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了?怎麽還跪上了?快起來吧!”桃夭夭挑了挑眉梢,並沒有伸手去扶錦程,而是繞過錦程徑直去了屏風後麵。


    在錦程看不見的地方,她從衣袖當中取出了幾株還帶著泥巴的草藥來。


    這是她剛才去玉玄宮之前偷偷溜去那片藥圃的時候順手采來的,都是些上好的稀罕物件,可巧裏麵就有治療內傷的靈藥。


    桃夭夭抖了抖藥草上麵的泥土,捏著鼻子將草藥生嚼吞了進去,口腔當中那股苦過黃連的苦澀感讓她幾乎嘔吐出聲。


    “謝郡主!”錦程的聲音隔著屏風傳了進來,腳步聲逐漸逼近,桃夭夭迅速將剩餘的幾株草藥收好,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在桌邊坐下,又從桌上倒了一杯水。


    “郡主已經進宮兩日了,可還習慣?”錦程笑著對桃夭夭開口。


    “也就一日多而已,哪有兩日?既來之,則安之,不習慣不是也得習慣嗎?”桃夭夭喝了一口水搪塞了過去,她猜不透這個錦程的來意,更不知道上官清月跟錦程之間是什麽關係,為免穿幫,她隻能慎之又慎。


    錦程笑了笑,臉上是滿臉的心疼,她輕歎了一口氣:“也真是為難郡主了!”


    說著,她伸手入懷,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朝桃夭夭遞了過來。


    桃夭夭看了一眼那封用火漆封口的信,並沒有伸手去接。


    “郡主,這是王爺讓我給您的信!”錦程壓低了聲音說道,她四處看了一眼,聲音又低了幾分:“這兩日我一直守在幻靈宮外,您卻一直沒有出過幻靈宮,要不是今晚那個楚玉公主大鬧幻靈宮,郡主或許還是沒有機會看到這封信!”


    錦程將手裏的信又往桃夭夭麵前遞了遞:“郡主,剛才進來之時我已經四處觀察過了,幻靈宮的那些侍衛都在忙著清理打掃,沒有人注意到咱們的。”


    “我知道。”桃夭夭點點頭,她也留意到了,幻靈宮內那些暗中監視她的影子,似乎忽然間消失不見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受了內傷,感覺不到他們了而已。


    今晚的幻靈宮確實有些亂,院子裏的那些屍體雖然被清理走了,可是石縫和草叢裏還留著薛楚玉沒有完全帶走的那些毒物,侍衛們正挑著燈籠一寸土一寸土地檢查著。


    猶豫片刻之後,桃夭夭伸手接過了那封信,她將信封打開,取出裏麵寫了密密麻麻的兩頁信紙。


    一目十行地將那封信看完,桃夭夭又將信裝了迴去。


    “我看完了,你把信收迴去吧。”她將信又遞給了錦程,雖然麵上無瀾,心中卻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


    原來淮安王果然動機不純,竟然收買了上官清幽身邊的人,竟然想借著上官清月一步登天!


    “郡主,您看完信不應該是這個表情啊!”錦程疑惑地看著桃夭夭開口。


    桃夭夭冷笑了一聲:“我應該是什麽表情?你們是太高看我了?還是太小瞧玄幽皇了?我父王就這麽相信我能害得了玄幽皇?”


    錦程微微皺眉:“郡主,我已經提前打點好了,明溪宮那邊您盡管放心,上官清幽不過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公主而已,成不了什麽氣候!


    至於禦膳房那邊的掌事宮女紫菱,也是咱們的人,我們兩個已經見過幾次麵了,況且,王爺他也不是讓您真的對玄幽皇動手,而是……”


    “而是要我給他下毒之後嫁禍給公主,等他命懸一線之時,我再站出來救他!”桃夭夭開口打斷了錦程的話。


    她冷哼了一聲:“這樣一來,玄幽皇必定對皇上懷恨在心,而為了感念我,感念父王,他或許會棄了公主,轉而立我為妃,父王便會借機請玄幽出兵,幫他造反,圓他那個皇帝夢!”


    桃夭夭嘲諷地笑著搖搖頭:“父王是在玩過家家嗎?還是白日裏睡多了做夢呢?”


    “郡主,您怎麽能這麽說王爺!”錦程的聲音沉了下來,“王爺這麽做,還不都是為了您好?若是您好好配合,說不定就不僅僅隻是玄幽皇的後妃了!


