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著濃烈的藍白色光亮的雙瞳在周邊快速的掃視了一圈,她抬頭望了望天邊已經從雲層之後露出身影的一輪彎月,左手上掐起三指,指尖凝結出一麵小小輕薄的菱形冰晶,三指微微抬起,對準天邊的皎白的月光,少女的唇角忽的微微勾起。


    在她的視線中,周遭漆黑,唯有頭頂慘淡的月色,一縷潔白的光線從頭頂上照射下來,在她指尖的冰晶麵上唰起一層亮光,而後有一條細細的光線從冰晶之上折射出來,直直的照射進身側的漆黑的一片密林之間。


    少女微微偏了偏頭,朝著身邊的幾人輕輕說道:“跟我走。”


    “刷刷刷……”繁茂的林子中間疾速地掠過幾道黑色的身影,夜色將他們的身影完全籠罩,他們的身影乘著林風“唰”得幾下便消失在了眼前。


    ……


    平坦的土灰地麵上,澀澀的風聲唿嘯而過。


    忽然間,平靜的低空中,像是猛地的被捅破了一般,一隻白皙的手忽然出現在低空中。


    這隻手似乎十分靈活,它還在低空中轉了轉,像是在摸什麽東西,然後就瞧它抓起地上的一把沙石之後,“咻”的一聲便縮了迴去。


    空中那個被手探過的洞孤零零的留在麵前。


    漆黑密林幻境之中,雲端的指尖摩挲手上抓著的這把泥土,然後伸直讓頭頂上的“白色絨球獸”嗅了嗅。


    “絨球獸”在頭頂上蹦躂了兩下,嘴裏“吱吱”叫了兩聲之後,少女點了點頭。


    她迴過身朝著旁邊人說道:“就是這裏了,誰要先出去?”


    “我我我……我們……”喬伊拉著喬一的小手第一個跑上前,她們真的不敢在這裏多呆了。


    雲端點了點頭,而後轉身將兩手放置在空中的小洞上,兩手同時用力向著兩邊一扯,道道叢林幻境就像是鏡片一樣,在少女的拉扯下碎裂開來道道不規則的碎片,被時而傾瀉下來的月光照耀,折射出絢麗的色彩。


    在外圍看來,就是原本的平滑的低空上,空間在自動的破裂,從一個拳頭大小的坑洞愈演愈烈,直到擴大到能夠容納一個人穿梭的大小才堪堪停止,破碎的空間坑洞裏漆黑一大片,哪怕是探著腦袋也瞧不見一點光亮。


    像極了有什麽未知強大的力量將空間撕裂!


