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先放著,明早見 這次絕對不咕咕咕了!
“她就是我女兒,親生女兒, 雖然不跟我姓, 現在李淙她短命……為了護著她,去了, 那我就是她的第一監護人,這有什麽好爭議的?包院長,你是什麽意思?懷疑我洪永強會害我的親生女兒不成?”
“你是玲玲的第一監護人, 我完全沒有意見,不過……李主任生前,都是在第一戰線的, 她是有立遺囑了,關於玲玲的財產, 你卻是真的沒有任何權利處置的。洪隊長,你即使找我也沒有用。”
“王書記,你評評理,你說,我的親生女兒, 包院長不許我探望,我女兒的房子他也不給我進,他這是安什麽心?是看我女兒孤零零的好欺負是不是!你就沒有打聽一下,我洪永強是什麽樣的人?”
吵鬧的爭執聲彷如隔了一層膜,聽得很清,卻又有種虛浮輕忽的感覺,很是不真實。
不過, 鬧得耳朵發鳴,很難受就是真的。
李大丫下意識的想要伸手『摸』頭,不過卻被一隻手快速的摁住了:“醫生,醫生,玲玲醒了!玲玲醒了。”
“先別『亂』動,你的手骨折了,口渴不渴……想要喝水嗎?”
李大丫睜開眼,感覺的周圍的光線很是刺眼,隻是入眼的是雪白的牆麵外加撲麵而來的消毒水味道,卻讓她強撐著淚眼,也要講眼睛睜開了。
天啊,這裏是傳說中的醫院?
村長隊長他們怎麽了,她不過是從山坡上摔下來而已,怎麽就將她送到這種地方來了。
隨意讓村裏的老中醫包紮下就好!
她的工分和身家加起來,都不夠付醫『藥』費的!
“我……要……迴……迴家……麻……咳咳……”
麻溜的!
她的聲音,很是虛弱,但是因為是所有人關注著,安靜下來,卻也聽的清晰。
特別是她一唿吸就痛,連咳嗽都沒有力氣的虛弱,猛掉淚的樣子,就真正的讓所有人都寂靜下來了。
氣氛居然莫名的染上了沉沉的傷感。
李大丫才發現,她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
盡管淚眼模糊了視線,她也可以肯定,她的視覺有些問題,而且,周圍的人,衣著太……
太高檔,都是白白的領導的樣子,她一個都不認得。
可是,不過是摔下了小山坡而已,怎麽會渾身疼痛無力,甚至眼睛都聚焦不了,天旋地轉的。
論力氣體魄,村裏的男人都比不過她的,這種情況,她有記憶以來,就沒有出現過。
她不會是撞壞腦袋了吧!
這是要死了?
李大丫那混沌的腦袋總算轉過彎來了,難怪會來到了醫院這裏了,原來是她快要不行了。
村幹部他們是想讓她臨死前,說些鼓勵大家的話?
拜托,都要死了,還弄這些,不如讓她爽快的走了更好!
連快要的死人都要折騰,村長和隊長的官『迷』隱又犯了嗎?
有這空,還不如去砍多一紮柴實用。
不過看在他們一直都很是照顧她的份上。
“房……房子……都……還給……國家……不要了……給黨,給適合的人……”
她一個女孩子,就隻有大爸二爸留給她的那一處,讓人羨慕的水泥磚蓋的平房了,這是她唯一的最值錢的財產了。
還想說說什麽的,不過李大丫實在是支撐不住了,又暈倒過去了。
“噗……”本來該是很是嚴肅沉寂的氣氛,卻被這麽一聲輕笑給打破了,皆因發出笑聲的人實在太過年輕俊逸了一些,盡管他已經帶上了一副很正規的眼睛,但是那年齡還是真的年輕:“抱歉,實在是,這孩子太逗了。她的情況怎麽樣?”
熬了好幾天沒怎麽睡,臉『色』很是憔悴的包院長親自上前,各種檢查後,鬆了一口氣:“沒事,危險期,是真的過去了,隻要睡醒起來,好好養就行,年紀小,過個一年半載,就是連疤痕都不會有了,辛苦鄭書記和我們一起等她醒來了。等她恢複了,我讓這孩子給你道謝去!”
怎麽就是這孩子遭遇這樣的事情呢。
“可惜李淙了,留下這個孩子也是可憐了……我們出去說吧!早說完早休息,我這老人家,可比不上你們這些年輕人。”
語氣已經恢複了屬於他這種年紀特有的豁達,仿佛剛剛大聲的為小女孩爭取權益的人,不是他一般。
是個好孩子,剛剛她的表現,足以讓她立於不敗之地了,還有這位新來的有背景的鄭書記在,誰又能虧待她。
就是,可惜,李主任了。
李大丫覺得她的現在的情況又不對了,按照村裏的『奶』『奶』大嬸們說的,人死了,不是上天,就是入地的,她這是什麽情況,站在一旁,看著一個叫玲玲的小女孩的一切?
