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會三個


    21


    顧寫塵說要摸一下方形金丹, 霜淩不疑有他。


    雖然對顧少尊塞給她吃的東西已經沒有信任可言,但是在修煉上他無疑還是泰鬥級專業水平。


    巢洞裏,霜淩乖乖張開雙臂攤開自己。


    此時山外的一衆大佬剛剛飛身落下。


    “沒事吧!孩子。”


    “師伯?”


    “師尊?你們怎麽進來了?”


    地上山上倒著的弟子陸陸續續擡起頭,這是坤侖山獵的大陣第一次被提前破陣, 但情況的確有異, 滿地弟子腹痛不已, 群山靈獸似要發狂, 空氣中凝結著不祥的濃息。


    衆長輩麵色凝重地看著遠處那頭通天徹地的茅風狂蟒, 不動聲色地舉起了劍。


    誰知那巨蟒大張的猩重蛇頭忽然停了下來。


    隨後開始漸漸攣縮,緩緩地向下退去——


    霜淩明顯感覺經脈異常充盈。


    她小腹內像是汪洋平蕩,當鼎銘和金光一起融入身體之後,天地之間逸散的荒嵐開始強烈地吸納而入,彙聚到她剛剛結成的金丹處。


    顧寫塵向她伸出手。


    他掌心溫度是燙的,但指尖卻很冰,像是一直握著劍。


    說實話, 霜淩也想摸摸自己的丹。


    金丹要是方的話,怎麽運轉?不會在她肚子裏磕磕碰碰嗎?


    顧寫塵垂下黑藍的瞳孔, 他四指攬在她腰側, 掌心輕而易舉地收攏了那纖細的一握。


    隻用拇指指腹落在她下腹三寸處, 然後向上摩挲到上三寸。


    霜淩繃緊了並不存在的腹肌。


    有點癢癢!


    但是不好意思笑出來。


    “摸、摸到了嗎?”霜淩強行忍住癢意,表情嚴肅,“是方的嗎?”


    他另一手握住她的胳膊,指腹隔著衣料渡來體溫, 半晌後, 顧寫塵收手。


    “不知道。”


    “?”


    顧寫塵淡淡地看著她。


    非常遼闊。


    大到無邊, 也即無形。這鼎陰陽相生,和她的體質, 她的心法,完美交融。或許她的金丹的確和鼎一樣,但即便是他的靈力探入其中,竟也摸不出來。


    顧寫塵感受過九荒息嵐書的運轉,看過那古書上的幾個字,因此他早就已經猜出這世間的那個所謂秘密,有些人可以修行荒嵐為氣,萬倍於世人。所以一進山陣,就已經察覺到了相似的氣息,亙古渾樸。


    但對於顧寫塵而言,他修行天地靈氣,就已經是無人能及的進境。


    他並不需要劍走偏鋒。


    他以奇門探知到巨鼎所在,並不看,而是讓霜淩拿去。


    茅風狂蟒萬年間住在這鼎中,這隻足以在天地間劈山破海的巨型十階古聖獸,入鼎之後卻化做一尾小蛇,足見其內括無限。


    這一點,正挈合她。


    霜淩撓了撓頭,擡眼看著顧寫塵,他看起來並不在意這個十分玄妙的鼎,那他這麽快闖進來是為啥?


    為了穩穩成為大男主通天路上的絆腳石?


    她知道這恐怕就是大男主在坤侖山獵中得到的那個機緣,陰陽雙合鼎。


    但是,她印象中男主是外用的,怎麽到她這裏——變成內服啦?


    還籠住了她那團剛剛凝結的金丹之氣,捏成了方方的形狀。


    霜淩滿頭疑問,但知識水平有限,隻好繼續請教劍尊,“那,這個鼎被我吃了之後,會有什麽變化?”