    這被人看到怕是又要轟動一時了,其實這不過是將幻境破開而已,跟所謂的撕裂空間根本扯不上關係。


    喬伊第一個從黑洞中鑽出,但是因為動作有些急促,她一時沒有看清腳下,一腳踩空,腳踝狠狠扭了一下。


    她抱著腳踝,顧不得疼痛,小腦袋朝著四周張望了好久,才狠狠的從口中唿出一口濁氣。


    第二個出來的是喬一,她雖然也有些動作慌張,但好歹比喬伊小心翼翼了幾分,她一出來就看見抱著腳踝坐在地上的小姐妹,朝著她上前幾步……


    而後是祁秋,他的動作顯得有些緩慢,因為他的身上還扛著一臉迷糊的米爾。


    沒有辦法,對於米爾,無論是司鬼還是炎修,他們都懶得搭理他,祁秋瞧著他們那滿腹不關心的態度,毫不懷疑他們一點都不介意丟下米爾,讓他自生自滅。


    而祁秋也不可能讓雲端一個女孩子把米爾扛出來,所以他就默默地將米爾扛出來,雖然他並沒有多少力氣,但好在米爾也不是很重。


    炎修是第四個踏出幻境的,之後是司鬼,而將幻境破碎的雲端則是墊底,最後一個走出來。


    雲端走出之後,便將身後的幻境出口封存了起來,低空之上瞬間變得平滑,完全看不出曾經有七個人從這裏走出來過的痕跡。


    炎修甚至來朝著已經被封口的地方來迴走過幾步,伸手摸了摸,可惜隻抓到一把空氣,“真神奇……”他嘖嘖了兩聲。


    “唿次唿次……”不遠處有鳥獸扇動翅膀的身影響起,一隻大鳥撲翎了兩下翅膀,兩隻利爪直直伸出,順著下浮的姿勢狠狠抓了幾把地麵的沙石,堪堪停在他們麵前。


    “啼……啼啼……”鳥獸朝著眾人中的少女友好的啼叫了兩聲,一雙大大的眼睛十分黑亮,它還甚至伸展了兩下那對健碩的翅膀,輕輕的給少女送去一點點輕柔的風。


    雲端也上前了兩步,伸手輕輕的摸了摸對方滑順的羽毛,柔和的無聲笑了笑。


    ……


    *


    經過了一段長時間的奔波和傳送陣傳送,他們一行人都順利的迴到了靈都。


    分別之前,帶隊的導師朝著他們吩咐了一句讓他們好好休息。


    雲端迴到住宿處,靜靜的坐在桌椅前朝著窗外看去,手指毫不規律的摸了兩把流楹肉肉的小肚子。


    她沒有像喬伊她們一樣立馬迴去休整一番,好好睡它個昏天黑地。


    手指不經意的揪著流楹的小肉肚,對方在她的指尖輕輕打滾,輕飄的白色絨毛隨著兩人的動作飛的到處都是。


    少女點了點對方的肉肉,一點一個坑,手指很輕易就被埋沒在軟肉之間,她目光一直瞥向窗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你有沒有覺得有點奇怪啊?”


    流楹翻了翻兩隻小爪,幾根纖細的絨毛在它的肚皮上,隨著唿吸聲浮浮沉沉,“想那麽多幹什麽?反正該來的遲早會來……”


    少女眨了眨眼睛,目光在窗外的幾處風景間流連,聲音輕輕緩緩:“也是……”


    *


    幾天後。


    雲端收到了來自校方的消息,讓她前往傭兵工會一趟,雲端定定地看了看這個消息,知道這正如流楹說的“該來的遲早會來……”


    她需要給學院,給東南兩大陸一個交待,交待潘西頓和米爾的事情,交待怎麽能夠離開曆練之地的事情……


    傭兵工會大門處。


    雲端才剛剛到達門口,便瞧見喬一遠遠的從裏麵走出,兩隻眼睛有些紅紅的,顯然被嚇哭過。


    喬一也瞧見了對方,她上前了兩步,可以清晰的看見她眼底擔憂,她想說什麽話,卻挪了挪嘴唇半響,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等到她終於鼓起勇氣想扯扯少女的衣角,周邊卻有一聲厲喝聲響起,“不準交流!”


    幾位導師或熟悉、或陌生的站在大門口,全部一嚴肅的看著門口的兩人,眼神淩厲的仿佛像刀子一般“唰唰唰”的落在她們身上。


    喬一被嚇了一跳,眼底的水漬又蔓延了幾分,她朝著雲端輕輕挪了挪嘴唇,而後死死揪著自己的衣角,垂著腦袋跑走了。


    雲端微微眯起眼,她細細迴想剛剛喬一那挪動的唇形,像是在說“喬伊……”


    但到底是喬伊還是喬一,無法分辨清楚。


    ……


    傭兵工會的內室,有三人一臉正肅的坐著,伴著一張臉毫無笑容。


    雲端此刻就挺直了腰杆,坐在他們三人對麵。


    對麵的三人,一位是靈都內排位靠前的導師,而另外兩位則是完全不熟悉,不過從他們的衣著打扮可以看出,兩人分別來自南部大陸的墨利學院和吉秋秋學院,想來也應是屬於高層之一。