小女孩的世界很簡單,很快樂。有能一起玩,一起笑的爺爺、『奶』『奶』、還有母親,一切情景飛快前進,都濃縮成影團了,但是李大丫卻是看的一清二楚的,彷如親身經曆一般。
她這是要直接投胎了?
投胎不用和孟婆湯,還能知道下輩子是什麽人?
李大丫吞吞口水,她可是看到了許多高樓大廈……平坦的大路……好多的車……人人拿在手上的電話……
她下輩子居然是人人羨慕的城鎮人!
不再是土裏刨食的了?
她沒死過……
可是不知道該怎麽辦的啊!
胡思『亂』想的李大丫“看”到小女孩的爺爺『奶』『奶』都去世了,哭得很傷心,她媽媽很是耐心的不斷安慰陪伴她,終於,小女孩終於破涕為笑了。
那溫馨的情感,讓李大丫想她的大爸和二爸了。
李大丫就叫李大丫,沒有名字,是大爸和二爸,在高速公路上撿到的,當時應該還沒有三歲,穿著一身厚棉襖,傻呆呆的站在公路上,髒兮兮的,就對著大爸和二爸笑。
找不到父母,就這麽糊裏糊塗的成為了大爸二爸的女兒了。
過程她也不記得了,除了漫天的大雪,冷冽入肺的風,和餓到發瘋的空虛感。
大爸二爸一直說她蠢,她才不蠢,一個肉包子就跟他們迴家了。
於是,還小的李大丫嘴饞,逢人就說:“有肉包子,跟你迴家!”
被二爸打了三頓,外加三個肉包子之後,才不再說這個。
她的童年,就是在對肉包子深沉的愛中渡過的。
大爸二爸可疼她了,將家裏唯二的房間,給了她一間,兩個爸爸擠在一間房子裏麵去了,雖然那間房子比較大,不過她很滿足了。
大爸是獵人,身體強壯,村裏的打獵好手。
二爸?
聽說是下鄉勞改的知青……
就是身體太弱了,他的活都是大爸給幫忙幹了。
聽村裏的人說,二爸的身體,要不是大爸,根本活不了。
不過李大丫卻覺得,二爸好厲害的,從他教了她好多村裏孩子都不會的知識就知道,不過,她答應了大爸二爸,都不去炫耀的。
李大丫知到她又哭了。
每次都是這樣,想起大爸二爸,她都會想哭的。
一夜之間,村長和隊長都對她說,大爸二爸都睡到地下去了……
她什麽都不知道,就被帶到了一塊墓碑前,然後她就再也沒有吃過,她喜歡的肉包子的味道了。
她其實是知道的,大爸總是和二爸說,要走一起走,不然你會寂寞,我不舍得你寂寞。
幸虧的是,就像大爸說,她就該是他的女兒,二爸的東西……
她總是很難學會,可是大爸的弓箭槍杆的,她沒幾天就上手了。
爬樹打獵,村裏小孩子,沒幾個是我的對手。
二爸特別好奇,她是怎麽辦到,一手就將硬木桌子給掰爛的。
反正自從她徒手的掰斷了一根木棍之後,村裏的人都叫她大丫姐了。
畫麵的終結是,一輛坐著很多人的車子,和一輛大貨車相撞了。
小女孩的母親,第一時間就將女孩子抱在了懷裏,小女孩最後一眼,就是漫天的血紅。
更奇怪的是另外一個畫麵,李大丫在半空中,看到正在耙枯草的自己,腳滑的仰天一摔,然後,後腦勺的地上就紅了一片。
李大丫:……
我就這麽就歇菜了?!
一世英名沒了!
一切結束後,小女孩站在了李大丫的麵前:“姐姐,你好,我是李玲玲,你想活下去嗎?”
李大丫想都不想的點頭:“當然!好死不如賴活,隻有傻子才想去死!”
小女孩展顏一笑:“那你替我活下去好嗎?我要去找爺爺、『奶』『奶』還有媽媽!”
“代替?”李大丫仿佛自己聽到什麽傻話:“你?活下去!”
小女孩熱切的點頭:“是的,我很富有的,你想吃肉包子,你可以買兩個,吃一個扔一個都關係!”
李大丫完全沒有想到為什麽小女孩會知道她喜歡吃肉包子的事情,而是第一時間的就將這個小女孩抓住了,朝她的屁股連番打去:“哪家的糟心孩子,讓你說胡話!”
“肉包子能抵命嗎?還讓我代替你!我看你是欠揍!”
