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從陌淺別墅迴到自己房間,等待羅少的便是漫無邊際的寂靜,寂靜到讓人心裏空蕩蕩的。


    打開燈,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羅少的心裏好像刀割一樣難受。


    羅念被父母帶走以後,他覺得自己更加寂寞了。


    一個人的時候,這樣的寂寞,就好像洶湧的黑色海洋,足以將人吞噬,溺斃所有。


    關上門,羅少脫掉身上外套,爬上床,抱住自己身邊的枕頭。


    這雪白的枕頭是呂新月生前枕過的,上麵,專屬於她的氣息已經因為時間的緣故越來越淡,可是他卻舍不得洗,冰冷的夜晚,一個人獨處的時候,這殘留著她氣息的枕頭,成了他唯一的安定藥劑。


    好像,一旦沒了它,他就會死掉一樣,隻有抱著這枕頭,他才安心。


    “呂新月啊呂新月,現在所有人都幸福了,隻剩下我一個人,還是這麽孤孤零零的,我好想你,如果你能迴來,那該有多好呢?”羅少死死抱著那枕頭,淚如雨下。


    明明,她已經走了許久,可是,隻要想起她,他依舊會淚流滿麵。


    明明知道,她已經離開了這世界,可是,他卻還總是幻想著她能夠再次出現,能夠像小說裏的人物一樣,重生。


    可是,小說就是小說,小說裏人物能夠重生,但現實裏,根本就不能,小說裏的那些奇跡,根本不會發生在現實生活裏,在現實世界裏,失去了,那便是永遠的失去了。


    失去後,再去珍惜,不會有任何意義,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以賣。


    **


    翌日,清晨,羅少早早的就醒了,他照常洗漱,然後,簡單吃了個早餐,開著車子,去老宅。


    正是上班的高峰期,路上堵的嚇人,整條路,就好像一條看不見盡頭的車海一般,堵車的時候,他煩躁的單手抓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叼著煙,隨意地抽著。


    煙霧繚繞之中,那一張蒼白的臉,顯得格外滄桑憂鬱。


    呂新月離開後,陽光已經徹底離開了他的世界,在他身上,再也找不見從前的一點點兒影子,如今,看著這樣安靜的他,誰又能想得到,曾經,他也是一個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誰又能想到,曾經的他是多麽囂張放肆、張揚跋扈。


    呂新月的離開,真的改變了他太多太多。


    車海,一點一點向前湧動,他的思緒,也跟著一點一點向前流動……


    在路上堵了整整一個小時,他才到了老宅。


    推開門,就聽到小羅念咿咿呀呀的哭聲,這樣的啼哭,為美好的上午,增添了幾分人氣兒。


    羅母正坐在客廳裏小心翼翼哄著自己愛孫,滿臉都是愛意。


    看見羅少進門,她瞥了羅少一眼,然後,繼續哄著自己的孫子。


    羅少笑盈盈上前,融化了一臉疲憊哀愁,坐在羅母身邊,接過羅念,緊緊抱住他,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小家夥好似懂事一般,立即停止啼哭,開始咿咿呀呀不斷地嘟噥著什麽。


    看著神似呂新月的孩子,羅少的嘴角,不自覺微微揚起。


    羅母長歎一口氣,拍拍羅少的肩膀,看著可愛的小羅念,道:“孩子他媽,已經去世這麽久了,你也該放下了,不要老是糾結在過去裏了,下午,不如去相親吧,媽給你找了一個不錯的女朋友,你去見見,見一見不同的人,轉移一下注意力。”


    最近,看著羅少的樣子,羅母還真寧願他是以前那個沒有煩惱的花花公子,至少,那樣的他是快樂的簡單的沒有煩惱的。


    羅少深吸一口氣,看著羅母,認真迴答:“不去。”


    “有些東西,該放下,就要學會放下,嗯?”羅母苦口婆心。


    羅少搖頭:“怕是放不下了,嗬嗬,我要為呂新月守身如玉。”


    “守身如玉又能如何?去了的就是去了的,你就算守身如玉,也改變不了什麽,不是麽?你醒醒吧,不要再繼續渾渾噩噩下去了,是時候好好振作,好好做人了,有時候,媽還真寧願你依舊是從前那個沒有煩惱隻知道吃喝玩樂的花花公子,至少,那時候的你沒心沒肺簡單快樂……”說到這裏,羅母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羅少苦笑:“我啊,恐怕再也迴不去了。那些年少輕狂的時光,已經與我漸行漸遠了。”


    羅母抓住小羅念的手:“不為你自己想,你也得為這孩子好好想想,他總還是需要一個媽媽來照顧他的,他總還是需要母愛的,總還是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的。”


    “後半生,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就好……”羅少垂眸,手指輕輕摸了一下羅念胖嘟嘟的小臉兒,動作溫柔的好像為鼓動掃灰一般,滿眼寵溺與父愛。


    “…………”然後,羅母也沉默了。


    她這個兒子,是什麽性格,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了,隻要他認定了一件事兒,那麽,他就一定會一直一直堅持下去,哪怕是撞了南牆頭破血流隻要他依舊認為那是對的,那麽他便不會迴頭。


    假如時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要強迫他與呂新月在一起,如果沒有那時候的強迫,那麽,她的兒子是不是就不會與呂新月有過深的交集,如果沒有過深的交集,那麽現在她的兒子是不是就會快樂一些,陽光一些。


    從前,她總嫌棄羅少輕狂花心、沒心沒肺,她總是特別希望自己的兒子,能跟別人一樣穩重一些、安靜一些。


    可是,等自己的兒子真成了自己希望的模樣,她卻又開始懷念以前的那個他。


    天底下,所有當媽的都一樣,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快樂,一生無憂。


    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看著自己的孩子難受。


    “媽,我把他抱迴家了。”羅少起身,裹緊了羅念。


    羅母點頭:“嗯,一會兒給他再喂一次奶。”


    羅少點頭:“嗯,我知道,我先走了。”


    他轉身,快步離開。


    看著他清瘦的背影,羅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然後,整個世界,再次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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