    三雙嚴厲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麵前的少女,似乎想要從她臉上看到一點點緊張的模樣。


    沉默,沉默,沉默……


    他們采取的完全就是心理戰術,妄圖通過這種沉悶的氛圍讓自己率先露出馬腳。


    但很顯然他們的打算要落空了,畢竟雲端不比喬伊她們這群煉金師,這點氛圍連她直麵魔獸獠牙的緊張刺激感都不如。


    “咳咳,”來自靈都的導師率先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默,“你先說說你這段日子在曆練之地的經曆。”


    雲端挑了挑眉,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的經曆複述了一遍。


    當然,她刻意的隱去了黑袍人和禦魔相關的事情。


    聽著她一臉平靜的講完所有事情經過,氣氛再次陷入凝固的冰點……


    “啪……”忽然來自墨利學院的導師重重的在桌上拍了一掌,似乎顯得極為憤怒,他將手邊的幾張紙張甩到少女麵前,惡狠狠的說道:“你自己先看完,然後再好好想想自己剛剛說的話!”


    雲端並沒有被對方的語氣嚇到, 她撿起落在腳邊的紙張,一字一句的看下去。


    紙張上清晰的挑明了一切,比雲端說的更加的事無巨細,其中就包括她曾獨自一人離開了很久,包括潘西頓怎麽死亡,包括司鬼是怎麽引出米爾體內的黑色雲霧,包括米爾是怎麽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包括他們是怎麽出來的……


    五指微微用力,在平順的紙上留下一些折痕,從這些字語行間中,再聯係剛剛喬一對自己想說的話,這份證明是誰提供的,答案唿之欲出了……


    喬伊!


    雲端心底狠狠罵了一聲“蠢,”麵前卻是依舊臉色不變。


    確實蠢,他們這邊都統一口徑將黑袍人的事情隱瞞下來,她卻是傻乎乎的將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


    先不說喬伊講的是不是真的,但就憑黑袍人們能夠在東南兩大陸高層麵前弄虛作假,他們就不可能相信喬伊說的話。


    當然,他們可能隻相信喬伊的一部分話,比如喬伊注意到自己曾離開過……


    就這一點,就足以將潘西頓死亡的嫌疑推到自己身上。


    紙張裏還提到了米爾體內的黑色雲霧是司鬼引出的,相信這一點就可以讓這群人憑空猜測出一個“事實,”那就是其實根本沒有什麽黑袍人的陰謀,米爾其實本身就是被司鬼害成如今這幅模樣的。


    “嘖……”雲端有些疲倦的捏了捏眉尖,她和司鬼這次算是被喬伊給坑慘了。


    不過現在還是得好好想象該怎麽把麵前的這些人給擋迴去。


    墨利學院的導師冷冷地哼了哼,看到少女的動作,心底更加確定麵前的人就是害死他們學院的潘西頓的罪魁禍首,然後拿什麽黑袍人來作借口,妄圖逃避責任。


    還有那個什麽叫司鬼的,八成此次潘西頓和米爾的事情就是他們兩幹的,畢竟這麽多人中,就隻有靈都的學員一點事情都沒有。


    看他們的自己人都出來指證了,事情真相應該差不多都浮出水麵了。


    另一側,那位來自吉秋秋學院的導師看向少女的眼神也帶著幾分懷疑和冷漠。


    連坐在中間的靈都導師都感受到了來自兩邊的怒視,他在桌上狠狠拍了一下,“夠了,”他瞪了身邊的兩位導師一眼,語氣有些兇狠,“你們給我注意一點,現在你們是在我們靈都,質問我們靈都的學員。”


    對此,吉秋秋的導師冷哼了一聲,微微收斂了點目光。


    但另一位來自墨利學院的導師卻滿是火氣,“什麽意思,”他毫不客氣的頂迴去,“我們學院的學生遇害了,你們不幫忙就算了,現在還想袒護兇手嗎?”


