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皇帝南巡至德州,身邊跟著諸位成年的阿哥及幾個嬪妃。..其南巡目的在於觀覽民情、周知吏治。這次隨同來的官員中,就包括了張廷玉。來到這裏,當地的官員就準備了最好的待遇供他們這些日子裏在這裏居住。來到這裏,德妃悶得緊了,讓靜兒退下,自己也就隨處逛逛,瞧瞧這裏的風景,倒是與宮裏的大有相似之處,挑不出一丁點的毛病,卻也是說不出的感覺。德妃抬頭看看,依舊是四方的天,走到哪裏都是一種拘束。


    走在長廊裏,看著長廊一旁的池塘,水裏的魚兒似乎不喜歡外麵的嘈雜,老老實實的待在水裏,不肯露出來半分。走著走著,看到了張廷玉從長廊的拐彎處走來,走入她的視線。德妃駐足在原地,不動聲色。張廷玉徑直朝她走來,沒有行禮,沒有他人,此刻隻有他們二人。沉默相視了片刻,張廷玉打破了安靜,說:“德妃娘娘許久未見,是否一切安好?”


    德妃點點頭:“勞大人掛心,本宮一切都好,大人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德妃直視凝望,張廷玉已不再是曾經那個看起來意氣風發的少年了,他蓄著短少的胡子,臉上隱約可見歲月留下的痕跡,嘴角邊也不見了曾經會心的笑意。時間過得太快,快的都快讓德妃忘記了曾經的他是什麽樣子的。張廷玉眼中熱淚點點,極力忍耐,許眉兒,這個他畢生最愛的女人。張廷玉緩緩心情,轉言道:“這麽多年了,娘娘依舊是美貌如初,榮寵萬千,可知皇上待您很好。”


    “哈。”德妃自嘲般的輕笑了一聲,道:“皇上待本宮很好,也不枉費了本宮對他的一片真心。”她的話,分明就是說給他聽的,張廷玉現在是皇帝寵愛的臣子,前途無量,她可不能因為自己暮來的私心而害了他。張廷玉漸漸向她走進,這一刻已經是在他心裏上演了無數次的畫麵,卻沒想到真實發生卻是這樣的令人心痛。


    他就站在她麵前,當更清楚的看到他臉上歲月留下的痕跡時,她的心卻像是被攪碎一般的疼痛。..這麽多年了,她早已經學會了掩飾自己的真心,她的表情,依舊是這樣的平靜,與他的滿目柔情相比,顯得這樣無情。縱有千言萬語,張廷玉最後隻問道:“若你有任何的需要,我必然會拚盡力助你一臂之力,隻願你過得順心。”


    德妃躲避著他的眼神,看著長廊邊的池水,道:“我隻有一個願望。”德妃朝著他走進,兩人肩並肩,彼此卻是看著背道而馳的方向。德妃輕聲道:“你要好好的輔佐我的四阿哥。”說罷,沒等他迴應,德妃便徑直走開了。張廷玉呆在原地,腦中盡是她的模樣。良久,他轉過身去,看著她離開的方向。


    一聲眉兒,一生執念……


    德妃迴到了自己的住處,把四阿哥叫了過來。交代了四阿哥一些事情,叫他萬事小心,畢竟宮外比不得宮裏。待所有人安置好了,許久未出去了,德妃倒是很想出去瞧瞧。靜兒給德妃拿過來一件淡粉色衣服,說:“娘娘,換上這身平民衣著再出去吧。”


    德妃看著這衣服,略微不滿道:“這淡粉色原本是姑娘家家才穿的,本宮這把年紀還裝什麽嫩啊。”


    德妃一直對皇帝說她老了這件事情耿耿於懷,靜兒卻不以為然道:“娘娘還以為自己多老啊,依著奴婢看,您撐死也就是個小媳婦兒,幹嘛把自己說的這麽老啊?”德妃知道自己的年紀,隻不過她畢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真不能當自己是個年輕人了。


    此時,皇帝進來,倒也沒聽見李德的通報就直接進來了。德妃給皇帝行了禮,皇帝剛才在外麵就聽著她們主仆不知道在說什麽,說的這麽熱鬧,皇帝一身便裝,顯然也想出去逛逛才這樣穿的。皇帝瞧了瞧靜兒拿著的衣服,皇帝伸手,靜兒便把衣服遞給皇帝,皇帝拿著衣服在德妃身上比劃著,滿目柔情,道:“這個倒是適合你。..”


    “嗯?”德妃很是新奇,皇帝居然沒有嫌棄她裝嫩。德妃繼續說:“皇上不覺得這件衣服的顏色配在臣妾身上有些不妥嗎?”皇帝搖搖頭,讓她換上這身衣服。過了一會兒,德妃換好了衣服走到皇帝麵前,轉了一圈,問皇帝:“好看嗎?”


    果然,他看上的女人永遠都是風韻嫣然,絲毫看不出歲月的痕跡。皇帝朝她伸手,道:“陪朕出去走走。”德妃攥住他的手,看著他今日像是特意刮了的胡子,隱隱約約看出來一些胡渣。隨即德妃和他一起朝外麵走了,為了不讓人看出來什麽,兩個人獨自出去了,一個仆人都沒有帶著。


    走在街市上,四處的叫賣聲雖是吵鬧,卻也叫人感覺舒坦。德妃鬆開他的手,走到一處賣糖人的攤位前麵,看著一個個栩栩如生的形狀,倒叫她感覺到陌生了許多。皇帝跟著走過來,賣糖人的老頭看著德妃問:“姑娘有沒有喜歡的?要不要買一個啊?”