劈劈啪啪的……
小女孩沒有迴過神來,就被李大丫揍了一頓,哇的哭出來了。
李大丫訕訕的收手,勸道:“小丫頭,別胡思『亂』想,你娘……媽,寧願命都不要,都讓你活,你居然要把活的機會送給別人,你對得起你媽嗎?”
“想想你媽,好好活下去,別『亂』作傻事,你姐姐我可不能代替你活的!知道嗎?”
看著小女孩還是在小聲的抽泣,李大丫可不敢繼續和她聊下去。
她雖然死了,可是做什麽,也做不出這種搶人家身體的事情啊。
生死有命,不要作孽了。
還是先溜吧……
轉身想逃的李大丫,沒有看到身後的小女孩,哪裏還在哭泣,分明就是在偷笑。
“姐姐是好人,我就放心了。”
“糟心的孩子!”
這是李大丫,不,如今已經是李玲玲的李大丫的真實想法!
認命的準備離開的李大丫,沒有想到還會有睜開眼的機會。
一直都是混混沌沌的,每天睜眼都是滿牆的雪白,因為渾身那可怕的疼痛刺激著大腦神經,她的反應遲鈍得很,身體連本能行為都無法控製,吃喝拉撒都需要專人照顧。
一度的,李大丫認為,李玲玲不願意留下,是因為這身體那可怕的疼痛。
等她真正的掌控身體後,已經是一切塵埃落定的兩個月之後了。
就像魂魄重組蛻變,完全融合身體一般,她再也感受不到那個糟心孩子的存在了。
她總算是體會了一把,自己兒時到處和人說,肉包子,跟你迴家時,大爸和二爸的心情了,那孩子,還真的將她的一輩子扔給了她這個陌生人。
正如她說的,好死不如賴活。
能活著,她就不想死的。
李大丫也就安心的活下去了。
作為一個六歲快要到頭,不到七歲的小丫頭,她是真的什麽都不用做。
她的媽媽已經將一切,幫她安排得妥妥帖帖的了。
李玲玲的媽媽真的是一個女強人沒錯,三十六歲,年紀輕輕已經是醫院病毒科的主任了,如果不是這次突如其來的交通意外,恐怕還得升一級。
因為不久前,她主持的一個關於攻克現有的飛禽類傳染人類類別疾病病毒的研究,已經取得了重大的突破,論文已經在世界級的雜誌發表了,國家今年的等級獎勵也已經有了她的名字。
英年早逝,用在李玲玲的母親李淙身上,一點都沒有錯。
盡管如此,她還是未雨綢繆的,給李玲玲留下了足以優渥生活的一切。
對於一個離過婚,還是單親媽媽的她來說,十分不容易。
李大丫,不,如今叫李玲玲,還是有父親的。
父親叫做洪永強,如今已經是市內某個鎮的城管大隊隊長了,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吧。
和李淙是通過介紹相親認識的。
兩人可以說是閃婚,閃孕了。
不過他父親洪永強犯了大部分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婚內出軌了,還是在李淙懷孕的時候。
本來李淙會接受比她小五歲的洪永強,就是因為年齡大了,需要一段婚姻一個家而已,雙方的感情薄弱的可以,本著是同城之人,又是門當戶對,就湊合著,合夥過日子,沒想到對方竟然那麽的打臉!
得知洪永強出軌後,李淙沒有忍,她杠上了。
於是,李玲玲還沒有出生的時候,父母閃婚八個月,就閃離了,據說是洪永強大度,淨身出戶,一切留給了還沒有出生的女兒,雙方和平離婚。
離婚之後,李淙生下一個女兒,跟她姓李,同年幾個月之後,洪永強也擺酒,滿月酒,他再婚了,妻子是本市富商獨女,生了一對龍鳳胎,據說嶽父出手,擺了一百二十桌,十分氣派。
至此,其中內裏,有點腦子的都知道是怎麽迴事了。
不外乎是男的理虧,散財消災罷了。
本來雙方已經形同陌路了,李淙一遇害,洪永強就跳出來,想要接手李玲玲的監護權,吃相很是難看了。
因為李淙留給女兒的,已經交給了專門的物業管理的資產中,有一棟距離市中心六公裏左右的九層住宅大樓,這曾經是洪永強財產,李淙離婚的時候,生生的從他手上剝奪而來。
這可是洪永強當初拿出了他幾年投機倒把,買賣股票,趁著國家改革東風,囤下的一塊地。
雖然因為他自身資產不足的原因,當初被剝奪的時候,還是一處荒地,那九層住宅的建設投入,可是李淙接手之後,貸款建成的,大型出租屋戶型綜合樓。
接近市中心,還在交通樞紐處,在市內,可真是一處會下金蛋的母雞了,就憑著出租金,如今貸款還清,每天隻剩下純利潤了。
除此之外,李淙留給李玲玲的資產,還有本市著名商業步行街兩棟的三層的出租商鋪所有權,據說是李淙的父親,也就是李玲玲的祖父,當時為了自己養老,順便給獨女李淙準備嫁妝,花光積蓄買的,沒想到,市內改建之後,會變成炙手可熱的商鋪位。
