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太清山很是漂亮,整年也隻有這一個月是萬物蒼翠,有一穿青白長裙的女子拿著劍和包袱緩緩走在山間小路上。


    “以瀟,你已經學得差不多了,下山去做自己的事吧,不過。”淡淡的檀木香充斥了整個房間,窗桕投下細碎的陽光,一個身穿白衣正在打坐的白發老者道:“切勿忘記,為何而執劍。”


    山中歲月容易過,肖以瀟每天除了練功就是練功,一練就是五年。


    “為天下蒼生。”玄清真人心係的是天下,是普羅大眾。收自己為徒也是讓自己為萬民而戰,救萬民於水火。


    肖以瀟下了山,人間已經換了模樣。太清山外雜草存生,毫無人煙。她步行去了碼頭坐船前往澤州。一路上逃難的人泱泱不已,有撈屍人在撈那河裏淹死的人。她突然想到迴津海時的所見所聞,此時的心境完不似少年,但對皇帝的憎恨又多了幾分,船上的人談論起現在的局勢,她便迅速掌握了現在起義的幾個軍隊。


    現在最大的起義軍是在南邊由越王劉楚帶領的劉家軍。越王劉楚是一個外姓王爺,封地在於濱城,五年前於濱城災害最為嚴重,劉楚上書朝廷,朝廷不聞不問,劉楚是個暴躁性子,一怒之下就起義了。


    最受百姓推崇的則是西北的衛淩帶領的起義軍。衛淩原是蓮州的一個小小守城兵,災荒年的時候,大批災民湧入蓮州,當時的蓮州州主不顧災民死活,命令兵將部屠殺至城外。衛淩於心不忍,當夜殺了州主,自立為王,迎進災民,宣布起義,往後占領了許多城池,許多災民就在此定居下來,還有許多人慕名而來,總之很受愛戴。


    值得一提的卻是在東南雷州起義的端王洛崇軒,他是皇帝洛雲軒胞弟。據說性情仁厚,以“為萬民謀福祉”為旗號,這幾年招募了不少能人異士。


    肖以瀟想著若是加入誰的陣營,便是在這三人中擇其一了。迴到撈雲的時候已是下午,她在附近找了家店住下來,夜裏的時候她又偷偷地去了皇陵,那時肖以雅的棺槨早已下葬,隻剩下一個靈位,她上了炷香磕了個頭離開了。


    去澤州途中,一路上都是逃難的人,有個大叔推著小推車,上麵坐兩個不諳世事的娃娃,滿身滿臉髒兮兮的,還朝著肖以瀟笑,隻長兩顆門牙小孩笑起來看的肖以瀟心裏可笑又可憐。中途休息的時候與大叔聊天,才知道他們都是東邊逃難過來的,那邊打仗打得厲害,孩子娘難產死了,隻剩下父子三人相依為命,那孩子還咿咿呀呀的伸手要抱抱,大叔很是心疼的一手一個,都他倆玩。


    此情此景,讓肖以瀟想到已經過世的爺爺,鼻頭一酸,差點哭出來。離開的時候她給大叔留了點銀子就走了,到澤州的時候已是半夜,隨便在哪個廟裏對付著棲了一宿。次日時,她便七拐八拐終於在一個小巷子裏尋到了月玄信中所提到的地方,敲了敲門,卻是一個不認識的大爺一臉警惕的看著她:“有事嗎?”


    “你,”肖以瀟一時語塞:“我找原來住在這屋中的女子,月玄姑娘。”


    “不知道。”說完很是粗魯的關上了門,碰了肖以瀟一臉的灰。她覺得很是疑惑,又敲了敲門,那個大爺一臉兇狠的再次打開門,還沒容她說一句,肖以瀟拔劍就架上了他的脖子,“說,原來住在此地的人呢?”


    那大爺被肖以瀟唬著了,結結巴巴的說道:“姑,姑娘。原來那家人已經搬走兩年了,我們才搬進來,什,什麽也不知道啊。”


    “搬哪去了?”肖以瀟繼續惡狠狠地說道,要想惡人怕你,你就得比惡人更惡。


    “不知啊,隻知道是個公子接他們走的。”大爺哆哆嗦嗦的說完,眼睛不自覺的瞥向那劍。


    “說清楚點。”肖以瀟皺了皺眉,“什麽公子?”


    “是…。”大爺心裏一急,什麽也說不出來。屋裏的人似乎聽到門外的動靜,拿著把鐵鍁就衝了出來,大吼著說:“你們還想怎樣,家裏能吃的都被你們拿了,我們也要活命啊。”


    肖以瀟一臉疑惑,大爺平靜下來道:“老婆子啊,這姑娘是問人的。”那大娘還是一臉警惕的看著肖以瀟,肖以瀟收了劍,向大爺道了感謝。大爺大娘看肖以瀟不是壞人,才打開話匣子。原來澤州不知何時突然來了一群土匪,在附近的四明山落了戶,他們每天都下山搶奪食物和錢財。澤州府衙形同虛設,那些衙役也打不過土匪,沒辦法隻能由著土匪肆意妄為,打家劫舍,魚肉鄉裏。