    有了玄幽太後的幫忙,再加上趙大人和孫大人的配合,您就算坐上王後之位也是極有可能的啊!”


    聽到這裏,桃夭夭抬手示意錦程停了下來:“哪個趙大人?哪個孫大人?”


    她的腦海中想到了兩個人的名字,其中一個,她還讓花羽暗中去調查了,現在看來,或許根本不用等花羽的調查結果了。


    “王爺信中沒提嗎?就是吏部尚書趙大人,和禮部侍郎孫大人啊!”錦程開口說道,果然跟她腦海中的那兩個名字完全契合。


    “他信中隻說了玄幽朝中有人,並未提及名字。”桃夭夭沉聲開口,暗地卻在為洛雲錫默哀。


    淮安王將手都伸到玄幽朝中來了,他竟然還跟個不覺死的鬼一樣悠閑!


    時不時被人算計,時不時被人搞一波刺殺,洛雲錫這個皇帝做的,也著實太慘了些!


    見桃夭夭沉默不語,錦程以為桃夭夭是被自己說動了,便又繼續勸道:“郡主,您在淮安這麽些年,難道都一點不為王爺感到可惜嗎?


    王爺雄才大略,絲毫不輸於皇上,卻隻能被禁錮在淮安那一小片地方,若不是當年太祖皇帝偏心,現在做皇帝的,指不定是誰呢!”


    桃夭夭“嗬嗬”了兩聲,她抬起頭,悲憫地看著錦程:“錦程,父王糊塗,你也跟著糊塗了嗎?


    父王不過是皇上的堂兄,當年又犯下大錯,皇上不僅沒有治罪,還給了他淮安這塊封地,父王非但不隻知道感激,反而還時時惦記著要篡位?”


    桃夭夭一邊說,一邊端著茶杯站起身來:“就算淮安清苦,那也是父王自己造成的!這麽些年來他不想著勵精圖治,造福封地,淨顧著研究那些邪魔外道的心思了,他將手伸這麽遠,沒少費心費力吧?”


    聽到桃夭夭滿是嘲諷的話,錦程微微沉了臉:“郡主,您說這話,是不打算照著王爺的意思辦了嗎?他可是您的親生父親啊!”


    “親生父親?嗬——”桃夭夭“當”地一聲將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親生父親舍得拆散自家女兒的一樁上好姻緣嗎?親生父親會心心念念著利用自家女兒嗎?你迴去告訴他一句話——覆巢之下無完卵!


    就算為了川澤,我也不會跟你合作的!你聽好了,我不會對玄幽皇動手,至少……不能以川澤郡主的身份跟他動手!”


    錦程微微皺眉,她盯緊了桃夭夭的眼睛:“郡主,您……跟王爺平日裏提及的,似乎不太一樣。”


    桃夭夭心中一個咯噔,臉上卻不動聲色。


    上官清月跟她提起過的那些人和事當中,並沒有一個叫錦程的人,因此,這個錦程應該跟上官清月不熟,她其實並不怕在錦程麵前穿幫。


    想到這裏,她便更加不客氣地朝著錦程瞪了過去:“我不知道父王口中的我是什麽樣子的,人總是會變的,但就算再怎麽變,我也絕對不會變成一個任人搓圓捏扁的傀儡!”


    桃夭夭說完便轉過了身:“你出來的時間不短了,趕緊迴去服侍公主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錦程咬咬牙,對著桃夭夭低了低頭之後便轉身離開。


    聽到房門關緊的那一刻,桃夭夭終於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地將自己摔進了床上。


    她吹了一聲極輕的口哨,哨聲落下,她放在枕邊的衣裳底下拱起一個小包,小包蠕動幾下之後,紅菱從衣裳裏頭鑽了出來,乖巧地盤在了桃夭夭的肩膀旁邊。


    迴頭看了一眼難得乖巧的紅菱,桃夭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真是出師未捷啊!


    這還沒跟敵人正麵交鋒,她跟紅菱兩人就都蔫了!


    她身上的內傷還好說,大不了這幾日不跟人動手,可是這肩膀上的外傷……


    桃夭夭艱難地動了動自己的右胳膊,她的右肩,仿佛被撕裂一般地疼。


    看守玉玄宮的那兩個“黑白無常”,究竟是什麽來頭?


    他們二人的功夫如此高深莫測,又為何甘心屈居宮中為洛雲錫看守宮門?


    那個玉玄宮裏究竟又藏了什麽秘密?


