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傾心是緣,擦肩而過同樣是緣,緣起緣滅皆是隨性隨心,強求不得。


    孟蘅踏著山間的皚皚白雪,抱著睡熟的林瑤,將她送進了小茅屋中,將一個錢袋塞到了她的枕頭底下,然後與蕭屏兒一同離開了。


    火燎鎮沒有下雨,卻百年難得一見地下起了一場大雪,人們紛紛沉浸在雪景的美麗之中,在鎮中狂歡慶祝,孟蘅在遠方的高山上淡淡地看著這一幕,嘴角露出一絲欣然笑意。


    “不跟林姐姐打一聲招唿就走嗎?”


    “都已經走了這麽遠了,你現在說會不會太晚了一點。”


    “你要是樂意的話可以現在迴去,說不定她還在等著你,剛好可以吃上一碗熱氣騰騰的愛心水餃。”


    “林姑娘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姑娘,如果我生在火燎鎮,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鎮民,能夠讓這樣的姑娘心儀,那不知道有多開心。可是我現在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前途禍福難測,與人糾葛不清隻會耽誤了人家,還是快刀斬亂麻得好。”


    “你還快刀斬亂麻,昨天一整晚你們兩個呆在一起,難不成沒發生一點什麽?”


    “當然沒有,你個小姑娘成天到晚亂想些什麽呢,我們一起呆了這麽久不也照樣沒發生點什麽。”


    “好啊,你這塊木頭現在還知道占便宜了,看我不打你!”


    “好啦,趕緊趕路了,要是天黑之前沒有走到下一個城鎮,我們就隻能露宿荒野了。”


    兩人在雪地裏一深一淺地走著,時不時說說笑笑,玩玩鬧鬧,倒顯得原本枯燥無比的趕路變得生趣盎然了起來。


    火燎鎮與燃火城相隔一條赤鬆嶺和一片黑木林,赤鬆嶺到處都是生長著赤色的紅鬆,枝葉繁密,遠遠看去就像是一片赤色火海,特別是在晚霞的照耀下,整片鬆林如同血一般殷紅,一陣風起,萬裏血色鬆濤翻騰,可謂是美不勝收。


    不過這一片赤鬆嶺之中長年被血猿占據,雖說血猿隻是二等妖獸,但是生性殘暴好血,對於一些實力修為較低的伐木人來說還是很大的威脅,一旦被成群結隊的血猿包圍,那麽幾乎就沒有了任何的生路。


    紅鬆價格昂貴,但是潛藏的危險也是存在的,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伐木人喪生在血猿的利爪下,但是來赤鬆嶺伐木的人依舊是絡繹不絕。


    孟蘅對於小小的血猿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因此兩人大搖大擺地走在赤鬆嶺中,依舊是有說有笑的。


    靈狸大仙留下的的火玉地圖似乎是隻是畫了燧皇帝陵中一個叫做化劍池的地方,對於尋找燧人氏沒有太大的幫助,如今可以做的,隻能是快些找到燧人氏。


    孟蘅將神識的威壓擴散到了周圍十裏的地方,因此一路上他們都沒有受到血猿的攻擊,趕路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還沒天黑,就到了赤鬆嶺的盡頭。


    “木頭,你看,前麵好像有一群人。”蕭屏兒指著前方的一個高坡,果然有一群身穿月牙白長衫的人,而且每人身後都背了一把模樣古樸的長劍,看起來頗有仙風道骨。


    孟蘅隻在他們身上多看了一眼,眼神就不由停滯了下來,這一群人身上的氣息波動都強到了一個極端恐怖的地步,特別是他們身後的長劍,仿佛都有著靈印加持,不用想就知道這群人的來頭肯定不會簡單。


    兩人走上前去,一群白衣男子都紛紛轉過了目光,不過他們的眼神之中多有一絲淡漠,隻是漫不經心地一瞥,並沒有過多留意這無關緊要的兩人。


    蕭屏兒很少見到有人臉上總是掛著一副如此高傲的神情,走遠之後忍不住道:“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每人身上背了一把破劍,擺出一副臭臉就像是人人都欠了他們好多錢一樣。”


    孟蘅神情有些凝重地道:“這群人的確有高傲的資本,他們的年齡都在三四十多歲上下,實力與我似乎相差無幾,能夠培育成一群潛力這麽強大的弟子,他們的背景定然不簡單,不過我從他們的身上總能找到一絲熟悉的氣息.”


    蕭屏兒眨了眨眼,輕哼了一聲道:“難不成你還和這一群臭臉怪認識?”


