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迴籠。


    雲端才猛地想起自己好像把對某隻氣泡的承諾給忘了……


    比如,讓它出來……


    扯了扯嘴角,暗自希望對方不要太生氣。


    視線瞧向麵前工會大廳裏的人,掠過喬伊與喬一的熟悉臉龐,剩餘的其他人並不認識,她隻能從衣著的打扮上分辨出有些是靈都的學生,哪些是來自南部大陸的考核學員。


    心裏暗暗想著,現在還不行,還是等會兒找個小角落先把流楹從白白小獸懷裏拯救出來……


    “咳……”一個導師模樣的中年人輕咳了一聲,倒是打破了麵前雙方無聲的打量。


    此時身後卻傳來“噠噠噠”的閑散漫步聲,少女迴過頭,正好一頭燦爛的耀眼金色印入眼底。


    司鬼迎麵走來,逆著光,恍若比奪目的陽光還要刺眼,他笑著朝著站立的少女招招手,“啪”的一聲響,兩人互相重重的擊了一掌。


    “咻……”空氣中猛地襲來一陣灼熱,迅速抬眼,便瞧見一抹火焰自遠處飛躍而來,明黃的火花“劈裏啪啦”的落了一地,火團臨近了才堪堪停住步伐,緩緩落地,火焰在碰觸地麵的那一刹那瞬間竄高,一道清晰的人影漸漸顯露出身形。


    “哼,”身形剛剛顯露,炎修便瞅見了麵前兩人尚且還未分開的手掌,一雙明黃的眼裏瞬間淩厲,仿佛有刀子一般直直的射向那頭依舊笑得一臉燦爛的司鬼,冷冷的哼了一聲,似乎有兩股熱氣從鼻翼中狠狠噴出。


    中年導師將目光從在場的眾人麵前一一掃視而過,點了點頭,而後緩緩說道:“好了,現在所有人都已經到齊,那麽現在就由我來說明一下為什麽把大家聚集在這裏。”


    “知道為什麽這次東方魔林與南方熾焰之間的考核競技會提前舉行嗎?”


    “因為曆練之地提前開放了。”


    “往屆的考核勝利者都參加遊曆過曆練之地。”


    “曆練之地位於東南大陸相交的邊境,位置……差不多在擺渡水域還要偏南部一點。”


    “經過上百年的探索,我們發現因為一些其他因素的禁製,曆練之地隻有你們這些小年輕能夠進出,要不然絕對輪不到你們。”


    “能從曆練之地出來的,現在都已是一方巨擎了,當然既然是曆練,裏麵必定是吉兇摻半,至於能否活著出來就要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現在你們有半刻鍾的時間來考慮一下是不是要退出曆練。”


    “選擇退出的學員,我們會有專門的藥劑清除你的記憶,至於被清除的記憶是多是少,是否會有什麽後遺症狀便不在我們的負責範圍之內,畢竟……”導師睜了睜垂下的眼皮,麵露嚴肅,“曆練之地的存在是機密,不允許有任何閃失。”


    導師話落,在場幾位煉金師與鑄造師微微互相看了一眼,司鬼和炎修則是一臉漫不經心的狀態。


    記憶啊……


    雲端微微垂了垂眼瞼,腦海中瞬間滑落過無數的片段,從前她的世界隻有村長婆婆,隻有尾渝村那一方小小的天地,語天語地語自然:


    然而見識到了外邊的世界之後,她幸運地結識了許多人,流楹、青木、司狼、司鬼、克裏斯還有許多人。


    對於她來說,哪怕隻是漫散在青石路板上,能夠有人與自己交身相錯,那都是一種享受和愉悅。


    比起生命的死亡,她似乎更加害怕會失去那些溫暖珍貴的記憶呢……


    “對吧……”她在心底輕輕呢喃,微微朝著魔霧森林的方向望去一眼,“村長婆婆。”


    也許比起讓自己孤身外出闖蕩,也比在尾渝村見證整個村子的覆滅來的強吧……


    “村長婆婆……這才是當初支持我離開尾渝村的原因吧……”心情猛地有些沉重起來,也許當初沒有察覺,隻記掛著婆婆身體不太好,然而經過在外經曆的長時間沉澱,每當她細細迴憶起尾渝村的點點滴滴時,才驚覺……幻象啊!


