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少白在門口站了會兒,才能重新挺直身子,跟著杜文往裏走。


    礦洞的石階通道呈螺旋狀,縱向逐漸朝下延伸。走過第一道轉彎開始,每隔幾步遠,他們右手邊就會出現個橢圓形的入口,那就是橫向開鑿進洞壁的礦脈。礦工們可以隨意自由選擇礦脈進入,隻要裏麵沒被人塞滿。蘇少白好奇的朝裏麵張望,看起來跟外麵差不多,觸目所及,都是皚皚冰雪的模樣。他下意識的打個了哆嗦,盡管礦洞裏的溫度其實隻是微涼。


    偶爾還會遇到黑漆漆入口,杜文告訴他,沒有放螢石照明的,就是已經采盡的礦脈。另外,大概每隔二十個入口,左手邊就會出現道黃色的門。那是礦工們的廁所。


    不少礦工圖省事,沒走多久,就隨便鑽進條礦脈。蘇少白卻一門心思的沿著通道朝下走,除去剛開始的時候因為好奇打量過兩個洞口,根本就沒停過。兩柱香過後,礦洞通道裏差不多隻剩下三五個人,而他和杜文,始終走在最前麵。


    “你要去哪?”杜文終於忍不住問,他本想帶著蘇少白去自己常進的那條礦脈,看這孩子一直堅定的往下走,路過那裏時他愣是沒張開嘴。但是,現在他們已經沿著通道走了很遠,蘇少白仍然腳下生風,杜文突然就有點反應過來,這孩子根本就沒有進過礦洞,不會就是在亂走吧?


    蘇少白也愣住,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不是越往下的礦脈,炎石的品級越高麽?”


    “傻孩子。”杜文被他逗笑了,拿粗糙的指頭指著杜文不住搖頭。蘇少白這才知道,炎石的品級跟礦脈的位置無關。


    還準備往下衝的蘇少白立刻站住腳,不好意思的拉著杜文直接走進身邊最近的那個入口。


    他們身後不遠處,兩個黑影交頭接耳,搖搖頭,片刻後閃入另外一條礦脈。


    礦脈裏的螢石,光芒會稍微比外麵暗上一些,眼睛也會更舒服。蘇少白他們進的這條礦脈並不深,最遠的地方離入口也不過六七十米而已,現在裏麵並沒有其他人。礦脈內呈葫蘆形,分為一大一小兩洞,葫蘆嘴就是他們此刻站腳的入口。


    林林簇簇的透明晶石如同繁花,無窮無盡的盛開在雪白的石壁上。配著浮在空中那兩塊螢石散發出的光芒,光影迷迭,如夢似幻。


    “杜大叔,這裏的炎石怎麽都是透明的?”蘇少白環顧四周,奇怪的問。他隻見過兩塊炎石,一塊是蔣家院子裏的白品,一塊是剛才的赤品。眼前這些成簇的晶石,從形狀上看,應是炎石無疑,但卻是透明的,明顯不屬於白、赤、橙、黃、綠、青、藍、紫八品中的任何一品,難道這些都是不能用的次品?太可惜了吧!


    “傻孩子……”杜文沒忍住,又掐了掐他的臉頰,笑著把手上黑色的坤袋往地上一鋪,盤腿坐在上麵,順手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坐下吧!炎石在沒有采下來之前,都是透明的。放在這袋子裏半個時辰後,才會顯現出真正的品級顏色。”


    難怪剛才那個矮胖的漢子那麽驚奇,看來他自己也不知道起其中有塊赤品。


    蘇少白噘著嘴唇胡亂揉了把被掐紅的臉頰,尷尬的朝杜文笑笑,有樣學樣的跟著他坐在地上。暗自安慰自己,沒事沒事,掐一把一斤炎石,他還賺著呢!


    “喏,這些炎石,你就隨便挑塊你順眼的下手,你年紀小,估計靈源力也不行,不用貪大塊的。到時采不下來,反而便宜後麵的其他人。”杜文指著麵前的炎石簇,跟蘇少白仔細講解。


    炎石的價值,由品相,等級,重量三方麵決定。在基本采到的都是白品下等的情況下,就是重量越大,價值越高。所以,很多人都會卯足勁兒挑大塊的下手。


    可惜,受身體限製,礦工在洞內能堅持挖礦的時間畢竟有限,把這塊炎石采下來才是你的,否則,隻能便宜排在自己後麵那班礦工,辛辛苦苦為他人做嫁衣裳。若是執意身體難受都不肯出洞,咬牙堅持,中途稍有不慎,便會丟了性命。當然,遇到確實較大的炎石,兩人或幾人願意協作均分,倒是可行的。


    貪多嚼不爛,杜文這是怕他走彎路,早早就提點他。蘇少白抿著嘴唇,感激的點著頭。見身邊的孩子已聽懂自己的意思,杜文打量了麵前的這簇炎石幾眼,迅速挑中塊成人手臂粗細的,左手扶住塊炎石,右手拿著石頭手斧,用斧刃那麵沿著那塊炎石底部示範般的開始敲打。


    磨刀不誤砍柴工。蘇少白沒急著下手,坐在旁邊,仔細觀察著杜文的動作,試圖找到些竅門。


    看了半天,唯一的感想就是,這石頭手斧好像很鈍,杜文這樣肌肉虯結的大漢,也隻能拿著它慢慢敲而已。似乎沒有捷徑。月底要交十五斤上去,今天已經是初八,七天才能來采一次,也就是說,這次他最少要采五斤炎石迴去才夠用!失望的蘇少白默默盤算著,從後腰拔出石頭手斧,準備開工。


    雙手握住石頭手斧,他剛想朝麵前那塊較小的炎石下手,突然愣住。眼前的炎石,竟然變成了白色的?


