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這種狀態,黎蘇太熟悉了。


    因為,黎珍在接受威爾遜醫生的治療前,情況跟這個女人一模一樣!


    黎蘇偏頭,看向男人漠然的側臉。


    霍廷深表情不見分毫波動,但是,不知是不是錯覺,黎蘇感覺到一股壓抑沉重的氣氛正從男人身上無聲散發出來。


    黎蘇抿了抿唇,想要說什麽,但是最終保持了沉默。


    僅默默地握住了男人的手。


    霍廷深微頓。


    隨即,垂眸看向她。


    對上女人略帶擔憂的溫淺目光,霍廷深眸中的沉鬱之色才慢慢鬆懈了開來。


    接著,視線又轉向了床上的女人。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這就是我的,母親。”


    男人語氣淡淡。


    隻是,在說到最後一個詞時,微挑的音調彌漫著不屑。


    “她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黎蘇看向女人雖昏迷卻仍舊漂亮精致的臉,問道。


    聽言,霍廷深薄唇微抿,接著,吐出二字。


    “是我。”


    微眯著眸仔細盯著黎蘇,語調仍舊毫無起伏。


    “我14歲那年,親手把她從樓梯上推了下去,她脊柱損傷下肢癱瘓,我父親便把她保護了起來,對外宣稱她已經死了。”


    話落,眸色稍微涼了幾分,繼續道。


    “至於轉變成現在的植物人狀態,也是我派人做的。”


    霍廷深始終看著黎蘇。


    企圖在她眼裏找到震驚或是畏懼。


    然而,半點都沒有找到。


    霍廷深有些出乎意料。


    但是,隨即便明白了過來,他的小東西有顆七巧玲瓏心,說不定早就猜到了八九分。


    隻是,她為何,半點波動都沒有?


    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黎蘇心裏緊緊揪起。


    霍廷深,你這麽急於給自己安上罪名,是害怕嗎?敏感嗎?擔心她會因畏懼而遠離嗎?


    所以,在她選擇害怕他之前,先自毀。


    黎蘇觸著他的目光。


    “可是,你14歲時之所以那麽做是因為她是害死嫣兒姐姐的兇手,對吧?”


    平靜的一句話,如無波的湖麵。


    卻一語道出真正的內情。


    黎蘇眸光定定。


    上次他和霍霖對峙時候提到過,江薇是殺人兇手,而霍廷深是殺人未遂,再根據兩人的情緒,事情便有些眉目了。


    是江薇害死了霍嫣。


    霍廷深想要替霍嫣報仇,但是,江薇並沒有死,而是癱瘓了。


    至於江薇變成現在植物人的狀態,如果黎蘇沒猜錯,應該是他為了報複霍霖曾對她做過的事。


    女人聲音平和,邏輯明晰。


    眸光是難以形容的溫柔。


    仿佛他做的根本就不是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宛若柔柔的春風,絲絲縷縷滲透進男人的骨頭,一點一點安撫那平靜之下的暗傷。


    霍廷深喉嚨有些幹澀。


    溢出沙啞的嗓音,“你不怕我?”


    “我隻是心疼。”


    “寶……”


    男人低低歎息一下。


    兩人靜默無言了許久。


    麵對她無可置疑的包容與寬恕,霍廷深忽然覺得手足無措。


    他設想過無數次可能的結果,甚至連最壞的結果都想過,可唯獨沒想到,她會這麽平靜。


    一時之間,竟失了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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