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錫這是什麽意思?


    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把那麽醜的香囊戴在身上,也不怕別人笑話!


    戴著那麽個醜香囊整日裏招搖過市,他這是在告訴世人他對她的癡情嗎?


    若真是癡情,他為何又要選那麽多秀女進宮?那些秀女,哪一個的繡工不比她好?


    桃夭夭心亂如麻,靠在屏風後麵平複了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


    她悄悄轉身,從屏風的縫隙當中,她看到了洛雲錫認真批閱奏折的側影。


    筆直,挺拔,卻又帶了那麽一絲孤寂。


    桃夭夭輕歎了一口氣,坐在那個位置,是個人都難免會孤獨的吧?


    衣袖中傳來一陣酥麻,桃夭夭猛然間迴過了神。


    糟糕!那麽久的時間,她竟然將紅菱給忘了!


    她抬起手來,輕拍了紅菱的腦袋以示安慰,然後迅速轉身離開。


    桃夭夭走後,洛雲錫猛然抬起了頭。


    “來人——”


    房梁上悄然落下一道黑影,端正地跪在了洛雲錫麵前。


    那人抬頭,露出的是洛飛冷酷剛毅的俊臉:“王上!”


    洛雲錫放下筆,看了一眼桃夭夭消失的方向:


    “通知祁風,讓他找人去明溪宮查一查上官清幽的動靜,尤其是她身邊跟來的那幾名下人。


    還有,今晚你親自帶人去玉玄宮,方才藥園那邊有異動,死了大片靈藥,你去提醒沈玉楓一聲,玉玄宮不能出任何差池!”


    話音落下許久,他都沒等來洛飛的迴音。


    洛飛抬頭看了一眼洛雲錫,沒有說話,也沒有起身。


    “怎麽?還有事?”洛雲錫沉聲開口。


    洛飛低了低頭,猶豫地開口:“王上恕罪!屬下有預感,今晚來宮中的,必定是勁敵,屬下要留在幻靈宮保護您的安全!”


    “朕今晚,要釣一條大魚,你若是留下,魚兒或許就不會上鉤了!”


    洛雲錫眼底劃過一絲嗜血的殺氣,他站起身來繞過桌案,伸手將洛飛從地上扶了起來。


    “洛飛,朕早就說過,天晟是你的!既然你不想要玄幽,那朕便將天晟殘部打下來給你!”


    洛飛動容地搖搖頭:“王上!屬下不要天晟,隻願做您黑暗當中的隱衛,生生死死追隨在您身邊!”


    洛雲錫抬手拍了拍洛飛的肩膀:“朕不會讓你永遠待在黑暗當中的!……”


    他的手指習慣性地撫上了腰間的那個香囊,聲音裏忽然染了幾分愁思:


    “……你也知道玉玄宮對朕而言意味著什麽……去吧,守好玉玄宮,別讓朕分心!”


    洛飛咬了咬嘴唇,重重地點了點頭:“王上放心!屬下定不辱命!您自己千萬保重!”


    說完,他又跟來時一樣,黑影一閃就不見了蹤影。


    洛雲錫用掌風扇滅了桌案上的燭火,抬步去了一牆之隔的寢殿。


    他沒有點燈,也沒更衣,甚至連靴子都沒有脫,就那麽合衣躺在了寬大的床榻上,手裏握著的,是那個從腰間解下的從不離身的香囊。


    八個月零一十三天,他念她念了八個月零一十三天……


    聽到她死訊傳來的那一刻,他的情緒近乎崩潰,口中噴出的鮮血染紅了殿前的白玉欄杆。


    罷朝整整三日之後,他派祁風騎快馬不眠不休趕去了紫雲城。


    在紫雲城外的山頭上,祁風帶人找到了她的墳墓,他不惜犯了死者大忌,背著被人唾罵的罪名讓祁風掘開了她的墳。


    當祁風快馬加鞭趕迴來,告訴他那具焦屍頸上並無任何配飾之後,他緊繃了近十日的心神驟然間鬆懈,癱倒在華音宮的宮門外再也站不起來。


    他當初親手給她戴上的那塊玉,打的是隻有他才能解開的死結。


    掛玉的那根五彩繩的繩芯,是水火不融刀槍不斷的千年玄鐵絲,即便是那塊玉被燒得斷裂碎掉,那根千年玄鐵絲也會掛在她的脖頸中。


    死的那個人,不是她!