這些,都是李玲玲混沌中,陸陸續續的,通過知情人士,周圍的八卦醫生護士們談論而知道的,這也是當初洪永強願意和李淙結婚的原因。
一結婚,連將來兒子的婚房都有了,不過年紀大幾歲,可以少奮鬥多少年。
這些,就是李玲玲敢說自己十分富有的原因,這真是妥妥的城市地主富戶了,就憑這兩處金雞蛋般的,不斷升值的房產,李玲玲都可以躺在床上,衣食無憂了。
更何況,李淙本身也是一個能幹的,為了自己工作生活方便,也在房價並沒有漲起來的時候,出錢在市內醫院附近,買下了一套小戶型別墅,加上祖父母留給李玲玲的,李家農村大祖屋,一座十年前才推翻重建過的,古『色』古香的四合院。
李玲玲即使是一頓買二十個肉包子,吃十個,扔十個也可以。
看著病房中鮮紅好看的掛曆,大大的寫著2006,內裏是李大丫的李玲玲還不能適應這個天上掉下的帶肉的大餡餅。
她這是祖上積了什麽福了!
一個所謂的綠師?
還是什麽師的,拿著一疊的文件,在李玲玲麵前,一大堆人的見證下,宣布了李淙的遺產之後,洪永強就摔門而走了。
李玲玲卻是木木呆呆的,完全接受不了。
無他,因為如果這個時候,那個糟心的孩子迴來,再要將身體還給她,李大丫覺得她會非常的肉痛。
照顧李玲玲的護士們,輕手輕腳的進入病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空曠病房的大床上,一個瘦到隻剩下一把骨頭的小女孩,眼角還帶著淚珠。
放下一大堆的禮品,也沒有將病房中的空寂孤寥驅散,反而更顯得占據大病床中央被子下的嶙峋小孩更加可憐。
慣例的看看吊瓶,探探額頭溫度,緩緩的給蓋好被子,組團的護士們才如進來的時候一般,輕輕的出門,傷感的歎氣。
心軟的護士:“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李主任那麽好的人,怎麽就這樣就沒了呢,世事無常。”
心硬的卻是反駁:“可憐什麽?李主任可是給她留下了近乎過億的房產的,那可是我們這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啊,還有李主任留下的人脈,人家再慘也絕對一輩子過得比我們順利。”
也有不同意見的:“有錢又怎麽樣,沒看到孩子的爹,那個洪隊長嗎?剛剛出事的時候,還在死不要臉的爭奪撫養權呢,知道了李主任的遺囑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了,說是有工作,要出差學習開會呢。李主任也是有遠見的,遺囑可是明說了,要是她的孩子沒有能活過十八歲,所有財產就上交國家呢!有爹等於沒爹的,人情冷暖,活著,有這孩子受的!”
更多的卻是感歎的:“還是李主任厲害,活著的時候讓人佩服的就差沒叫女王,教的孩子也是好的,你說之前鄭書記來的時候,這孩子還能恰巧的醒來,說出那麽一番話,可是感動了不少人的。新上任的鄭書記也被感動得直接推薦她成為了華國少年先鋒團了,那可是他唯一的推薦名額,有這一層保護,現在,誰敢打這孩子的主意?”
還有花邊八卦的:“不過這孩子還真的是在我們院裏掛了號的,聽『婦』產科的老主任說,她還是我們醫院的真正千禧小公主呢。”
“什麽千禧小公主?”
“就是踏正了千禧年的零點零分零秒出生的小公主啊!”
“剖腹產?”
“哪能……李主任自己也是醫生,會是想做這些事情的人?瓜絡蒂熟,順產。這位千禧小公主可是千禧年的時候,醫院人手不足,包院長親自頂上幫忙接生的,真真正正的99年晚上11點發動,12點零點鍾響的時候出生呢。包院長可是說了,千禧小公主出生的時候,剛好還能看到窗外的千禧煙花,一看就是個命好的……”
“難怪包院長會對這孩子那麽關注了,原來不止是和李主任亦師亦友的原因呐……”
這些人的八卦,已經熟睡的李玲玲聽不到,即使聽到,也不會有什麽大的感覺。
“肉包子……白白胖胖的肉包子……好想吃……”
包院長再次例行的過來看看他生平接生的唯一孩子時,似乎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話。
憐憫悲傷的神情也不由得變為欣慰的笑臉。
坎,邁過去就好。
“她就是我女兒,親生女兒, 雖然不跟我姓, 現在李淙她短命……為了護著她,去了, 那我就是她的第一監護人,這有什麽好爭議的?包院長,你是什麽意思?懷疑我洪永強會害我的親生女兒不成?”