    他吃驚的往四周看去,發現整條礦脈的炎石都已經不再透明,跟底下的石壁連在一起,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杜文正在挖的那塊炎石,也是白色的。而且他一直緊盯著那塊炎石敲打,神色專注,顯然沒有看到異常狀況。


    怎麽迴事?閉上眼睛,晃晃頭,再睜開,眼前仍舊是白花花的,沒有變迴透明。難道自己能看到炎石的品級?蘇少白驚疑不定的猜測著,心底說不清楚是慌張還是興奮。


    “叔,我去趟廁所。”蘇少白跟杜文報備過,也不等他答話,就隨手把手斧別迴後腰,一溜煙竄出礦脈。杜文搖搖頭,隻當他還是孩子心性,坐不住,也沒有管他。


    蘇少白沿著石階往下走兩步,進入另外一條礦脈。這條礦脈比他和杜文剛才進的那個大了些,呈扁圓形,觸目所及也全都是白色的炎石。


    他毫不猶豫的扭頭出去,繼續朝下麵走。


    如此這般,查看到第四條礦脈,他果然找到簇紅色的炎石!整簇炎石加起來足有他環臂大小,顏色赤紅糜豔,如火如荼,色澤比他剛才在平台上見到的還要鮮亮。


    赤品!蘇少白在心裏大叫著,振奮不已。雖然不清楚原因,但他幾乎可以確定,自己能看到炎石的品級。也許因為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體質不同?


    就挖這塊!即便是錯覺也沒有損失,大不了就是白品下等。想到這裏,蘇少白便打定主意坐下來。當然,要最終確認,還是得等待會采下才知道。


    想到杜文和他一路上對自己的照顧,蘇少白抬起的手又重新放下。這簇礦石,自己說不定幾個月都采不完,應該拉上杜文一起發財才對。他趕緊又站起來,跑迴剛才的那條礦脈。杜文仍舊在賣力的挖著那塊白色的炎石。


    “杜大叔~我在那邊看到個更大的礦脈,我們去那邊挖吧。”蘇少白蹭到杜文身邊蹲下,心裏想著怎麽能把人勸過去。


    “又不是越大越好,你就別折騰啦!”杜文正好停下手休息,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從腰間摸出煙袋鍋子,準備抽上兩口,正好喘口氣歇歇。


    “杜大叔,去那邊吧,我喜歡那邊。”在還沒有確定的情況下,蘇少白也不敢張口說自己的異狀,畢竟按照杜文剛才所說,礦工裏應該沒有人出現過自己這種情況。匹夫無罪,懷璧當誅。還是小心些的好。


    “哎,你這小子……那你先過去,我采完這塊來找你。”杜文看著眼前還沒挖到三分之一的炎石,為難的說。


    “好,好吧。”蘇少白隻得妥協,從地上撿起自己剛才忘記拿的坤袋,走到洞口又迴過頭叮囑,“叔,在下麵第四個石洞,你挖完這塊就過來找我啊!”


    杜文揮揮手,讓他趕緊去。


    重新跑迴那簇紅色的炎石旁邊,蘇少白挑出邊上最細的那塊舉起石斧砍起來。他急著想要驗證自己看到的是否真的是炎石品級。


    炎石的硬度和普通的石頭差不多,手中的石頭手斧每次隻能留下道極淺的白痕。他手上這塊炎石,隻有銅幣粗細,估計也就半斤左右,但如果真的是赤品,即便隻有赤品下等,也足夠他們幾個月的房租。


    這種興奮感讓蘇少白精神亢奮,渾身充滿幹勁,心無旁騖的砍著手上那塊炎石。礦脈裏一時間隻剩下規律的敲打聲。


    他完全沒有注意,白色的石壁下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團碗底大小的陰影,忽隱忽現,飄蕩在他正在猛砍的那團赤品炎石下麵。


    許久之後,手上的炎石跟石壁相連的地方越來越薄,大概隻剩下原來的五分之一。蘇少白心急的想要用手去扳,又壓上全身的重量,那塊炎石居然紋絲不動,如同鋼筋澆築的一般。


    放棄的把手斧放在地上,他揉著自己被震得酸麻的手腕望著那塊炎石歎氣。力氣活兒啊!這身體本就瘦弱,全靠著興奮的刺激才支持這麽久。現在停下來,立刻臂膀酸軟,口幹舌燥。


    從背上解下蔣媽媽塞給他的包裹,裏麵是六個粗麵的窩頭和鹹菜,還有幾隻幹炸的小鹹魚和一筒清水。打開塞子,他先仰頭灌下口水,又掰開個窩頭,就著水和鹹菜吃起來。邊吃邊惡狠狠的盯著那塊紅色的炎石,哼,就讓你再囂張一會。


    餘光看到旁邊,蘇少白覺得有點疑惑,他記得這簇赤品炎石足有環臂大小,剛才怕力氣不夠才挑右邊最小的那塊去挖的。怎麽現在看起來,好像,這簇赤品炎石變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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