靠岩壁,退無可退。


    我氣得渾身發抖,悔不當初。好心救人,卻反被人害。這還有沒有天道王法了!


    為今之計,隻好依仗我比臉皮還厚的魂皮,與男子的魂魄大戰一場。我對自己還是非常有自信的。


    男子的魂魄中現出一張鬼臉,露出一個擬人的興奮表情,就好像他已經奪舍成功了似的。天知道他哪裏來的自信。


    我正期待著與男子的魂魄一戰,突然從我包裏射出一團粉色的光影。


    飛豬忽扇著一對大耳朵,飛撲過來,一口將男子的魂魄吃掉,囫圇吞了下去。


    隨即從飛豬嘴裏吐出男子的聲音,“道友饒命,道友饒命!”


    我冷哼一聲,說道:“我好心救你,助你超生,你卻恩將仇報,竟然想奪舍於我。如今魂魄困於我的靈獸體內,自作自受。”


    “道友饒命,我一時被豬油蒙了心。我下次不敢了。”男子連聲求饒。


    “還想有下一次!我又不是開慈善鋪的,豈是如此好說話的。”


    “道友息怒,隻要道友放我超生,我便將我畢生寶藏全數奉上。”男子說。


    我聽得心中一動。不過,男子出爾反爾,絕非善類。他說的話真假難辨,且等我從地洞脫險後,再慢慢分辨真偽。


    我朝飛豬招手,小東西挪動著肥碩的身子,就地打了一個滾,化作一顆團子,落在我的手中。


    環顧地洞四周,看著滿眼的蟲繭,我一不做二不休,點起一把青焰,將這吃人的蟲子燒了個精光。


    青焰越燒越旺,無數沙地蠕蟲幼蟲提前破繭而出,在青焰中痛苦的蠕動身體,最後悲慘的死去。


    突然,從四麵八方傳來一道淒厲的悲鳴聲,久久的在地洞上空迴蕩。我不禁心中發毛,趕緊將青焰一收,打算離開這個鬼地方。


    “道友救我……”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


    我迴頭一看,竟然是昨日打過交道的人頭馬匪首。


    一個賊匪首領,我管他做甚!


    “道友,救我!”


    身後又傳來人馬絕望的唿救聲。


    我一咬牙,打了自己兩個嘴巴,最後還是心一軟,迴去扶起虛弱的人馬。


    他的背部竟然寄生著一隻血紅色的巨型蠕蟲幼蟲。幸運的是,他背後的幼蟲似乎早就夭折了。人馬除了受點皮肉之傷,身體並沒有受到致命的創傷。


    那個淒厲的悲鳴聲越來越近。我心中駭然,趕緊扶著人馬,朝著一個方向奪路狂奔。


    也許是天不亡我,竟然讓我找到了另外一個因為大雨而塌陷的坑洞。


    不過想要最後脫困,還得穿過一段被雨水漫灌的通道。


    “人馬道友,你調整好內息,我帶你潛水過去。”


    人馬“嗯”了一聲。


    我將小六用防水布包裹好,然後一頭紮進水中。


    我不通水性,在水中顛來倒去,幾乎就要迷失了方向。最後還是人馬反客為主,馱著我遊了出去。


    “你的身體不礙事嗎?”我好奇的問道。


    “我抵抗力強,不礙事。不過你要是能借我一顆晶石,補充一點靈力,那就再好不過了。”人馬腆著臉說道。


    我一個白眼翻死他。


    我取出乾坤無底酒葫蘆,喝了一口仙釀後,將葫蘆遞給他。


    人馬將信將疑的接過酒葫蘆,咕嘟咕嘟大口喝了兩口。頓時眼中放出異彩,開懷暢飲起來。


    “一口一萬晶石,你自己記好了,喝了幾口就付給我多少晶石。”我輕描淡寫的說道。


    人馬猛的嗆了一口酒,差點沒背過氣去。


    “道友不早說,我這都不知道喝了幾口酒了,怕是已經數不清了吧!”人馬尷尬的說道。


    “不礙事,就當你喝了我二十口酒,等會你付我二十萬晶石即可。”我說。


    “明明喝了你十六口,你怎麽說是二十口呢?”人馬反駁道。


    “我還以為你真的數不清呢。”我白了他一眼。


    人馬尷尬的衝著我傻笑了幾聲,笑的時候牽動了背後的神經,又經不住呲牙咧嘴,麵露痛苦之色。


    人馬請我幫他拔除背後巨型蠕蟲幼蟲的屍體。我吸取了幫男子拔蟲的經驗教訓,沒有用蠻力切割。而是使用火烤的方法,逐步將幼蟲屍體烤得外焦裏嫩。幼蟲身體越縮越小,最後自動脫落。整個過程持續了五分鍾,期間人馬一直忍著痛,沒有發出哀嚎聲。


    “不痛嗎?”我好奇的問道。


    人馬牙齒咬的“咯吱”作響,痛苦的迴答道:“能不痛嗎?”


    “既然痛,那你為什麽不喊出聲音來呢?”我問道。


    “不用喊出聲音來,我有更好的辦法止痛。”


    “什麽好辦法?”我好奇的問道。


    “我一想到還欠你十六萬晶石,我就心如刀割,背後瞬間就不痛了。”


    “你還挺幽默的。我跟你開玩笑的,你還真把我的話當真了呀?”


    沒想到人馬看上去人高馬大的,其實內心卻十分天真,竟然連我的話是真是假都分不清楚。


    我又贈了他幾口珠璣葡萄仙釀。有了充沛的靈力補給,人馬背部的肌肉伸展出千絲萬縷的肉芽,將暴露在外的脊柱層層包裹。新長出來的嫩肉,與本來的膚色格格不入。條狀傷疤宛如一條巨大的蜈蚣,蜿蜒在人馬背部,使得原本長相就粗曠的人馬,更增添了幾分霸氣。


    “人馬道友不是坑了我二十枚中階晶石,外加一壇好酒嗎?不迴家慢慢享用美酒,怎麽跑進蟲洞裏麵來度假了?”我用嘲諷的口吻問道。


    “實不相瞞,我是遭受小胡子迫害,因此落得個這般田地,差點把命給丟在蟲巢裏。幸得道友相救,我才虎口脫險。”


    “接下去你有什麽打算?”我問道。


    “自然是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大恩不言謝,咱們後會有期!”人馬朝我抱拳拱手,撒腿就想跑。


    我一口鮮血吐出來。他還真想白得我一個救命的人情嗎?


    “等等!”我急忙喊住他,“你坑了我的晶石,喝了我的仙釀,如今還欠我一條命。你就這麽拍拍屁股走了嗎?”


    “你想怎樣?我沒晶石還你。大不了我把命還你。”人馬理直氣壯地說道。


    “我可不要你的命。這樣吧,你帶我去雲中城,我倆就算兩清了,怎麽樣?”我問道。


    “可是,我要去找小胡子報仇。我倆不順路呀!可否等我報完仇,再來向你報恩,帶你去雲中城?”人馬問道。


    我一個白眼翻死他。


    “萬一你報仇失敗,命喪黃泉怎麽辦?你欠我錢,欠我的命,難道要我去地府找你掏嗎?”我沒好氣地說道。


    人馬聽後,感覺我說得有道理,不假思索的決定先報恩再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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