“你是玲玲的第一監護人, 我完全沒有意見,不過……李主任生前,都是在第一戰線的, 她是有立遺囑了,關於玲玲的財產, 你卻是真的沒有任何權利處置的。洪隊長,你即使找我也沒有用。”
“王書記,你評評理,你說,我的親生女兒, 包院長不許我探望,我女兒的房子他也不給我進,他這是安什麽心?是看我女兒孤零零的好欺負是不是!你就沒有打聽一下,我洪永強是什麽樣的人?”
吵鬧的爭執聲彷如隔了一層膜,聽得很清,卻又有種虛浮輕忽的感覺,很是不真實。
不過, 鬧得耳朵發鳴,很難受就是真的。
李大丫下意識的想要伸手『摸』頭,不過卻被一隻手快速的摁住了:“醫生,醫生,玲玲醒了!玲玲醒了。”
“先別『亂』動,你的手骨折了,口渴不渴……想要喝水嗎?”
李大丫睜開眼,感覺的周圍的光線很是刺眼,隻是入眼的是雪白的牆麵外加撲麵而來的消毒水味道,卻讓她強撐著淚眼,也要講眼睛睜開了。
天啊,這裏是傳說中的醫院?
村長隊長他們怎麽了,她不過是從山坡上摔下來而已,怎麽就將她送到這種地方來了。
隨意讓村裏的老中醫包紮下就好!
她的工分和身家加起來,都不夠付醫『藥』費的!
“我……要……迴……迴家……麻……咳咳……”
麻溜的!
她的聲音,很是虛弱,但是因為是所有人關注著,安靜下來,卻也聽的清晰。
特別是她一唿吸就痛,連咳嗽都沒有力氣的虛弱,猛掉淚的樣子,就真正的讓所有人都寂靜下來了。
氣氛居然莫名的染上了沉沉的傷感。
李大丫才發現,她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
盡管淚眼模糊了視線,她也可以肯定,她的視覺有些問題,而且,周圍的人,衣著太……
太高檔,都是白白的領導的樣子,她一個都不認得。
可是,不過是摔下了小山坡而已,怎麽會渾身疼痛無力,甚至眼睛都聚焦不了,天旋地轉的。
論力氣體魄,村裏的男人都比不過她的,這種情況,她有記憶以來,就沒有出現過。
她不會是撞壞腦袋了吧!
這是要死了?
李大丫那混沌的腦袋總算轉過彎來了,難怪會來到了醫院這裏了,原來是她快要不行了。
村幹部他們是想讓她臨死前,說些鼓勵大家的話?
拜托,都要死了,還弄這些,不如讓她爽快的走了更好!
連快要的死人都要折騰,村長和隊長的官『迷』隱又犯了嗎?
有這空,還不如去砍多一紮柴實用。
不過看在他們一直都很是照顧她的份上。
“房……房子……都……還給……國家……不要了……給黨,給適合的人……”
她一個女孩子,就隻有大爸二爸留給她的那一處,讓人羨慕的水泥磚蓋的平房了,這是她唯一的最值錢的財產了。
還想說說什麽的,不過李大丫實在是支撐不住了,又暈倒過去了。
“噗……”本來該是很是嚴肅沉寂的氣氛,卻被這麽一聲輕笑給打破了,皆因發出笑聲的人實在太過年輕俊逸了一些,盡管他已經帶上了一副很正規的眼睛,但是那年齡還是真的年輕:“抱歉,實在是,這孩子太逗了。她的情況怎麽樣?”
熬了好幾天沒怎麽睡,臉『色』很是憔悴的包院長親自上前,各種檢查後,鬆了一口氣:“沒事,危險期,是真的過去了,隻要睡醒起來,好好養就行,年紀小,過個一年半載,就是連疤痕都不會有了,辛苦鄭書記和我們一起等她醒來了。等她恢複了,我讓這孩子給你道謝去!”
怎麽就是這孩子遭遇這樣的事情呢。
“可惜李淙了,留下這個孩子也是可憐了……我們出去說吧!早說完早休息,我這老人家,可比不上你們這些年輕人。”
語氣已經恢複了屬於他這種年紀特有的豁達,仿佛剛剛大聲的為小女孩爭取權益的人,不是他一般。
是個好孩子,剛剛她的表現,足以讓她立於不敗之地了,還有這位新來的有背景的鄭書記在,誰又能虧待她。
就是,可惜,李主任了。
李大丫覺得她的現在的情況又不對了,按照村裏的『奶』『奶』大嬸們說的,人死了,不是上天,就是入地的,她這是什麽情況,站在一旁,看著一個叫玲玲的小女孩的一切?