    整個村子……整個村子的大家,都是幻覺……都是假象。


    應該……除了村長婆婆和自己,那裏就真的沒有別的其他人了吧……


    老年遲暮,村長婆婆用幻象給自己撐起了一個童年,不過可惜終究是抵抗不住時間的消耗,才會選擇讓自己離開的吧……


    微閉的眼角不小心沁出一滴淚水,“與其留下孤單的自己,親眼見證村子的覆滅,還不如放自己離開,至少日後迴過神來,心裏還是能夠存些美好的迴憶……”雲端輕輕在心中叩問,“村長婆婆……你是這麽想的吧……”。


    “對不起,婆婆,”噙著眼角的水漬不流下,她忍不住再往魔霧森林的方向瞧上一眼,心中喃喃,“我還是沒能找到‘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遇見它……”


    “還有……我想你了,但我找不到迴去的路了……”


    “再見,村長……再見,婆婆……,”一隻手扼住心髒,“我想再見一麵,不是再也不見。”


    倘若能再見……


    “那時的我不一定威風凜凜,但你一定嘴角噙笑,滿目慈愛……”


    生而為人,沒什麽是帶的走與放不下的。


    她隻是珍惜,那些曾經。


    ……


    半刻的功夫,眨眼就過去了。


    經過一眾的考慮,沒有人選擇退出。


    導師朝著麵前的幾人中張望了幾眼,而後緩緩開口道:“依著往屆學員留下來的忠告,給你們個提示。”


    “曆練之地雖然在擺渡水域附近,但實際上還是以密林為主,傷亡必定存在,注意保護好煉金師和鑄造師。”


    “多數時候,能否活的長久,還是要靠他們。”


    “你們有三天的時間來準備所需的東西,”眼睛朝著眾人手上佩戴的手環點了點,“那是個空間容器,有什麽東西可以放那裏麵儲備,三天後,在這裏,準時出發。”


    “不用對泄露曆練之地的事情抱有任何想法,隻能說那裏的資源無法想像,一旦泄露被他人所知,是我們的損失,也是你的損失。”


    *


    迴到住宿地點,雲端趕緊邁進勾玉內,將另外一枚常用的空間容器裏的所有魔核晶石一股腦兒的堆積在貪睡的白色小獸身旁。


    拿著一枚橢圓光滑的晶石用同樣的方法把一臉怨念的小氣泡拯救出來。


    “哼哼……”許是被當作炎之石,一直憋著氣憋得有些時間的緣故,肉肉的小身子一下子恢複不過來圓球模樣,對方冷哼哼了兩聲,直接背朝著雲端,圓滾滾的小肚皮隨著哼哼聲咕嚕了兩下,被擠壓的肚皮上的軟肉微微鬆弛了一下。


    自是好話說盡,割地又賠款的保證會帶它出去之後,對方才勉強收攏了小脾氣。


    *


    三天後……


    在一眾學員一身輕鬆的摸了摸手腕上的環形圓圈的時候,唯獨雲端頭頂上趴了一隻圓滾的……雪白絨球獸。


    為了適當的掩人耳目一下,雲端從市集裏買下了一大堆絨球獸的毛,提著流楹在一大片白絨絨的毛中滾了好幾圈才放過它。


    絨球獸作為一種毫無攻擊性的魔獸而言,最大的用處大抵就是外表圓潤可愛與絨毛暖和這兩點優勢吧。


    因此在市集上買到絨毛還算是比較容易,就是可憐了小氣泡要時不時揪著身上的絨毛,畢竟這些終究不是長在自己身上,一個不注意就會“噗噗噗”的跟下雪一樣往下掉。


    雖說裝扮起來還是有那麽一點不相像,畢竟普通常見的絨球獸還沒有流楹長得這麽的小巧,但好歹也能用發育不良、先天不足這些理由糊弄過去,已經比直接將那通透的身體暴露在外好太多了。


    畢竟流楹是器靈,並不是真正的魔獸,一旦被人發現,到時候就不單單是麻煩的問題了。


    ……


    肩膀從身後忽然被人重重一拍,司鬼頂著一頭漂亮的金發探過腦袋,隨著雲端一轉身,頭頂上拚命揪著白色絨毛的流楹便印入了對方眼底。


    司鬼瞅了少女頭頂上趴著的小獸一眼,微微皺了皺眉,“你什麽時候喜歡上絨球獸這種小東西了?”說著繞著對方轉了兩圈,“還那麽小隻,跟沒吃飽一樣,”說著拿手毫無征兆地戳了流楹肉肉的後背一下。


    “吱……”流楹裝作絨球獸的聲音叫了一聲,整個身子卻已經不受控製的從頭頂上滾了下來。


    雲端迅速伸手接住,肉肉的小身子在手掌中彈跳了幾下,又有幾撮白白的絨毛掉了下來。


    “這小玩意兒不是長得挺可愛的嘛?”雲端笑的一臉尷尬的迴答道。


    “可愛嗎?”頂著一頭金毛,司鬼探頭到雲端麵前仔細瞅了幾眼手掌中的小東西,本想再伸手撮撮,卻被對方靈活的躲開,不過卻在少女的手心裏又留下了幾根絨毛。


    “你們女孩子喜歡這種小東西啊,不過這小玩意兒太容易掉毛了,看看就這麽一會兒掉了多少毛了……”司鬼邊說邊幫忙把雲端發頂上沾著的小絨毛一根根找出。


    “真看不出來你居然會喜歡這些小東西……”司鬼在一邊叨叨念,突然想到什麽,眼前突然一亮,“那下次我送你些小魔獸好了,”語氣中略帶點欣喜,“叫狼也送你,唔……棕鼠怎麽樣?也是毛絨絨的。”