    顧寫塵閉目,“不知道。”


    沒敢看。


    鼎,天圓地方,權之禮器。暗含古人觀宇宙萬物的心得。


    這鼎藏於坤侖三山之中,是非常古老的傳承之物,它存在的時間甚至比九荒息嵐書還要早,潛藏的能量,無窮盡。


    所以他不能看。


    霜淩看著他,雙眼逐漸無神,“……”


    顧寫塵其實什麽都沒說,神情始終淡淡的,但霜淩已經熟悉地領悟到了這層意思。


    在解蠱之前,顧寫塵隻是閉目感受過霜淩打坐時運轉的九荒息嵐,都需要壓製自己體內真氣的自轉周天,否則都收不住他化神中期之勢。


    如果再看清這巨鼎之上的銘文,必知天地洪荒,藏匿玄機,他恐怕更是無法克製。


    …即日飛升。


    好好好!


    我的心早已經像殺了十年魚那樣冰冷,你以為我還會在意嗎哈哈哈——啊啊啊該死的天才,我遲早和你們拚了!


    霜淩捏緊了拳頭。


    但是她知道這件事對她的傷害不是最大的——顧寫塵看都不看機緣,而藏在陰暗角落裏的男主想看而不得。


    顧莨邪黑的眼睛已經快瞪碎了,顧寫塵怎麽能根本不在意?他知道那是什麽嗎?


    不,以他的修為,他必定知道此物不凡。


    而他竟把那絕世機緣隨手扔給了合歡聖女?!


    那是合歡聖女,是魔修,是淫.穢之物,他怎能把那樣通天徹地的機會隨手給她?!


    哪怕是他自己搶走,顧莨都不會覺得這樣幽怨。


    一種更加強烈的憤怒和怨恨更加滔天,心魔陡生。


    如果失去陰陽雙合鼎,他該拿什麽來狂吸世間荒嵐之息?仙魔同修之路於他而言本該是一日千裏的天途,現在卻又被顧寫塵毀了。


    顧寫塵淡淡擡眸,一道寒光已經精準地向他麵門而來。


    兩人二十多年的兄弟情誼,並列歲祿雙傑的歲月,早就無聲無息地碎裂成渣。不,顧寫塵他從來沒有真正把我當成過並肩之人,當成可堪匹敵的對手。


    心魔急道:“木已成舟,快走。”


    顧莨及時翻身躲開,然而身上衣袍裂開四道劍痕,皮膚滲血。


    “你還有一個機會,那是你唯一的機會——”心魔古老幽深的聲音傳來。


    魔種逸散的荒嵐之息讓心魔無聲壯大了許多,他的探知更加清晰。


    “快,去茅風狂蟒撬開的古岩壁後。”


    “我扶乩得證,那裏有……唯一能助你之物。”


    顧莨頓住,惡狠狠地剜了霜淩一眼,他今日應在戒律宮受罰,不能現身。


    轉瞬揮袖消失。


    霜淩看得出,顧寫塵這一劍砍得十分輕描淡寫,像是並不在意他死活,有一種能活就活死了也行的淡然。


    細數至今,男主的每一個機緣似乎都被顧寫塵強塞給了霜淩。要是爭搶也就罷了,偏偏他根本不在意這個機緣,隨手就給別人,霜淩都能想象到顧莨爆破的心態。


    但經過今天,她算是明白了。


    在原著中的男主視角下,顧莨常常因為老宗主對養子的偏好和照顧而心生落寞,男主無數次地想,是不是我的天資能像顧寫塵那樣,宗主父親就會把目光更多放在我身上?從而渲染出一個君臣父子壓力源,凸顯顧莨走上仙魔同修大道的不易。


    但其實呢,到底是親生兒子重要,還是天賦卓絕的養子重要?


    如果養子真的重要,不在峰為什麽是歲祿最寒僻靈氣稀薄的位置?如果親生真的不重要,怎會連當衆墮魔都能掩蓋,甚至放縱他在九洲釋放魔氣?


    不要看說了什麽,要看做了什麽。


    歲祿二十多年的生活,顧寫塵從來都是一個人而已。


    霜淩的目光深思中帶著一些不平。


    顧寫塵看了看她,解釋道,“我把他留給你殺。”


    霜淩擡頭:“?”


    啊?