小女孩的世界很簡單,很快樂。有能一起玩,一起笑的爺爺、『奶』『奶』、還有母親,一切情景飛快前進,都濃縮成影團了,但是李大丫卻是看的一清二楚的,彷如親身經曆一般。
她這是要直接投胎了?
投胎不用和孟婆湯,還能知道下輩子是什麽人?
李大丫吞吞口水,她可是看到了許多高樓大廈……平坦的大路……好多的車……人人拿在手上的電話……
她下輩子居然是人人羨慕的城鎮人!
不再是土裏刨食的了?
她沒死過……
可是不知道該怎麽辦的啊!
胡思『亂』想的李大丫“看”到小女孩的爺爺『奶』『奶』都去世了,哭得很傷心,她媽媽很是耐心的不斷安慰陪伴她,終於,小女孩終於破涕為笑了。
那溫馨的情感,讓李大丫想她的大爸和二爸了。
李大丫就叫李大丫,沒有名字,是大爸和二爸,在高速公路上撿到的,當時應該還沒有三歲,穿著一身厚棉襖,傻呆呆的站在公路上,髒兮兮的,就對著大爸和二爸笑。
找不到父母,就這麽糊裏糊塗的成為了大爸二爸的女兒了。
過程她也不記得了,除了漫天的大雪,冷冽入肺的風,和餓到發瘋的空虛感。
大爸二爸一直說她蠢,她才不蠢,一個肉包子就跟他們迴家了。
於是,還小的李大丫嘴饞,逢人就說:“有肉包子,跟你迴家!”
被二爸打了三頓,外加三個肉包子之後,才不再說這個。
她的童年,就是在對肉包子深沉的愛中渡過的。
大爸二爸可疼她了,將家裏唯二的房間,給了她一間,兩個爸爸擠在一間房子裏麵去了,雖然那間房子比較大,不過她很滿足了。
大爸是獵人,身體強壯,村裏的打獵好手。
二爸?
聽說是下鄉勞改的知青……
就是身體太弱了,他的活都是大爸給幫忙幹了。
聽村裏的人說,二爸的身體,要不是大爸,根本活不了。
不過李大丫卻覺得,二爸好厲害的,從他教了她好多村裏孩子都不會的知識就知道,不過,她答應了大爸二爸,都不去炫耀的。
李大丫知到她又哭了。
每次都是這樣,想起大爸二爸,她都會想哭的。
一夜之間,村長和隊長都對她說,大爸二爸都睡到地下去了……
她什麽都不知道,就被帶到了一塊墓碑前,然後她就再也沒有吃過,她喜歡的肉包子的味道了。
她其實是知道的,大爸總是和二爸說,要走一起走,不然你會寂寞,我不舍得你寂寞。
幸虧的是,就像大爸說,她就該是他的女兒,二爸的東西……
她總是很難學會,可是大爸的弓箭槍杆的,她沒幾天就上手了。
爬樹打獵,村裏小孩子,沒幾個是我的對手。
二爸特別好奇,她是怎麽辦到,一手就將硬木桌子給掰爛的。
反正自從她徒手的掰斷了一根木棍之後,村裏的人都叫她大丫姐了。
畫麵的終結是,一輛坐著很多人的車子,和一輛大貨車相撞了。
小女孩的母親,第一時間就將女孩子抱在了懷裏,小女孩最後一眼,就是漫天的血紅。
更奇怪的是另外一個畫麵,李大丫在半空中,看到正在耙枯草的自己,腳滑的仰天一摔,然後,後腦勺的地上就紅了一片。
李大丫:……
我就這麽就歇菜了?!
一世英名沒了!
一切結束後,小女孩站在了李大丫的麵前:“姐姐,你好,我是李玲玲,你想活下去嗎?”
李大丫想都不想的點頭:“當然!好死不如賴活,隻有傻子才想去死!”
小女孩展顏一笑:“那你替我活下去好嗎?我要去找爺爺、『奶』『奶』還有媽媽!”
“代替?”李大丫仿佛自己聽到什麽傻話:“你?活下去!”
小女孩熱切的點頭:“是的,我很富有的,你想吃肉包子,你可以買兩個,吃一個扔一個都關係!”
李大丫完全沒有想到為什麽小女孩會知道她喜歡吃肉包子的事情,而是第一時間的就將這個小女孩抓住了,朝她的屁股連番打去:“哪家的糟心孩子,讓你說胡話!”
“肉包子能抵命嗎?還讓我代替你!我看你是欠揍!”