    可是,他讓人找遍了大江南北,卻找不到她的任何蹤跡。


    他甚至讓人暗中潛進了九淵宮中,找到了九淵皇宮傅紫蘇,軟硬兼施之下,依舊沒有問出她的下落。


    而華音宮,則是他登基那一日起便開始讓人著手修建的宮殿。


    宮殿內的布局,同時結合了葡萄鎮,定遠侯府和玄幽王府這三處,所有她住過的地方,他都讓人照著樣子重新造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出來,他知道她念家,他便給她一個家。


    他原想著,等他處理完手頭的事就去找她,他願意承受她所有的怨和恨,甚至不惜賠上自己這條性命,隻要能換來她的原諒,可是,她卻從此消失了無影無蹤。


    從那以後,他便得了很嚴重的不寐症,連沈玉楓都束手無策。


    登基以來,他的身邊幾乎從未斷過刺客。


    天晟的,九淵的,甚至還有其他不入流的小國想來分他玄幽一杯羹的。


    他的精神便始終緊繃著,他不允許自己有一絲的鬆懈。


    因為隻有精神始終緊繃,他才不會有時間想她。


    他做夢都想著熟睡,因為睡著之後便可以夢到她……


    可是,他又不敢,也不能熟睡,他還有他的責任,他怕萬一夢到了她,會就此沉迷在夢中,再也醒不過來……


    洛雲錫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掌心中的香囊,香囊上繡線的紋路他早已熟記在心,每一絲紋路,都能讓他想起她的一顰一笑。


    夭夭……


    夭夭是恨他的吧?洛雲錫想。


    一定是恨到了極點,所以才會寧願選擇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都不給他恕罪的機會。


    夜深人靜,黑暗中傳來了一聲歎息。


    難道,真的是他自欺欺人,她真的不會來了嗎……


    ……


    因為惦記著紅菱,桃夭夭路上便沒做任何停留,匆匆迴了後殿。


    她關緊門窗,又點燃了燭火,這才將紅菱從口袋裏掏出來放在了桌上。


    紅菱蜷縮著身子趴在桌上,身體的顏色看起來似乎又不太像剛才的那陣紫紅色了。


    桃夭夭皺眉摸了摸紅菱的腦袋,不是說這小東西的顏色隻會越變越深嗎?


    之前迴來的時候還是紫紅色,怎麽現在又成了火紅色了?


    而且,看紅菱的精神,似乎也跟之前殺過人之後亢奮的狀態不太一樣。


    往常紅菱變色的時候,精神都是極度亢奮的,可是現在,卻看起來有些萎靡,似乎很難受的樣子。


    桃夭夭趴在桌上,將鼻子湊到了紅菱身上使勁嗅了嗅,也沒聞到半分血腥味兒啊!反而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藥香味兒。


    難道紅菱根本沒有殺人?


    那剛才洛雲錫為何會如臨大敵一般地將她當成了刺客?


    “紅菱,你這是怎麽了啊?”


    桃夭夭想了又想,卻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隻得將紅菱好生收了起來。


    一陣困意襲來,她掩著嘴巴打了個哈欠,一頭栽倒在床上準備睡覺。


    這邊才剛剛扯過被子,她忽然聽到遙遠的夜空裏傳來一個歇斯底裏的痛唿聲。


    “……我的靈藥啊!哪個挨千刀的毀了老子的藥圃——”


    “誰這麽大膽子?敢大半夜的在王宮裏鬼哭狼嚎的?”


    桃夭夭嘟囔了一句,然後翻了個身堵上了耳朵。


    不知想到了什麽,她忽然又猛然掀開了被子坐起身來,瞬間困意全無。


    她聽出來了,剛才的那個聲音,是沈玉楓的聲音。


    隻是……沈玉楓怎麽會在這裏?


    在就在吧,卻又大半夜不睡覺,嚷嚷著找什麽靈藥?


    等等——


    靈藥?藥圃?


    桃夭夭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枕邊的紅菱。


    她剛才,好像聞到了紅菱身上的那股藥草香味兒了。


    想到之前沐浴之時經過倉鸞殿的那片鬱鬱蔥蔥的藥圃,桃夭夭微微抽了抽眼角。


    沈玉楓要找的罪魁禍首,應該不會是紅菱吧?


    紅菱怎麽還成了偷藥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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