    顧寫塵眉眼淡漠,“劍修之飛境,越級戰鬥,最有收獲。”


    他清冷的目光從她臉側掃過她的全身,像是能穿透衣衫看清她的肌骨,“況且,以你如今資質,比之從前更有飛躍——”


    “從今日起,我需對你近身訓煉。”


    霜淩:“??”


    “三月之內,沖擊元嬰。”


    “隨時在我身邊,以備進境。”


    霜淩傻了。


    啊啊啊得到了大男主的機緣,這就是她的福報嗎!


    一個月煉氣到金丹,三個月沖擊元嬰,你以為我真的可以等比例追趕三歲半結嬰的你嗎!顧寫塵??


    霜淩一口氣吊著,眼前發白,“少尊,我,我能把丹還給你嗎?”


    顧寫塵扶了一把她的後背,掌心撐著,“不行。”


    霜淩恍恍惚惚,體內與陰陽雙合鼎相融的金丹卻在不停流轉。


    她終於也變成了無時無刻不在修煉的掛b,霜淩悲傷地想——我終於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陰陽雙合鼎悄無聲息地吸收淨化空氣中的荒嵐,很快,洞外腹痛不已的弟子們便能直立行走,腹中人蛇消散。


    頭頂那碩大的茅風巨蟒竟是縮小到了一尺長短,它認歸陰陽雙合鼎,出現在霜淩的指尖,一碰,一顆靈氣四溢的圓形青丹出現在半空中。


    萬年蛇丹!


    霜淩不知是想起了蔻搖說的今晚這個那個那個,還是想起了給劍尊進補然後曲折進獻給聖女,總之她的小臉忽然一紅,眼尾生韞。


    蔻搖說千年蛇丹就已經非常壯陽,那這古聖獸的萬年蛇丹……??


    顧寫塵垂眸一掃,問,“你要還給我的丹,是這顆?”


    霜淩小手狂擺:“不是不是不是。”


    顧寫塵眉眼淡漠,負劍傲立,半晌後看著她說,“我不需要。”


    霜淩:“??”


    等等,他說的是修煉不需要,還是那個不需要啊?


    …


    另一頭,茅風巨蟒還未開殺就自己迴了老巢,一衆大能也鬆了口氣。不是殺不了,而是這種十階古聖獸,壽與天齊,更關係著地脈,不能輕易殺。


    好在它並未暴起,想必消失的劍尊想到了辦法。


    此刻人蛇也陸陸續續消弭,弟子們逐漸恢複內力。


    “師伯,我那位小友還在裏邊,去救她…”


    葉斂的聲音傳入巢洞中,霜淩也聽見了。


    他這麽靦腆的人,恐怕用出了畢生最大音量,說到尾聲都帶顫。


    霜淩連忙迴過身想爬出去給他還有蔻搖他們報個平安,小手扒拉著向外邊揮動,顧寫塵垂眸看她兩眼,拎起她的腰帶,直接提著她飛了出來。


    冰藍劍光毫不收斂地滌蕩而出,沉重的劍鳴嘯叫而出。


    一時之間,上古重劍在與寂寂群山迴應,鋒銳地掠起他月白衣袍,顧寫塵攬著她穩穩落在衆人麵前。


    霜淩:??他平時也沒有這麽裝啊。


    葉師伯如臨大敵地擋在少主身前。


    葉斂擡起頭,在天光與劍光之間,再次感受到了那道熟悉的、令他道心破滅的劍意,不自覺握緊了手中割仙草的彎刀。


    說實話,那不能叫破滅。


    而是在顧寫塵這樣的天才麵前感受到一種虛無。


    和大男主那種比不過就不惜入魔也要比過的陰狠性格不同,葉斂溫潤細膩,如果不是身為葉家少主,他從小大概就會做個醫修,遍覽九洲收藏奇珍草藥。


    但因為九洲尚劍,戰力直接關係到上下洲界位的排布,所以他從幼年也是勤學苦練,進度不比第一劍宗歲祿少宗主差,也在不及弱冠之年就達到了元嬰。


    因此,他和那時還未化神的劍尊,有了一次對劍的機會。


    彼時顧寫塵已經名震九洲,打遍無數,並不知道他麵前的對手是誰,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白衣少年無聲擡手,隻需要一劍,葉斂手中的劍就當衆斷了。


