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艾問的詢問,薛明川腦海中以往的記憶紛至遝來,她皺著眉頭,感覺整個人都陷入了混沌之中。


    而同時,她眉心那道屬於魔界的刻痕閃著猩紅的光芒,眼中彌漫著血色。


    看見這樣的薛明川,艾問頓時全身冰冷,說不出一句話來。


    白浪一把拉住薛明川,聲音中止不住地顫抖起來:“你,你入魔了?這是怎麽迴事?”


    艾問後知後覺地看向站在一邊的月葬,眼中都是不解和疑惑。


    月葬直直迎著艾問的目光,一臉疲倦。


    艾問的性格太過於像死去的玶夜,仁慈,善良,心地柔軟。但是身為魔界的人,這些東西是最無用的。


    或許是艾問出生之後,月葬就被鎮壓在伏魔大陣之中,艾問是在玶夜的保護下成長起來的,總免不了脾性更接近玶夜。


    “我,沒事。”但是此刻的薛明川,除了模樣有些駭人,還是能很好地控製自己的心神的。


    白浪惴惴不安地看著薛明川,眼中泛起了淚花,但是倔強地沒有繼續傷春悲秋。


    薛明川看向昏迷的展青痕,說:“我要把他帶迴幾陌山,我要救他。”


    白浪迴過頭,這才看見了展青痕。白浪昏迷了太久,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當然薛明川也記憶斷斷續續,所以,一時間,那個一直沒有出現的人,也沒有人詢問。


    那個已經殉劍的,靈城。


    白浪和薛明川不問,艾問也就不會說,月葬更是對這種事沒什麽興趣。


    但是偏偏白浪一眼就看見了月葬手裏拿著的素神劍。從客棧分別之後,白浪就沒有再見過靈城,後來白浪雖然想要去尋影峰找她,但是卻又陰差陽錯地去了沉娑穀,中了浮刹之毒。


    後來發生的事情他統統不知道,但是他記得之前的素神劍明明是一把斷劍,現在在月葬手裏的,已然是一柄完整的劍。


    靈城的殉劍,所有人都瞞著白浪,那時候薛明川還沒有複活,她也不知道。


    但是白浪鬼使神差地就是對那把完整的素神劍移不開目光。


    他的表情很奇怪,複雜又糾結。他看向月葬,月葬神情淡漠地迴望著他,也不說話。


    好半天,白浪才低低地開口:“靈城呢?為什麽沒有看到她?”


    聽到白浪這麽問,薛明川的表情一開始有些茫然,接著也堪堪看向了月葬。


    月葬皺了一下眉,握緊了手裏的素神劍。


    艾問站在一邊,掃視了所有人一遍,臉色瞬間惶恐起來。


    “怎麽?你居然什麽都不知道嗎?”月葬不知道是什麽心緒,冷笑了一聲,說:“她為了救展青痕和律彌脫離鴻蒙印,已經殉劍了。”


    艾問咬著嘴唇,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盯著白浪,生怕他突然之間做出什麽傻事來。


    白浪和薛明川在聽到月葬的話的時候,兩個人都很明顯地愣住了。


    在薛明川的認知裏,最後和靈城的訣別,是在冰淵極地裏,靈城拚死踏入那個龍潭虎穴,來幫助她拿到碧水凝露。之後薛明川一直都是失憶的狀態,因此對靈城的記憶大都還停留在有一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時候。


    此刻聽到月葬這麽說,薛明川第一反應是不相信的,甚至懷疑月葬在惡趣味,她搖著頭,不禁冷笑起來,說:“你胡說八道,她不是劍靈嗎?她那麽厲害,怎麽會死?”


    月葬眼神一黯,揶揄道:“你自己都說了,她是劍靈,素神劍缺的就是劍靈,她從哪來的,就得迴到哪去。”


    薛明川眼角抽搐了一下,啞口無言。


    而白浪從月葬說出靈城死訊的時候,就一直沒有說話,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過。他好像一瞬間失去了靈魂,呆呆地站在原地,也聽不見外人在說什麽。


    他的眼前閃過和靈城的最後一麵,那時候靈城要迴到尋影峰,徹底成為月葬那一個陣營的人。


    當時情況複雜,白浪心係被困在鴻蒙印中的展青痕和律彌,也沉浸在薛明川死去的痛苦中,所以靈城離開未央城的客棧的時候,他縱使心中有千言萬語,也沒有勇氣吐露半個字。


    他總是僥幸地以為,等所有的事情平息,他和靈城或許就會有另外一條可行的道路。


    他以為他和靈城還能再見麵的,他心裏一直是這麽以為的。


    到了現在,他終於知道為什麽莫燚遙從尋影峰迴來之後,對靈城的事情隻字不提。


    他那時候還天真地以為,大家隻是對於靈城的身份忌諱,才閉口不言。


    迴想起來,很多事情都是有跡可循的。


    他到尋影峰找靈城的時候,艾問那麽反應奇怪地攔著他,不讓他去見靈城,甚至一向不管外人之事的闒非,居然也在極力阻止他見靈城。


    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原來,大家都知道當時靈城殉劍了,隻是大家都瞞著他。


    他瞬間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苦澀,心酸,懊惱,絕望一股腦湧上心頭。他的浮刹之毒剛被解,身體尚且虛弱,靈城殉劍的消息像一把銳利的劍,毫不留情地洞穿了他的脾肺,他覺得五髒六腑瞬間揪緊,不可抑製地疼了起來。


    他覺得腦海中有尖銳的疼痛劃過,嗡鳴之聲衝斥在他周邊,他頓時五感盡失,眼前一片虛無,什麽都看不見。


    “師哥!師哥!”耳邊迴響著薛明川焦急的聲音,他恍恍惚惚地迴過神來,便看見薛明川扶著他的手臂,一臉心痛地在喊著他。


    他反應遲鈍,半天才嚐到嘴裏的腥甜,抬手一抹,才發現自己嘴角溢滿了鮮血。


    白浪呆滯地看著薛明川,一瞬間明白了什麽叫做哀莫大於心死,陡然間勾起嘴角,哈哈大笑起來。


    可是他不是想笑,他心裏痛得快要窒息了,他應該哭,把心裏的悲痛發泄出來。


    但是他發現他哭不出來,腦子裏關於傅晴煙,靈城,芒南的事情像一張巨大的網,把他死死地裹住。


    他覺得荒謬,覺得可笑,他全身顫抖著,抑製不住那種荒涼之感。


    可笑,真的可笑。


    他白浪的一生,真的就隻配用可笑二字形容。


    “明川,我終於知道,那時候的你,為什麽那麽毅然決然地要去冰淵極地涉險,我終於懂了。”白浪看著薛明川,戚絕地開口說道。


    人活著,需要信仰。


    展青痕被困鴻蒙印,九裏明受傷那次,薛明川已經完全沒有了信仰,她不知道自己以後該靠著什麽希望活下去。她那時候放棄了展青痕,寂介、洵三乃至傅晴煙都已經離她而去,她的生命中一片空白。


    而現在,白浪也是這樣,他的生命,也空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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