劈劈啪啪的……
小女孩沒有迴過神來,就被李大丫揍了一頓,哇的哭出來了。
李大丫訕訕的收手,勸道:“小丫頭,別胡思『亂』想,你娘……媽,寧願命都不要,都讓你活,你居然要把活的機會送給別人,你對得起你媽嗎?”
“想想你媽,好好活下去,別『亂』作傻事,你姐姐我可不能代替你活的!知道嗎?”
看著小女孩還是在小聲的抽泣,李大丫可不敢繼續和她聊下去。
她雖然死了,可是做什麽,也做不出這種搶人家身體的事情啊。
生死有命,不要作孽了。
還是先溜吧……
轉身想逃的李大丫,沒有看到身後的小女孩,哪裏還在哭泣,分明就是在偷笑。
“姐姐是好人,我就放心了。”
“糟心的孩子!”
這是李大丫,不,如今已經是李玲玲的李大丫的真實想法!
認命的準備離開的李大丫,沒有想到還會有睜開眼的機會。
一直都是混混沌沌的,每天睜眼都是滿牆的雪白,因為渾身那可怕的疼痛刺激著大腦神經,她的反應遲鈍得很,身體連本能行為都無法控製,吃喝拉撒都需要專人照顧。
一度的,李大丫認為,李玲玲不願意留下,是因為這身體那可怕的疼痛。
等她真正的掌控身體後,已經是一切塵埃落定的兩個月之後了。
就像魂魄重組蛻變,完全融合身體一般,她再也感受不到那個糟心孩子的存在了。
她總算是體會了一把,自己兒時到處和人說,肉包子,跟你迴家時,大爸和二爸的心情了,那孩子,還真的將她的一輩子扔給了她這個陌生人。
正如她說的,好死不如賴活。
能活著,她就不想死的。
李大丫也就安心的活下去了。
作為一個六歲快要到頭,不到七歲的小丫頭,她是真的什麽都不用做。
她的媽媽已經將一切,幫她安排得妥妥帖帖的了。
李玲玲的媽媽真的是一個女強人沒錯,三十六歲,年紀輕輕已經是醫院病毒科的主任了,如果不是這次突如其來的交通意外,恐怕還得升一級。
因為不久前,她主持的一個關於攻克現有的飛禽類傳染人類類別疾病病毒的研究,已經取得了重大的突破,論文已經在世界級的雜誌發表了,國家今年的等級獎勵也已經有了她的名字。
英年早逝,用在李玲玲的母親李淙身上,一點都沒有錯。
盡管如此,她還是未雨綢繆的,給李玲玲留下了足以優渥生活的一切。
對於一個離過婚,還是單親媽媽的她來說,十分不容易。
李大丫,不,如今叫李玲玲,還是有父親的。
父親叫做洪永強,如今已經是市內某個鎮的城管大隊隊長了,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吧。
和李淙是通過介紹相親認識的。
兩人可以說是閃婚,閃孕了。
不過他父親洪永強犯了大部分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婚內出軌了,還是在李淙懷孕的時候。
本來李淙會接受比她小五歲的洪永強,就是因為年齡大了,需要一段婚姻一個家而已,雙方的感情薄弱的可以,本著是同城之人,又是門當戶對,就湊合著,合夥過日子,沒想到對方竟然那麽的打臉!
得知洪永強出軌後,李淙沒有忍,她杠上了。
於是,李玲玲還沒有出生的時候,父母閃婚八個月,就閃離了,據說是洪永強大度,淨身出戶,一切留給了還沒有出生的女兒,雙方和平離婚。
離婚之後,李淙生下一個女兒,跟她姓李,同年幾個月之後,洪永強也擺酒,滿月酒,他再婚了,妻子是本市富商獨女,生了一對龍鳳胎,據說嶽父出手,擺了一百二十桌,十分氣派。
至此,其中內裏,有點腦子的都知道是怎麽迴事了。
不外乎是男的理虧,散財消災罷了。
本來雙方已經形同陌路了,李淙一遇害,洪永強就跳出來,想要接手李玲玲的監護權,吃相很是難看了。
因為李淙留給女兒的,已經交給了專門的物業管理的資產中,有一棟距離市中心六公裏左右的九層住宅大樓,這曾經是洪永強財產,李淙離婚的時候,生生的從他手上剝奪而來。
這可是洪永強當初拿出了他幾年投機倒把,買賣股票,趁著國家改革東風,囤下的一塊地。
雖然因為他自身資產不足的原因,當初被剝奪的時候,還是一處荒地,那九層住宅的建設投入,可是李淙接手之後,貸款建成的,大型出租屋戶型綜合樓。
接近市中心,還在交通樞紐處,在市內,可真是一處會下金蛋的母雞了,就憑著出租金,如今貸款還清,每天隻剩下純利潤了。
除此之外,李淙留給李玲玲的資產,還有本市著名商業步行街兩棟的三層的出租商鋪所有權,據說是李淙的父親,也就是李玲玲的祖父,當時為了自己養老,順便給獨女李淙準備嫁妝,花光積蓄買的,沒想到,市內改建之後,會變成炙手可熱的商鋪位。