    雲端看著司鬼,花了半秒鍾的時間思考了一下如果同意他的話,會有什麽後果。


    俊俏的青年,頂著一頭璀璨的金毛,笑的一臉興奮,然後從身後掏出一窩棕鼠,身披棕色毛發的大老鼠在懷中“吱吱吱”的亂叫,唔,沒準身後還跟著幾波棕鼠大軍……


    猛地打了一個顫栗,少女迴過神,立馬義正言辭的拒絕,十分果斷,沒有半分猶豫。


    司鬼對此哼哼了兩聲,見對方如此義正言辭倒也沒有說其他話,隻是瞥了她懷中的毛絨小獸一眼,思量著換一種別的魔獸送人好了。


    ……


    傭兵工會。


    在交付了一定的金幣之後,眾人一齊踏進傳送陣中,向著離目的地最近的不聞名小鎮走去。


    此次要去曆練之地的一共有八人。


    除了雲端、司鬼和炎修三人都是元素師之外,其餘的五人中有三人是煉金師,兩人是鑄造師。


    三人煉金師中,除了喬伊和喬一兩姐妹,剩下的一人來自南大陸的吉秋秋學院,與炎修來自的墨利學院分屬兩派,叫做祁秋,是個沉默寡言的家夥。


    鑄造師兩人,都是來自南部大陸,同樣分別屬於墨利學院和吉秋秋學院。


    吉秋秋學院的鑄造師叫米爾,而墨利學院的鑄造師叫潘西頓,雖說兩人同為唯二的鑄造師之一,但許是受到了學院間的競爭關係影響,兩人一直不對盤。


    *


    邊境之地的一個落寞小鎮。


    人煙稀少,空氣裏都寫著落寞,崎嶇泥濘的小腸道路隨處可見。


    加上一名導師,他們從傳送陣裏踏出之後見到的便是這麽一個景象,在導師的帶領下,他們一直沿著曲曲繞繞的小道步行走。


    約摸著走了許久,他們途徑的地方越發的偏僻和荒涼。


    最終,他們在一處空蕩的小山堆間駐足,光禿禿的小山堆沒長兩三課小樹苗。


    “籲……”中年導師拿出一枚口哨模樣的樂器,用力的吹了吹,風元素無聲助力,一股看不見聽不著的聲波自哨中輻射開來,向著遠處擴散。


    雲端作為在場學員中唯一的風元素師,在吹哨的那一刻起便將視線注意到了那枚精致小巧的口哨中。


    炎修和司鬼雖然本身不是風元素師,哪怕看不見聽不見氣流的波動,但還是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異樣,他們同樣將目光掃向了那枚被握在手中的精致哨子。


    “籲……籲……”導師依舊在吹著手中的哨子,調動著風元素灌入哨子小口,雲端聽著從哨子中發出的聲音一聲比一聲綿長,好似要翻山越嶺,喚醒某個沉睡的大家夥……


    *


    約摸著在吹了十聲左右,遠處的小山堆中傳來一陣異樣。


    一股大風,從遠處的小山堆猛地襲來,帶著無數草木與黃泥的氣息,鋪麵而來。


    有個大家夥,乘著風,過來了……


    “啼……”一聲清脆的鳥啼,綿延數裏,一對黑灰中略帶點雪白點點的雙翅率先印入眾人的眼簾。


    鳥翼處,羽毛根根分明,明明是脆弱的鳥翼,此刻卻似乎猶如鋼鐵般堅韌,在陽光下好似還會反射出一點點刺目的光團,撲打著風流,尾羽在風中輕輕的抖動,逆風而上!


    “噗呲噗呲……”扇動著寬碩的翅膀,一隻巨大的鳥獸從前方的山丘上露出身形,雙翅一個振動,身軀從地麵上一飛振天而後自上而下的俯衝,鼓舞的雙翼引起地麵上土灰陣陣,迷了雙眼。


    “啼啼……”風揚起,好似一雙無形的大掌,將肆意飛揚的土灰漸漸壓製停歇,幾聲鳥啼聲自耳畔邊清晰地傳來,眾人抬頭望去,恰好瞧見一隻巨大的鳥喙正輕輕雕琢著身上的鳥翼。


    張揚的尾羽此時已經收攏,平順的伏貼在身軀之上,顯得華麗與整齊。


    似是感受到一眾學員探究的目光,鳥獸從羽毛中微微伸長脖子,抬起頭。


    僅僅是漆黑的鳥眼就已有沙包一樣的成年人拳頭般大小,黑漆漆的一片,顯得格外的炯炯有神和清澈。


    魔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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