    斷了無妨,重點是當衆斷了。


    師伯們安慰他,劍尊的不在峰後有滿山的斷劍,斷一把不算什麽。但葉斂在強烈的羞恥感中意識到,他這輩子都不會在劍術上有如此成就。


    這世間的天賦極為不平,這種懸殊是不講道理、也無法彌補的。


    他並不知道很多年後的顧寫塵,會需要花大量時間精力,來帶一個人縮小和自己的差距。


    但那一刻,葉斂的戰意被消弭了。


    劍修的道心也就隨之而破。


    如今再次麵對顧寫塵,葉斂感受到的並不是畏懼,而是一種…呃,冰冷?


    顧寫塵如今看葉少主的眼神,比之多年前冰冷多了。


    當年隻是一個普通的對手,如今,呃…?


    此時此刻,霜淩再次強烈地共情了葉斂。臉皮薄,丟臉一次,能記一輩子。


    就像她第一麵就在顧寫塵麵前爆衣,她都不敢迴想。


    歸根結底,他們都是受到天才迫害的普通老百姓罷了——!


    霜淩心中對葉斂生出一種強烈的惺惺相惜,眸光發亮地看著青衣少年,葉斂白皙的臉再次紅了起來。


    她平日也很少主動和人交際,但他們同病相憐,“謝謝你,我沒有事。”


    她伸出手,“坤侖山獵還未結束,我們靠收割仙草也能大有收獲,來——”


    “結束了。”冷冰冰的聲線插入其中。


    霜淩迴頭。


    顧寫塵麵無表情把她拉迴來,指了指上空。


    重新亮起的幹璃鏡圖懸浮於空中,所有弟子獵丹和仙草數目順次排列。


    霜淩,第一。


    “……”娘啊,什麽時候!


    顧年和顧璃這時候才剛恢複力氣,看著頭頂,也驚叫道:“憑什麽?!”


    茅山巨蟒的鱗光在霜淩指尖閃過,萬年蛇丹……加上陰陽雙合鼎。


    全都是未被記錄的,至高天狩靶。


    在排名次上,靈光四溢。


    顧璃咬牙,看向周圍人,“你們信嗎?短短時間內,她從哪弄來的記錄?”


    顧年也根本不服,“我嚴正懷疑,她別是搶了別人的吧?”


    顧寫塵淡漠地掃了他一眼,顧年陡然打了個哆嗦。


    霜淩:可不是嗎?你們小舅都哭著走啦!


    人群中,坤地顏氏王次女緩緩越衆而出。


    顏玥一身王族華服,走到霜淩麵前,細細端詳了她,然後舉起霜淩的手。


    “恭喜這位仙子,成為今年坤侖山獵首名。”


    “我代表坤地顏氏一族,邀請你入王城參宴。”


    上次揭發了顧莨那死男人的事,讓她免受蒙騙,顏玥還沒來得及謝謝人家。


    霜淩呆了呆,雖然一直茍著,這下是徹底被推到了人前。


    “就是她,那個能與劍尊對劍,三日結丹的天才!”


    “方才人蛇發作時隻有她挺得住,不愧是劍尊認可之人?”


    “真想討教一二!”


    “沒機會和劍尊對劍,但和她討教定是可以…”


    霜淩擡眼,看著九洲四海的少年英傑,幾十雙眼睛鬥誌昂揚地看著她。


    啊啊啊!都來打我!


    顧寫塵,這盛世如你所願!!


    …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


    “……情蠱!”


    群山背陰之處,絲絲荒息逸散,古岩壁在蛇尾掃蕩之下,裂開了岩層中的塵封壁畫。


    坤地洲乃陰儀魔域古址,這岩壁上竟有對合歡聖體的記載——


    原來合歡聖女身上,有一種隨聖體而傳承的古老情蠱。


    顧莨眼底陰笑,讓他猜猜,合歡聖女的情蠱是和誰綁定了呢?


    還能是誰呢?