    靈都的導師也是個不能忍的,他氣的站起來,繞著桌子走了兩圈,“她什麽時候成兇手了?身為一名導師,你不能就這麽簡單的下定論!這是對我們學生的不尊重,也是對你們自己學生的不尊重!”


    對方被噎的有些說不出話,他忽然瞅見安靜地坐立在那裏的少女,將炮火對準她,“你自己說說,這事兒是不是你幹的?”


    雲端微微抬起眼,瞥了一眼對方,緩緩的開口說道:“我說不是,導師你們相信嗎?”


    這話說的直接把墨利學院的導師說的滿臉噴火,一旁的靈都導師連忙給自己的學員打眼色,讓她收斂點,畢竟現在鬧翻了隻會讓對方將“兇手”這個帽子扣在她頭上,還扣得死死的。


    少女緩緩從座椅上站立起來,正視著麵前的幾位導師,“給我幾天時間,”她心底有一點點猜測了,“我會把證據擺在你們麵前。”


    “當然,如果你們不相信的話,可以派人隨時跟著我。”


    她在房間了走了兩步,微微迴過頭,“現在我還有事,就不打擾各位導師了……”


    說完之後便頭也不迴的徑自拉開大門離開了。


    ……


    待到她走了有些距離之後,身後才猛地傳來幾聲怒喝聲,發泄著不滿。


    少女毫不留戀的將視線轉迴,離開了傭兵工會大門,朝著遠處的樓棟走去。


    *


    高聳的建築物前。


    青年雙手環胸,就這麽斜斜的靠在身後潔白的牆體上,一雙漂亮如琥珀一般的雙眼緊緊閉起,像是在肆意的享受著午後的陽光,頭頂上幾縷金色的小短毛隨著吹拂而過的微風輕輕搖擺。


    雲端直直的朝著青年走了兩步,對方“咻”的睜開了眼,少女的身影就這麽落入了他幽深的視線裏。


    ……


    安靜的長椅上,少女晃了兩下,偏過頭看向身邊的青年,“你也被拉去談話了?”


    青年輕輕挑了挑眉,緩緩開口道:“理那些人做什麽?他們就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


    “但是現在他們卻懷疑起我們了。”


    “哦?”司鬼伸著脖子往四周張望了兩下,動作誇張到仿佛別人不知道看不見一樣,“難怪我說附近怎麽多了些小爬蟲……”嘴邊還不忘調侃:“你這是被盯上了嗎?哈哈……”


    少女微微撫了撫額頭,手指相互間摩挲了兩下,終究還是沒忍住,“啪”的一聲拍在對方的肩膀上,將他那亂動的身子給壓迴到長椅上。


    “不止我,還有你,”少女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對方和自己,“是我們倆都被盯上了。”


    “嗯?”青年微微正色,身子也挺了挺,他眨巴了幾下大大的貓眼,陽光下的瞳孔如琥珀般璀璨,“所以呢?”


    雲端:“……”


    “哎呀,”司鬼忽然跳了起來,直接蹲在長椅上,伸出一隻手按在少女的頭上摩挲了好幾下,將她順滑的黑發瞬間揉到亂糟糟的,還給自己找借口:“你剛剛居然以小欺大拍得我肩膀,不行我得報複迴來…… ”


    天知道他隻是看少女的頭發在陽光下被照的金燦燦的,就像自己的那頭金發一樣,可愛極了,一時手癢沒忍住而已。


    雲端先是愣了愣,直到頭頂上傳來一隻大手的撫摸,暖洋洋的舒服極了……


    被這麽一打岔,她倒是不想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心情也微微有些舒緩,就這麽頂著一頭亂發,和司鬼在這裏打鬧了一小會兒……


    周圍暗暗觀察著兩人的幾位導師:“……”他們是不是跟蹤跟錯對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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