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蕘看著那一片黑雲覆蓋下的幻月仙島,口中喃喃地道:“月狐族好像出事了。


    孟蘅看不到海上的任何動靜,卻還是能夠感到海風吹來之時的隱隱寒涼,當下心中焦慮,開口問道:“出了什麽事?”


    小蕘搖了搖頭,語氣卻透著極度的不安,雖然如今族中的姐妹視她如仇寇,但是幻月仙島畢竟是她的出生地,沒有那麽容易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她攏了攏被海風吹亂的長發,輕聲道:“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我想去看看。”


    孟蘅急道:“我和你一起去。”


    小蕘斬釘截鐵地道:“不行,夫君的傷勢原本就還沒好,現在雙眼又看不見,萬一島上有危險,那豈不是.”


    孟蘅忽然沉默了,自己的確幫不上什麽忙,反而會給她添麻煩,可是作為一個男人,一個夫君,又怎麽能讓自己的妻子去以身犯險,當下雙拳緊握,心中隻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她。


    小蕘似乎看穿了自己夫君的心思,轉身過來緊緊地抱住了他,柔聲道:“夫君,你放心,無論島上有什麽危險,這一次我一定會平安迴來見你的,你好好的呆在小竹屋裏,千萬不要出來。”


    孟蘅苦澀一笑,語氣透著無奈地道:“你萬事小心,不要以身犯險。”


    小蕘輕輕嗯了一聲,周身一股柔白色的光芒緩慢地蕩漾了起來,繼而匯湧到身後的七道雪白狐尾上,她好像記起了什麽,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紅桃,盈盈笑道:“夫君餓了吧,這個桃子是我剛剛采摘下的。”


    孟蘅接過桃子,放在口中咬了一口,轉身將門推開,輕聲道:“我就在這裏等你。”


    小蕘嫣然一笑,七道狐尾同時震起無形氣浪,繼而身軀化作白色流光,朝著半空中飛射而去。


    孟蘅什麽都看不見,但能夠感覺到她正在漸漸地遠離自己,當下將門反掩上,坐在了不遠處的一張木床上。


    靜坐的片刻之間,他發覺自己從未如此心亂如麻,對幻月仙島上的情形做了各種揣測,卻始終難以心安,無論是呈露阿母抑或是還未除盡的濁魔,對於他們來說都是極有力的威脅,萬一被小蕘撞上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等待永遠是最漫長的煎熬,他眼前隻剩無邊黑暗,卻始終坐立難安,十年前已經失去過一次了,如果讓他們才剛剛成親就要分別,這種滋味無異於死。


    孟蘅不知道自己等待了多長時間,隱隱他聽到房屋外聲濤如同怒雷唿嘯,劃落九天,狂亂的唿嘯與轟鳴聲拍打在沙灘,濺起來的水浪甚至湧上了屋頂,化作淅淅瀝瀝的水流從縫隙中淌下,淋濕了他的頭發和衣衫。


    他緩慢地直起身來,想要去打開門,但是走到一般忽然又立住了腳步,心中反複告訴自己如今隻是一個瞎子,即便出門,不僅於事無補,反而會給小蕘添麻煩。


    “我.怎麽就這麽沒用。”


    孟蘅緊咬著自己的嘴唇,由於過度用力,一絲鮮血也順著嘴角溢流而下。


    天雷一道又一道的接連轟落下,連綿不斷的聲響在耳畔震動著,每一次都讓他的心頭微微發麻,痛苦不堪。


    就這樣過了不知多長時間,外麵的響聲終於停歇了,但是門卻遲遲沒有被推開。


    外麵忽然傳來了一陣陣細碎的腳步聲,孟蘅心中忽然激動不已,但是抑製住了心中的情緒後,他明顯能夠聽出來是一群人的腳步聲,而且在向竹屋靠近。


    “這裏還有個屋子,建得倒是挺別致的,不會還住了人吧。”這道聲音雄渾粗獷,像是個男子。


    緊接著,又有一道清脆如同銀鈴的聲音傳入耳中:“住人是沒有什麽可能,這南海哪有人敢棲身,說不定裏麵藏了一隻三頭六臂的妖獸,你們要是敢進去,就一口吞了你們。”


    又有一人的聲音響起:“大小姐說笑了,幻月仙島上的狐妖已經悉數在我們的掌控之中,哪還有小妖敢在這裏逗留,待我前去看看。”


    孟蘅聽到這一群陌生人要闖入竹屋,心中頓時提起了幾分警惕來,周身靈息緩緩湧起,一層金黃色的火焰從軀體上覆蓋了起來,他去摸了摸桌上的圭易石劍,身子退後了幾步,準備蓄力一擊。