    壁畫粗劣地化出波紋,像是身處汪洋之上。兩人身上萬千情絲纏繞,綰作千千結,其下分出了兩張解蠱圖。


    一幅是雙方抵掌對坐,


    一幅是雙方裸.身上下交疊。


    顧莨的目光顯然被右邊那幅所吸引。


    情蠱,自然是要雙修來解。並且這蠱不死不休,對強勢之方限製頗多。一旦弱勢方被挾製,那強者那一方同樣為人魚肉!


    原來這才是顧寫塵的死門……


    終於被他找到了。


    顧莨咬牙,笑得陰惻惻,怪不得聖女的修為提升如此之快,甚至成了九洲第二個天才。


    他們修了多少?嗯?


    恐怕他和青嫣都要自愧不如。


    那麽……何不讓世人皆知,清冷如月的九洲劍尊與合歡聖女,是如何荒.淫呢?


    顧莨收起那顆漆黑沉珠,一道魔氣倏然掠過群山,劃向坤地王城。


    魔種出世,魔氣悄散,荒嵐已起,被陰陽雙合鼎吸收殆盡,而九洲大能還並未發覺這場曠世之災的緣起。


    十階古聖獸都已經被驚動,上古地脈也有所感,陰儀魔禁,必將有所鬆動。


    而被封禁的群魔也將慢慢顯形。


    比如…春夢魘魔。


    最適合不過。


    …


    坤地王城,入夜燈火輝煌。


    五城高百尺,石雕青龍白虎印,作為幹天聖洲之下第一洲,氣勢龐大,城中擠擠,王居赫赫。


    明日才是宮宴,今日賓客盡可以遊覽參觀。


    今夜,來去如風的劍尊竟也留在坤地洲,一時間各洲都自請參加。


    霜淩大大地鬆了口氣。


    因為,諸洲的仇家全都找上門來,顧寫塵就不能對她近身訓練,沖擊元嬰了。


    好好好,打得其所,打得好,打起來!


    霜淩幸福地癱倒在床上,悄悄掏向袖子裏。


    此刻。


    孤月懸空,殿簷之上。


    劍尊平和地抱著胳膊,冰棱重劍在背,看眼前的數名高手。


    “祝家千裏焦土,少尊還未給說法。”


    “我龍家從不作假,少尊是不是也得給個說法。”


    “還有三清宮的匾額,少尊是否該賠了?”


    夜色中,暗雲湧動,像是某種征兆。


    半晌後。


    白衣鍍金的男人清冷睜眼。


    一瞬如冷月般的眸光,淡淡看著衆人,“一起上。”


    這淡漠的態度,這無上的神威,化神冷冽的壓力在王城之上滌蕩而過。


    三人都是各洲高手,一打三頗有些不講武德,可是看劍尊那輕描淡寫的樣子——他們甚至不確定一打三有沒有勝算。


    劍光陡然劃破夜空,幽晦之氣悄然漫布,被光芒映亮一瞬。


    破空之聲倏然向顧寫塵而來,三把劍尖同時被一劍橫擋,他們三人心中同時一驚——


    怎麽迴事!


    他怎麽又!進!階!了!


    那不是境界的提高,而是內力的圓融雄厚,靈流磅礴。


    而那人鋒銳漂亮的五官,在冰刃之後寸寸擡眼,淡淡地說,“你們還得練——”


    忽然,他聲音一頓。


    對麵殿簷之下,三名男子前後轉入霜淩那邊的房間。


    ——“這個,那個,還有那個,今晚三個。”


    ——“入夜詳談。”


    顧寫塵下頜繃緊:“…………”


    三名高手緊張地迴旋,再度揮劍而下。


    卻見劍尊忽然抽身離開,毫不拖泥帶水。


    “???”


    下一刻。


    九洲劍尊攜著月光破門而入。


    霜淩藏在被窩裏,震驚地擡起臉。


    三名男子在窗外喊她出來。


    顧寫塵孤身闖入,淡淡走近,眼底壓光。


    霜淩表情癡呆,她就是想偷偷舔一口萬年蛇丹嚐嚐味。


    犯、犯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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