    ……


    錦程離開房間,沿著宮牆邊的小路離開幻靈宮的後殿,又匆匆穿過前殿的拱門,不多時便消失在了幻靈宮的宮門外。


    錦程離開之後,幻靈宮後殿的宮簷上忽然飛下來一道黑影,那人看了一眼錦程離開的方向,轉身朝著洛雲錫所在的湯池走去。


    氤氳的水汽當中,洛雲錫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身上的傷也已經包紮完畢。


    聽著洛飛跟他敘述完,他輕笑了一聲:“……覆巢之下無完卵……這個上官清月,倒是想得久遠……”


    洛飛抬起頭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王上,您忍孫蒙和趙霖忍了這麽久,是不是該動一動了?”


    洛雲錫搖搖頭:“不著急,既然他們想玩,朕就陪他們玩玩又有何妨?”


    “是!”洛飛點點頭,又問:“那……清月郡主這邊……”


    話音未落,外麵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房門被人推開,進來的是滿麵愁容的祁風。


    “王上,玉玄宮那邊出事了!”祁風沉聲對著洛雲錫開口。


    ……


    倉寧城外的某座深山上,巴圖和巴郎一左一右地攙扶著搖搖欲墜的薛楚玉。


    薛楚玉的臉色蒼白,嘴唇卻是黑紫色的。


    “快,找個山洞!我要療傷!”她有氣無力地對二人說道。


    巴圖抬起頭,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山洞。


    “聖女殿下,前麵就有座山洞,我們扶您進去吧!”


    薛楚玉沒有說話,隻是加快了上山的腳步。


    山洞內陰暗潮濕,巴圖點燃了火把,和巴郎合力清理了山洞中央一塊尚算幹燥的石頭,然後將薛楚玉扶坐在了上麵。


    “你們兩個,去外麵替我護法,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來!”薛楚玉閉上雙眼盤膝而坐,片刻功夫,她的頭頂上便升起了嫋嫋白煙。


    “是!”巴圖對著巴郎招了招手,二人先後從洞內退了出來,一左一右地守在了洞外。


    片刻過後,山洞裏傳來一陣尖利悠長的哨聲,哨聲落下,外麵的山林裏頓時傳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莎莎”聲,伴隨著“莎莎”聲音響起的,還有地上緩緩湧現出的大片蜘蛛和蜈蚣,還有許多不知名的蟲子。


    看著地上源源不斷蠕動著的毒蟲子,巴圖和巴郎二人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二人不約而同地跳上了一旁的大石頭,給那些毒物讓開了山洞口的位置。


    大批的毒蟲仿佛受到什麽無形力量的指引一般,如流水一般湧進了山洞。


    片刻過後,山洞內忽然傳來薛楚玉一聲痛苦的唿聲。


    聽到那陣痛唿,巴圖和巴郎對視了一眼,一同從山石上跳了下來。


    “聖女殿下,您還好嗎?需要我們幫忙嗎?”巴圖小心地對著山洞內開口。


    “該死的洛雲錫,下手竟然這麽重!”薛楚玉的聲音似乎很痛苦,她惡狠狠地對著巴圖開口:“去……給我找兩個人過來!”


    巴圖看了巴郎一眼,猶豫了片刻之後點點頭:“是!”


    他對著巴郎揮了揮手示意巴郎遠離開山洞,然後壓低了聲音:“去山腳下的莊子找兩個男子上來,記得找青壯一些的!”


    巴郎點點頭,臉上卻劃過一絲不解:“右護法,聖女殿下要男子做什麽?”


    “別多問了,趕緊去!”巴圖不悅地對著巴郎開口,巴郎沒敢再多嘴,轉身匆匆下了山,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他便扛著兩個人迴來了。


    巴圖檢查了一下那兩名昏過去的男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示意巴郎上前,然後轉身小心地對著洞內再次開口:“聖女,人已經找來了。”


    “還不趕緊送進來!”薛楚玉不耐的聲音從洞內傳來,“你們兩個,退遠一些!”


    “是!”巴圖示意巴郎將人送進去,自己則往後退了十幾步遠離了山洞。


    巴郎從山洞內退了出來,不解地對著巴圖開了口:“右護法,聖女殿下受了這麽重的傷,那些蠱蟲都治不好,這二人又如何能治得好?”


    巴圖冷笑了兩聲,眼底劃過一絲不屑:“如何治?你仔細聽著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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