這些,都是李玲玲混沌中,陸陸續續的,通過知情人士,周圍的八卦醫生護士們談論而知道的,這也是當初洪永強願意和李淙結婚的原因。
一結婚,連將來兒子的婚房都有了,不過年紀大幾歲,可以少奮鬥多少年。
這些,就是李玲玲敢說自己十分富有的原因,這真是妥妥的城市地主富戶了,就憑這兩處金雞蛋般的,不斷升值的房產,李玲玲都可以躺在床上,衣食無憂了。
更何況,李淙本身也是一個能幹的,為了自己工作生活方便,也在房價並沒有漲起來的時候,出錢在市內醫院附近,買下了一套小戶型別墅,加上祖父母留給李玲玲的,李家農村大祖屋,一座十年前才推翻重建過的,古『色』古香的四合院。
李玲玲即使是一頓買二十個肉包子,吃十個,扔十個也可以。
看著病房中鮮紅好看的掛曆,大大的寫著2006,內裏是李大丫的李玲玲還不能適應這個天上掉下的帶肉的大餡餅。
她這是祖上積了什麽福了!
一個所謂的綠師?
還是什麽師的,拿著一疊的文件,在李玲玲麵前,一大堆人的見證下,宣布了李淙的遺產之後,洪永強就摔門而走了。
李玲玲卻是木木呆呆的,完全接受不了。
無他,因為如果這個時候,那個糟心的孩子迴來,再要將身體還給她,李大丫覺得她會非常的肉痛。
照顧李玲玲的護士們,輕手輕腳的進入病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空曠病房的大床上,一個瘦到隻剩下一把骨頭的小女孩,眼角還帶著淚珠。
放下一大堆的禮品,也沒有將病房中的空寂孤寥驅散,反而更顯得占據大病床中央被子下的嶙峋小孩更加可憐。
慣例的看看吊瓶,探探額頭溫度,緩緩的給蓋好被子,組團的護士們才如進來的時候一般,輕輕的出門,傷感的歎氣。
心軟的護士:“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李主任那麽好的人,怎麽就這樣就沒了呢,世事無常。”
心硬的卻是反駁:“可憐什麽?李主任可是給她留下了近乎過億的房產的,那可是我們這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啊,還有李主任留下的人脈,人家再慘也絕對一輩子過得比我們順利。”
也有不同意見的:“有錢又怎麽樣,沒看到孩子的爹,那個洪隊長嗎?剛剛出事的時候,還在死不要臉的爭奪撫養權呢,知道了李主任的遺囑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了,說是有工作,要出差學習開會呢。李主任也是有遠見的,遺囑可是明說了,要是她的孩子沒有能活過十八歲,所有財產就上交國家呢!有爹等於沒爹的,人情冷暖,活著,有這孩子受的!”
更多的卻是感歎的:“還是李主任厲害,活著的時候讓人佩服的就差沒叫女王,教的孩子也是好的,你說之前鄭書記來的時候,這孩子還能恰巧的醒來,說出那麽一番話,可是感動了不少人的。新上任的鄭書記也被感動得直接推薦她成為了華國少年先鋒團了,那可是他唯一的推薦名額,有這一層保護,現在,誰敢打這孩子的主意?”
還有花邊八卦的:“不過這孩子還真的是在我們院裏掛了號的,聽『婦』產科的老主任說,她還是我們醫院的真正千禧小公主呢。”
“什麽千禧小公主?”
“就是踏正了千禧年的零點零分零秒出生的小公主啊!”
“剖腹產?”
“哪能……李主任自己也是醫生,會是想做這些事情的人?瓜絡蒂熟,順產。這位千禧小公主可是千禧年的時候,醫院人手不足,包院長親自頂上幫忙接生的,真真正正的99年晚上11點發動,12點零點鍾響的時候出生呢。包院長可是說了,千禧小公主出生的時候,剛好還能看到窗外的千禧煙花,一看就是個命好的……”
“難怪包院長會對這孩子那麽關注了,原來不止是和李主任亦師亦友的原因呐……”
這些人的八卦,已經熟睡的李玲玲聽不到,即使聽到,也不會有什麽大的感覺。
“肉包子……白白胖胖的肉包子……好想吃……”
包院長再次例行的過來看看他生平接生的唯一孩子時,似乎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話。
憐憫悲傷的神情也不由得變為欣慰的笑臉。
坎,邁過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