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裏變得又忙又亂,隻是不比昨日那樣緊張,身上的血嚇到了不少人,捂著傷口嘴裏還在哼哼唧唧的喊著疼,嬤嬤們看著我傷勢不輕,就趕緊扶我到屋子裏歇下,又去外麵喊人讓大夫進來,說是姑娘受傷,需要療傷。


    元墨的屋子更不用說了,來的人一看元墨倒在地上,屋裏麵又被翻得一塌糊塗,金銀珠寶全部不見,似乎檢查過元墨“屍身”,就在裏外都在忙著的時候,長公主和林其之一齊到了院子,整個院子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紛紛跪倒在地,元墨的“屍身”已經被放在擔架上,用白布覆蓋,一絲活的氣息也沒有了。


    我從屋裏故作緩步,走到長公主麵前艱難行禮,藍景一把扶住我到了旁邊石凳上,林其之看著我的傷,“不輕啊~”還是一副很輕鬆的語調,心想這人在長公主麵前也這麽狂?我低著頭,胳膊上的血倒是止住了,隻是看著嚇人罷了。


    風吹起蓋著元墨“屍身”的一角,他走過去探了氣息,下藥的時候就要引林其之來,他勢必會用真氣探尋,看著他左看右探也沒個結果,我心裏竟然有些小得意,不知道真到了生辰那天會是怎樣的境地?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把元墨安然無恙送出去,盤算這院子還會再來人,我們三個作為星月樓送給長公主的禮物,一個帶著李行胥躲在南邊的院子裏,就等著今日混在長公主離開麗都的人堆裏,那位藍景隻怕看見世子是不會說出去的,一個一會兒就給人抬出去,估計這時候老周他們已經等著接迴小郡主。


    林其之又蓋上了白布,示意旁邊小廝將元墨抬出去,“不要驚動人。”四個小廝就把她抬走,等著他們徹底離開院子,想必那些潛藏在樓裏的暗軍已經留意到這邊的動靜,路上一定換人,想到此處,心中放下一些。


    林其之進到元墨的屋子,昨晚給元墨下完藥,我就把可能暴露她身份的東西能藏起的都藏起,隻剩下些金銀首飾,也統統散落一地,將現場做成賊人故意尋仇的樣子,故意又留了幾處像是江湖高手留下的痕跡,這樣他們一定會追查是誰跟他們作對。


    “這院子,見了鬼了。”嬤嬤小聲在後麵嘀咕,看到自家門主眼神又把頭低了下去,林其之也沒找到什麽,就出來迴複長公主,“在下疏失,請殿下饒恕。”


    差點忘了,還有一人到現在一言未發,可是這臉上的怒氣快要藏不住了,“下個月是本宮生辰,原本想過來看看你們送來的姑娘們,也想看看你們星月樓這些年的經營,沒想到本宮還沒走,就已經原形畢露了,林先生,本宮該要如何罰你呢?”


    語氣陰晴轉換,外加威儀已經相當駭人,眼前這氣壓已經是殺伐在即,“本宮不想殺人,藍景,吩咐底下的人,將林公子關起來,好好伺候。”


    說完這句,一朵花便甩到了林其之身上,藏在高處的影衛閃出,將林其之扣押,就在這時,林星之挾製這李行胥走進院子,“還請殿下放人!不然我就殺了他!”那刀橫在李行胥脖子中間,她每說一個字就加重力道,白皙脖子上滲出絲絲血跡,李行胥慘白的臉色,不見蓮笙蹤影,看這架勢,元墨他們應該是沒碰上,“殿!下!”又是重重的兩個音。


    林其之被押在長公主這邊,林星之和李行胥周圍都是高手,影衛見到如此,也不敢輕舉妄動,坐在椅子上的人卻沒開口,“帶走!”語氣裏毫無感情。


    “你!”


    “本宮的兒子早在五年前就過世了,姑娘手裏的籌碼,在威脅誰?”她還是顏色未改坐在榻上,“本宮身邊的影衛,你當是什麽人?”


    藍景從身邊掏出一把弓弩,對著林星之,“怎麽,林小姐,一命換一命,如何?”