    正說著話,肖以瀟就聽到巷子前頭有陣嘈雜,幾人上前一看,有幾個模樣兇狠的人在那欺負一個書生樣的人,“哎呀,我看怎麽像是徐家的小兒子敏之啊。”大爺一臉擔憂地說道。


    “我看也像啊。”大娘附和道:“這幫山賊真不要臉啊。”那書生已經被打的滿臉是血,旁邊圍觀的人是敢怒不敢言。肖以瀟看不過一腳踢向山匪的腿擋了下來,持劍相向:“大庭廣眾,你們想怎樣。”


    領頭的人哈哈笑了幾聲,道:“還有人敢攔老子啊,知不知道老子是誰。”


    肖以瀟冷笑一聲:“我管你是誰,有我在,你別想放肆。”


    領頭的說道:“小三子,把我的斧頭拿來,我來會會這妮子,看她長得不錯,等把她打趴了,咱們帶迴山寨去獻給大當家的。”


    被踢腿的小三子從身後拿出兩板大斧遞給領頭的,齜牙咧嘴的向著他說道:“二當家,這小妮子力氣好大,您可要當心點。”


    “囉嗦。”山賊掄起大斧就像肖以瀟砍來,肖以瀟一下轉到他的身後,抬腳就踢向他的膝關節,山賊膝蓋一軟就跪了下去。周圍的人哈哈笑了起來,小三子趕緊扶著那二當家站了起來,“二當家,您沒事吧?”


    “走開。”那二當家掙紮著起來,也是奇怪了,一瞬間她就跑自己身後了,看來這女人武功不知比自己高出多少倍,還是早點走,迴去告訴大哥,讓他來報仇:“媽的,你給老子等著。”


    說完落荒而逃了,那書生向著肖以瀟道了謝便去看傷,周圍的人都圍著肖以瀟叫好,肖以瀟看了一眼,抱拳道:“山賊心狠毒辣,想來該是有仇必報。今日容我想想辦法,現下大家還是散了吧。”


    眾人聽完,臉上一片擔憂,有些還怨恨起肖以瀟的好事之為,但最終還是散了,隻留下那對老夫婦,“大爺大娘,你們也先迴去吧,我會好好處理此事,不必擔心我。”


    兩人離開後,肖以瀟在藥材店買了些瀉藥就偷偷上山了。四明山上多是鬱鬱蔥蔥的鬆柏,林間鬆鼠小獸四處亂跑,從官道上去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了有山賊執槍守衛,她便側身向著小道走了,沒想到小道的盡頭正好是山賊的夥房,裏麵一個人也沒有,火上還搭著鍋,鍋中冒著熱氣,香氣撲鼻,肖以瀟拿了碗喝了一口,是雞湯,滋味香醇,味道不錯。隨後就將瀉藥撒了大半進去。


    山上有一關公廟,現在正是山賊聚會的場所。她悄摸著爬上屋頂,瞧屋裏隻有十來人坐著無所事事。


    “哎,你說,大哥,也是神了。”說話的正是那與肖以瀟打過照麵的二當家,“那妮子速度特快,簌的一下就跑我後邊了,媽呀,嚇我一跳啊。”


    “所以你當場就給人跪下了?”有一坐在上座的男子諷刺道,座下的小嘍囉都掩嘴笑了起來。


    “笑啥啊,笑啥。”二當家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不是,她踢了我一腳,我腿現在還疼呢。大哥,好哥哥…”二當家拉著男子的袖子,“你一定要幫我報仇,你武功高,一定能收了那小妮子。我剛剛命人熬了點雞湯,小三子,去去去,給我端來。”


    小三子一瘸一拐的走向廚房,端了雞湯,肖以瀟看到端來的湯正是自己下藥的那鍋。小三子每人給盛了一碗,那男子說道:“行,看你還特意熬了雞湯,待我們喝完,就去會會那妮子。”


    肖以瀟聽到這裏,就自己翻下房離開了,到了城裏就去了府衙。府衙很是冷清,隻有一個看門的老頭打著哈欠,肖以瀟過去問了一句,那老頭擺了擺手指了指內堂,肖以瀟再沒說話向著那邊走去,內堂裏衙役站在一邊話也不說,中間烏紗反戴的府尹沈錫伍不安的踱來踱去,滿臉汗珠,口中還喃喃自語的說著些什麽。


    “沈大人。”肖以瀟叫了一聲,這時又跑進來一個小廝,看到肖以瀟驚了一驚,“哎呀,大人,就是她。”


    沈錫伍臉色卻由紅變白,雙眼瞪向肖以瀟,“原來是你個小女子,膽子如此之大,竟敢打了二當家,我還當是你跑了呢。”


    “怎麽會,”肖以瀟抱拳正色道:“小女初來乍到就聽聞山賊橫行鄉裏,魚肉百姓,今日惹了山賊,小女自是一人做事一人當。”


    沈錫伍怒道:“你個女娃娃,本官看你如何承擔。本來我們相安無事,怎麽你一來就出了這麽大的事,你個外鄉人輪得到你來好事?來啊,把她綁起來送上山去給大當家請罪。”


    肖以瀟本來也不指望這些人能幫上忙,隻求他們別來裹亂,“我說了,此事我一力承擔。我來此隻是想告訴你們,我會在街口等著他們,到時希望你們不要來添亂,刀劍無眼,傷著你們可不好了。”


    “你…”沈錫伍被氣到語塞,看她出了門,又停下來:“對了,葛大人要是知道自己的得意門生如此作為,怕是棺材板兒也壓不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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