    沉重的推門聲響起,他迅速將全身靈力灌注到了劍身,耀目的金光在斑駁石劍上流轉開來,淩厲的氣息頓時射出,劍氣金光陡然伸長,直刺向了門外。


    “小心,有埋伏!”門外一道高喝聲響起,孟隻蘅感覺猛烈的氣勁忽地向著他的身軀湧來。


    他側身一閃,氣勁直接從他的身旁唿嘯而過,轟擊在了身後的門板上,頓時將其擊得粉碎。


    門外閃掠進了兩個身軀敏捷的黑袍男子,目光死死地盯著孟蘅,片刻之後,兩人皆是鬆懈了警惕,嗬嗬一笑道:“原來是一個瞎子躲在這裏。”


    “瞎子.?”腳步聲慢慢響起,一個身穿黑色衣袍的女子走了進來,她容貌生得極其精致秀美,膚色細膩白皙,雙眼如同黑色的琥珀,當她看到竹屋中的男子時,忽然秀眉微蹙,又向屋內走了幾步,說道:“你們都給我讓開。”


    最先闖入的兩個男子皆是有些茫然地對視了一眼,然後向身旁挪了挪身子,提醒道:“大小姐,這人手中的兵刃極其鋒利,不可小視。”


    黑袍女子似乎並沒有聽他說話,腳步每向屋內走一步,神情就變得越發不可思議,最後徹底怔住了,喃喃地說道:“你是.孟蘅?”


    孟蘅聽到有人喚自己的名字,這聲音還有些熟悉,心中原本的警惕忽然又鬆懈了幾分,卻依舊將長劍橫在身前,問道:“你是誰?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黑袍少女忽然咧嘴一笑,猛地向前走了幾步,口中不住地說道:“你的頭發怎麽都白了.你眼睛怎麽會瞎了.還有,你是怎麽出奉和城的,又是怎麽到達南海的,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死了。”


    孟蘅聽到她的聲音,大腦之中微微發懵,腦海中忽然記起了一道倩影來,試探性地詢問道:“你是.楚懷玉?”


    黑袍少女重重地嗯了一聲,雙眼之中隱隱有淚光泛濫了起來,她忽地有些慍怒道:“是誰把你的眼睛給弄瞎了,你告訴我,我去給你出氣。”


    孟蘅並沒有理會她說什麽,隻是激動地道:“楚姑娘,你知道幻月仙島上發生了什麽嗎?我的妻子她在島上,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她。”


    楚懷玉聞言愣了一愣,問道:“你的妻子,你.你成親了?”


    孟蘅說道:“是的,我的妻子她叫做小蕘,是幻月仙島上的狐女,她生得很漂亮,身後長了七隻尾巴,還有.”


    “原來是她。”楚懷玉臉色在一瞬間變得冰寒了起來,就像是凝了層霜色,繼而冷冷地說道:“原來那隻七尾月狐就是你的妻子,孟公子還真是好本事,連狐姬的芳心都能夠俘獲。”


    孟蘅欣喜地說道:“不錯,就是她,楚姑娘能不能看在我們往日情誼的份上救救她。”


    楚懷玉神色有些複雜地望了一眼身前的男子,身旁的隨從小聲提醒道:“大小姐,那個狐女可是副宗主看上的人,我們不能私自.”


    “閉嘴!”她神情不悅地道:“孟蘅,念在你昔日救過我的命,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阿群,帶他離開好好照顧,看宗內有沒有人能夠治好他的眼睛。”


    “是!”身旁的侍從恭敬地答道,然後快步跑到了前方,謙虛有禮地說道:“孟公子,既然是小姐的朋友,剛剛多有得罪,不要見怪。”


    孟蘅退後了一步,忽然搖了搖頭道:“楚姑娘,你不願放了我妻子?”


    楚懷玉冷冷地道:“絕無可能。”


    孟蘅雖然並不了解她們的來曆,但是從剛剛她見到自己的反應可以看出楚懷玉還是念及舊情的,沉默了一陣,抬頭說道:“楚姑娘當年在奉和古境曾經欠我一條命,還曾經答應過會對我手下留情三次,此話不知道還算不算數?”


    楚懷玉聽了這話,忽然記起自己多年之前的確是有許下過承諾,雖然心中不滿,但是嘴上猶自迴答道:“沒錯,你還記得我當年說過的話?”


    “當然記得。”孟蘅深吸了一口氣,將長劍放在了桌上,苦笑道:“這一條命和三次手下留情我想用來還我妻子的一條生路,如果非要有一個人去死的話,我願意用我的命去換她的命。”


    他的聲音很肯定,語氣也很決絕,仿佛根本不像是在與人談條件。


    楚懷玉臉上有羞憤,也有慍怒,最後恨恨地看著他說道:“你想要救你妻子也可以,我不殺你,你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響頭,然後發誓一輩子留在我身邊做牛做馬。”


    孟蘅的臉龐微微動了一下,忽地身子微微一躬,屈膝就要下拜。


    楚懷玉俏臉霎時變得血紅,慌忙衝上前去推了他一把,開口罵道:“孟蘅,我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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