    她眼見手上的人沒了利用價值,“真可憐,連自己母親都不愛你,留在世上還有什麽用處?”邊說邊舉起刀,我見真要殺向他,朝著影衛站立的方向暗中運了氣將一塊石子打在林星之手腕之處,這丫頭一下失了力氣,長刀落下就被藍景擊翻在地,周圍影衛都上去困住了林星之,“你放了他!”還在地上掙紮的林星之變得猙獰,“快放了他!”


    “林姑娘,本宮早就知道你並非林其之親妹,而是暗藏在他身邊的細作,別演了。”林星之被影衛們捆上抵倒在長公主麵前,“你是誰的人?”


    林星之別過頭去並未答話,“藍景,讓她開口。”


    旁邊的藍景放下弓弩,從頭上拔出金針一樣的東西,不由分說刺進林星之的大穴裏,隻看見她在地上痛的來迴翻滾,接著又紮進了第二根第三根,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她已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這就是要挾本宮的代價,到現在還不肯說實話?”


    “你.......也配當南晉長公主?名不正言不順的玩意兒,不知道跟那個野男人生的這樣小賤種!李行胥,你他媽就是個野種!野種!”


    “藍景,掌嘴。”那響亮的巴掌聲打在林星之那小巧精致的臉上,她還是口不擇言的罵著,長公主示意旁邊的影衛們上去“教訓”她。


    “放開,髒手放開!”那些人也不顧她的慘叫,李行胥的眼神避開過去,“給本宮看著!”是長公主的聲音,顯然是對著李行胥說著,我們倆在這有些壓抑的空氣中,互相看了一眼。


    “啊!”慘叫還在繼續,沒完沒了,我閉上眼不忍看斜前方發生了什麽事,那些嬤嬤們跪在地上一個也不敢做聲。


    直到掙紮的聲音下了下去,我與林星之也見了沒幾麵,每次見麵她不是喊打喊殺,就是暴戾非常,心裏雖然不痛快,可是想起河陽,又覺得罪有應得,不知道埋在這樓裏的姑娘們見到如今這一幕九泉之下能夠安息。


    以暴製暴不可取,可是長公主卻不管這樣的事,或者像她這樣手握權利的人兒不介意用這種肮髒手段達到目的。


    “還好,元墨被送走了。”我低下頭閉眼,直到那邊完全結束了之後,一聲“起駕”,表示長公主要離開了,“哦,對了,跟林其之說一聲,這個院子不許再有別的姑娘進來,看顧好素錦姑娘,還有,不許為難其他人!”


    撂下這一句,一群人就慢慢走遠了,我坐在石凳上慢慢張開眼睛,李行胥立馬站不穩要倒下來,嬤嬤們摻著他坐下,還有草叢邊上的林星之........我囑咐嬤嬤去屋裏拿幾件衣物,把林星之帶走,他們立馬按照我說的做了,“把林堂主送迴她的住處吧。”現在我倒有些不忍心,這麽大庭廣眾如此羞辱折磨手法倒是第一次見,這南晉長公主,真是個瘋子。


    一幫人又忙著把蓮笙之前所住的屋子收拾出來,現下林家兄妹算是被困住了,今日這麽一鬧倒是超出我想象範圍之外,轉眼他們就把院子屋子收拾幹淨,我的傷也包紮完畢,嬤嬤們見沒什麽事,我讓他們退下,他們連連點頭,難得沒再多逗留。


    不一會兒,小廝們把飯餐送來,我一看要比平時好上許多,“姑娘,長公主臨走前交待下來這院子就給你一人住著,還有那位,樓裏不會有麻煩了。”


    “謝謝小哥,辛苦了。”我依舊如往常一般行禮,此時身後蓮笙屋子打開了門,“好計策。”冷聲笑著的李行胥坐下來,開始拿起碗筷,“坐下來吃點?”


    “蓮笙在哪裏?”


    “我讓她走了。”


    “你不是不清楚她對你的情意吧?還有,好計策,不是我想的,而是你母親的意思。”我也沒好氣坐下來,“況且今天這一步,李公子沒想到在下不相信。”


    “你讓蓮笙先走,自己迴來做魚餌,林星之看見自然會把你抓起來當人質交換,沒想到,你母親心黑手黑幹脆辣手到底,林星之有今天是她的報應,事到如今一切不是我的安排。”


    我端起蓮子羹,一口氣說完還真是有點口渴,他被我這一通話噎到,自然不好發作,畢竟他也知道自己那位母親是何許人也,“畫月姑娘為何會死?”


