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歡當然也想以死明誌,但是昭民帝用廢太子的命威脅秦歡,秦歡把廢太子的命看得比自己重要,不得不妥協。


    昭民帝的這一行徑,雖然遭到很多大臣的反對,可是他卻一意孤行。直到秦歡懷孕,雖然她多次想殺死自己腹中的胎兒,可是在昭民帝的監視下,她還是生下了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就是趙哀。


    趙哀出生後,昭民帝就再也沒有去過行宮。


    自此,趙哀悲慘的一生就開始了。


    趙哀七歲的時候,廢太子病死,昭民帝將秦歡安置進東宮,給了她青妃的封號。


    這一係列的事情,荒誕又可笑。


    在趙哀的印象裏,秦歡從來沒有笑過,終日呆呆地在寢宮裏看著花花草草。


    後來趙哀和昭民帝的兒子一起念書,他處處遭人排擠,受盡冷眼。


    知道一切的宮女太監暗地裏都說趙哀是個孽種,還說,到底趙哀是誰的兒子都有待商榷。


    當然,這些話,大家不會輕易說,但是私底下,流傳的版本卻十分肮髒惡心。


    並且昭民帝一直沒有立後,但是青妃卻一直居住在東宮,雖然沒有皇後的名分,可是昭民帝的態度卻很明確。


    最後,在趙哀十歲那年秦歡第一次向昭民帝提出要求,要一株在萬佛窟供奉的珊瑚來作為趙哀十歲生辰的禮物。


    而且秦歡要求昭民帝親自去萬佛窟祈福,帶迴珊瑚。


    在趙哀的記憶裏,那是母親唯一一次和昭民帝說過那麽多話。


    其實趙哀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誰的血脈,他希望自己是廢太子的骨肉,可是他有時候看著鏡子,才發現自己和昭民帝是那麽相似。


    他一直告訴自己,廢太子和昭民帝是兄弟,一切也許根本就不是表麵上的這樣呢?


    那年的生辰,是趙哀一生中痛苦悲切的記憶。


    昭民帝離開帝都後,後宮的嬪妃以鏟除妖孽為由,進入東宮,當著趙哀的麵,生生砍下了秦歡的頭,又挖出了她的心髒,在她的心髒上下了最惡毒的詛咒。


    秦歡從頭至尾,沒有任何反抗。


    她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並且將昭民帝支開,似乎也是她的計劃。


    她早就不想活了,她的一生,像個笑話,活得行屍走肉。


    十歲的趙哀,看著眼前殘破不堪的母親的屍體,心裏彌漫著絕望和悲慟,可是他卻哭不出來。


    他看著母親被割掉卻依舊保持著微笑的頭顱,心裏一片迷茫。


    母親的心裏,到底藏著多少情緒呢?


    他記得母親無意中提起過,她的命是昭民帝救的,但是卻是廢太子讓她的生命有了顏色。


    她的一顆心已經給了廢太子,但是昭民帝的救命之恩,他對她的情,她卻隻能用命來迴饋。


    可是,什麽才是情?


    昭民帝對秦歡,那算是情嗎?


    那不是滿滿當當的恨和折磨嗎?


    這樣畸形的感情下出生的趙哀,不就是個悲劇,是個笑話嗎?


    本來趙哀也是要死的,但是他被當時的月令馮起救了。


    馮起,是孤煙和寂介隱匿在凡間拜的師父。


    馮起救了趙哀之後,孤煙帶著趙哀離開帝都,將他托付給了寂介照看。


    不過那時候幾陌山已經不收男弟子,他便成了點陌宮的人,名義上,他是孤煙和寂介的師弟。


    他其實一直都在渾渾噩噩地活著,他的人生,已經沒有了信仰。


    但是他的心裏,一直都有一顆叫做仇恨的種子,它在別人看不見的黑暗裏,暗暗滋生。


    二十幾年後,趙哀已經成為了芒南,前任宮主冒死帶迴了一個嬰兒,交給芒南照看。不久之後,前任宮主病逝,芒南繼位。


    那個嬰兒,就是白浪。


    二十二年之後,芒南發現了天眼之力的存在,也知道了另一部分天眼之力在傅晴煙身上。


    正好那個時候,白浪和傅晴煙互相傾慕,芒南就勢就撮合他們的婚事。


    芒南要煉化天眼之力為自己所用,四十多年來,他從來沒有忘記過曾經的屈辱和母親的死。


    就算這個時候,昭民帝早已退位,雲遊四方,沒有人知道他是否還活著。


    但是他一直在用鏡花水月追蹤著他,雖然沒有他的蹤跡,但是他知道,他還活著,並且活得很好。


    既然他活著,他曾經對母親的傷害,芒南會一一討迴來的。


    但是煉化天眼的計劃被寂介發現,婚禮中斷了,寂介帶走傅晴煙的時候,也在傅晴煙身上下了封印,隻要寂介活著,芒南就沒辦法煉化傅晴煙身上的天眼之力。


    當然,芒南自己也留了一手,他在白浪身上種了連心蠱,如果寂介要殺芒南以絕後患,那也等於同時處決了白浪。


    就這樣,婚禮之後,天眼之力的事情就擱置了。


    直到寂介在寒潭的封印裏灰飛煙滅,傅晴煙身上的封印才破除。芒南便聯合了泯介,開始了自己的計劃。


    她的母親死時候,心髒被詛咒,她永遠無**迴,魂魄會永世受到折磨。


    有了天眼之力,他就能找到自己的母親被詛咒的魂魄,也能找到昭民帝。


    仇恨,已經成了他心中唯一的動力。


    人活一生,總要期盼著些什麽的,他期盼的,就是親手割掉那個男人的頭顱,超度自己母親的魂魄,讓她不再受苦。


    至於魔界和人界的事情,他從來沒想過要幫助魔界。月葬的事,泯寂的事,都與他無關。


    或許,煉化天眼之力,也是間接害死白浪和傅晴煙,但是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他隻是把暗黑的心掩蓋起來,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好人,從母親死的時候,他就沒有心了。


    一個沒有心的人,有何必在乎那麽多呢?


    哪怕,白浪是他看著長大的,可是,沒有關係的,人世間哪來什麽深厚情誼。


    有的,隻是虛假和自私,冷漠和嘲諷。


    泥沼一般的人生,何談溫情?


    人人都帶著麵具,虛偽不堪,人性都是醜陋的,但是總有人活得冠冕堂皇。可笑地認為,世間會有永恆和真情。


    人心都是黑的,情感都是風一吹就會消散的。可是世人就是看不清,參不透。


    簡直可悲,可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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