    孟蘅隻覺得這種感覺很熟悉,但是具體是什麽也說不上來,搖了搖頭道:“我不認識他們,或許有過一些的了解,能肯定的是他們一群人出現在南荒域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


    在日落前,兩人終於趕到了黑木鎮,這是通往黑木林必經的小鎮,再過三天的時間,他們應該就能到達燃火城了。


    在進入黑木鎮之後,孟蘅和蕭屏兒在一家小酒樓又看到了那一群人,他們似乎也在黑木鎮落腳,看他們的裝束並不像是南荒域人,對於他們的身份,孟蘅是越來越好奇,不過現在最為擔心的是,這一群人目的相似,都是為了燧人氏而來。


    黑木林雖然麵積龐大,但是並沒有什麽兇惡的妖獸存在,天才蒙蒙亮,兩人就繼續前行,這三日的趕路中蕭屏兒倒有些讓孟蘅刮目相看,一個蕭家的千金大小姐,居然整天長途跋涉,卻從來沒有叫苦叫累過,要是喚作一般人來都有些撐不住這樣的日夜兼程了,可是她偏偏就熬下來了。


    燃火城作為南荒的第一城,素來有千年燃火興南荒的美譽。


    燃火城四周都是險峻巍峨的雄壯山脈,東西兩麵的城牆甚至都是直接用高山作為護壁,在八條連綿起伏山脈的交匯處,便形成了這一個萬年古城。


    由於城牆以及城中的房舍修築時用的泥沙都是紅血泥,紅血泥一旦凝固之後,經過風霜的洗禮,歲月的斑駁,它就會變得越發的鮮紅,到了最後,整座城市就如同火光掩映一般發紅發亮,燃火城就因此而得名了。


    孟蘅與蕭屏兒走進了城中,發現街道平坦開闊,行人大多皮膚黝黑,頭發稀少,身穿著單薄的短衫,模樣與其他地域是大不相同。


    “木頭,這燃火城中的人長得可真難看,還好我沒有出生在這裏,不然每天照鏡子都會難過死去。”


    孟蘅聽到她咯咯不停的笑聲,當下不由搖頭失笑道:“這裏白日的時間長,陽光又如此毒辣,皮膚被曬得黑一些也是正常的。再說了,南荒域是四大域中最貧窮的地域,這裏的居民大多以耕種狩獵謀生,終日勞作,生活清苦得很,自然不比蓬壺城中的人那樣白淨了。”


    蕭屏兒聽到這裏,笑容也慢慢地收攏了起來,迴身望了一眼四麵八方的建築,發現房舍幾乎都是低矮的土坯平房,偶爾出現的幾座稍高的木樓都是一些供人住宿的,這裏的行人看到衣衫鮮豔的外來人時雙眼都會微微發亮,因為他們幾乎從小到大都沒有穿過其他顏色的衣衫,加上幹涸缺水,身上的衣物又很少去洗,因此都是一片凝固的灰黑色。


    這裏的小孩子大多麵黃肌瘦,一看就是沒有吃飽過飯,但凡有了外來人,他們就會端著一個破碗眼巴巴地看著,活脫脫地像一個小乞丐,遇到同情心泛濫的人偶爾會施舍一兩個錢幣,但是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無功而返。


    “這位叔叔,您發發善心,施舍我幾個錢吧,我娘親生病了沒錢買水煮藥了,求求您施舍幾個錢吧,我給您磕頭了。”


    兩人身前不遠處,一個蓬頭垢麵的小乞丐拉扯住了一個行人的衣衫,然後跪倒在黃塵彌漫的地麵上用力地磕起了頭來,被扯住衣衫的那個人看起來很麵熟,正是三番兩次遇到的那群白衣弟子中的一人。


    “小乞丐,趕緊滾開,別弄髒了我的衣衫!”那人神情顯得極其的不耐,就要踢腳將小乞丐給踹開,忽然一個年紀稍輕,麵貌俊朗,略有胡須的男子攔住了他,淡淡一笑道:“莫師兄,犯不著和一個小乞丐動氣,我來打發他走就是了。”


    說完男子就從衣衫中掏出了幾塊銀幣,丟到了他的碗中,聲音輕柔地道:“好了,趕緊給你娘親買水煮藥去,不要纏著這位伯伯了。”


    小乞丐感激地看著他,又磕了幾個頭,然後一溜煙地跑開了。


    莫師叔見了,搖了搖頭道:“我說易師弟,這城中的小乞丐大多是慣偷慣騙,你理會他們作甚,不是自討晦氣。”


    年輕男子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反正沒幾個錢,讓他們去吃飽一頓也好,師傅不是從小就教導我們要與人為善嗎。”


    莫師叔長袖一拂,神情十分的不悅地道:“心慈手軟才會多生事端,師傅若是當年殺伐果決一點,也不會落得如今的下場。”


    年輕男子神色微微一變,低頭拱手道:“師兄教訓的是,在臨敵之際,我斷然不會心慈手軟。”


    莫師叔輕哼了一聲道:“最好如此,這次你若不能戴罪立功,那師兄弟們也幫不了你。”


    一群人走遠之後,孟蘅與蕭屏兒也是跟了上來,而剛剛那一幕兩人可都是看在了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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