    我向著他展示了自己的傷口,“遭人襲擊。”


    “以你的身手,也會遭人襲擊?”他一臉不相信,我就知道,“別忘了,我隻是救治你才用真氣,這大半年幾乎沒怎麽動過手,自然生疏。”


    “你的內力已在世人之上,即便千軍萬馬擋著也不在話下,我雖然功力全失,可你上次給我療傷,我已經知道了。”


    “本來就沒想瞞你,也瞞不過你。”這一切我早就做好準備,是,如今我的內力早就不可同日耳語,現在收放自如,拿捏精準,眼前這人所說不假。


    “還有什麽想問的?”斜陽透著雲彩泛起紅光,瓦片上猶如蓋了層絳紗,很是好看,“這院子裏就我們兩個人了。”


    “然後呢?林其之關押地點?對了,他們兩個不是為你母親做事嗎?怎麽會?今天我還聽見林星之是細作?這是什麽意思,你知道嗎?”腦子裏一直迴響著今日白天發生的一切,再加上之前了解過一些,長公主這麽一講,我倒覺得這“兄妹”可能是假的。


    “這院子裏的人手撤去大半,不如就探個究竟,反正路線都熟悉,”他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起來,見他如此,“算了,今晚早點休息,你也是。”


    走的時候瞟了他一眼,要說今晚太平就奇了怪了,他一定會去某個地方,難道這星月樓還有我不知道的地方?算了,等在屋子裏,估計會有消息傳來元墨有沒有安全出去,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元墨被人發覺,原本設想將所有人引來,等他們處理掉林其之就可以去找元墨,沒想到李行胥與林星之來這麽一出,倒是耽誤了。


    迴到屋子,坐到梳妝台上迴想今天的一切,有些心煩意亂,便打開了抽屜準備卸妝,倏然看見一張紙條就塞在縫隙裏,還是習慣性的瞧著外麵,李行胥還是呆坐在那裏,我明白,他對他母親的所做早就不滿,搖了搖頭展開紙條,“家妹安好,兄弟來接。”迅速看完,就拿到香爐那邊直接燒了,反正這院子也不會有另外的人進來,蓋上香爐準備休息,瞧著院子空無一人,想著之前的熱鬧,算著時間,一切都快了。


    隻是我知道,今晚絕對不會安靜,早早滅了蠟燭,換上行頭藏在門後,聽到李行胥出門的聲音,我翹起門,一先一後跟著他,以我現在的輕功,這世間應該沒少人能發覺,而不巧的是,眼前這人是例外,見他東拐西拐就知道,我已然被他發現了。


    他到了一處空地,邁上一處屋頂,我知道,這意思讓我也上去,隻好歎口氣,用腳點著飄了上去,他倒是有些驚訝,“沒想到你如今能做到這地步了?”


    “三日不見應當刮目相看,李公子我們有五六天沒見到了。”我還是沒好氣的迴著,誰叫他是個聰明人,還是個無敵聰明的,論誰被發現心裏都會不爽吧!


    “你看,這裏的布局。”


    “什麽?等等?這裏怎麽?”被他這樣一提我才發覺,這星月樓的格局是照著元州總兵府來的,“這,怎麽會?”


    “林其之與太子是什麽關係?”一下我就反應過來了,難道這林家兄妹並不是為長公主做事嗎?還是,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句林其之說的,“我們可以為任何人做事,小爺我是個生意人。”


    這生意,怕是不簡單,“你別告訴我,你接近總兵府也是有目的的?”此刻我離他三丈遠,害怕這人又開始盤算。


    “你想多了,總兵府與我的關係,我想你應該知道一些吧?”


    “聽人說起過,你不在長公主身邊長大的。”才不會告訴他,看他那天晚上路過浮栩庭聽到藍景與長公主的對話,這才知道一些關鍵。


    “你想不想知道林其之究竟有什麽來頭?”


    “想。”


    “那就帶路,這裏困不住你,十娘,這次我真的需要你幫我了。”


    “為什麽?”


    “蓮笙其實還在。”


    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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