    聽到老頭兒叫她姑娘,德妃心中別提是多高興了。低頭傻笑著,沉浸在興奮裏。皇帝無奈地看了看她,然後對老頭兒說:“每一樣來一個。”老頭高興應答,隨即給他包好了就遞到他麵前,皇帝輕輕地戳了戳德妃的腰間,德妃才緩過來,拿著包好的糖人就離開了這個攤位。


    德妃一邊走著,滿臉抑不住的歡喜,她笑著對他說:“你可聽到他叫我姑娘了,可知我依舊是風華絕代。”皇帝攬著她的肩膀,才不理會她的自戀,說:“別說姑娘了,就算是叫你女娃娃,你也隻能老老實實地呆在我身邊。”兩人駐足對視,忽而,德妃很是希望時光就定在這一刻,腦中已有了兩人年老時互相攙扶的情景。


    漸漸的,她的思緒迴到了現實中,皇帝繼續朝前麵走著,德妃跟在他身後,皇帝一時麵無表情,毫無感情色彩道:“不管有多少人對你讚許褒獎,也隻不過是要我閑暇時的一杯安神茶罷了,也隻能是我的安神茶。”德妃無言隨著他走著,心中感歎:果然,也隻是這樣罷了,我居然還有些幻想,真是給點甜頭就忘了原來遭受的一切了。


    大阿哥來到了惠妃處,正巧宜妃也在這裏,她們正有說有笑地下著棋。大阿哥來了,惠妃叫人給他端來了茶水招待。大阿哥坐在她們的棋盤前,靜靜地看著棋局。惠妃一手捏著棋子,問大阿哥:“你的事情可是辦妥了?”大阿哥點點頭,剛剛他就派人在胤礽的吃食裏悄悄地動了手腳,就算害不死他,也得叫他長個記性。


    宜妃還不知道這件事情,一臉不明所以,問:“你們母子到底在打什麽啞謎呢?”宜妃本就是八阿哥那邊的人,八阿哥和大阿哥交好,如此算來也就是一條道上的人,惠妃便據實相告:“咱們直郡王近日裏受了太子這麽多氣,想著得給胤礽一個教訓,就算是沒有害死他,也得叫他知道咱們也不是好惹的。”


    宜妃也有些擔心,道:“惠妃,你怎麽這麽衝動,萬一被皇上發現他心愛的太子被直郡王陷害,豈不是要拿直郡王開刀了。”大阿哥叫她放心,畢竟這件事情他安排的天衣無縫,一定不會有人發現的。


    夜裏,胤礽還未睡覺,小心翼翼地來到皇帝睡的營帳外麵,從身後掏出來一把刀,劃開了營帳的一邊,用手扒開朝裏麵看。此時,皇帝正在裏麵看著宮裏快馬加鞭傳來的折子,低眉間,瞧見了角落裏似有什麽東西。他故作不動聲色,毫無表情地對身後的李德說:“你去外麵悄悄看看,營帳外麵是不是有什麽人在偷窺,切記,要小心謹慎,別叫人看見了。”李德明白,於是就出去查看。過了一會兒,李德就進來了,低聲對皇帝說:“迴稟皇上,奴才瞧見太子爺正在外麵,伸著頭朝裏麵看,過了一會兒,太子爺就離開迴到了自己的住處。”


    皇帝放下手裏的奏折,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腦門,細思極恐,胤礽做太子做了這麽多年,現在偷窺自己,再加上之前他悄悄地把記注皇帝起居的太監換成了自己的人,種種事情讓他不得不懷疑,胤礽是不是想弑君奪位,他真是越想越怕,於是就派李德把德妃請了過來。


    夜裏,皇帝躺在德妃身旁。腦中都是白日裏與張廷玉相見時的情景,每一刻想來都是這樣令人心中傷感,已經做好了完的思想,卻也抵不住自己心中對過往的不舍,不舍的,也隻是曾經的美好,現實中,他們隻能彼此互不幹擾。許久之前,她就聽聞張廷玉府上去了個施夫人,張廷玉對她寵愛無比。至此以後,她再也沒有想過與他聯係半分。在她心裏,張廷玉能夠再得到令他喜愛之人,也是一種好的結局。這夜著實漫長,她卻睡不著覺,忽而她聽到皇帝夢中囈語:“胤礽!不要…”德妃看著眼前睡著的這個人,到底經曆了什麽事情,以至於夢裏都是。


    次日早上,胤礽感覺到很是不舒服。疼痛難忍,於是召見了太醫。皇帝醒來,德妃伺候他穿好了衣服,皇帝坐著,德妃仔仔細細地給他編著辮子,輕輕撫著他的頭發,發間一縷白發赫然映入她的視線,他確實已經經曆了很多了。德妃關心道:“皇上,您昨晚睡得不太安穩,這兩天就不要這麽累了,有什麽事情叫這幾個孩子幫襯著也是好的。”


    皇帝不置可否,片刻後,德妃給他梳好了辮子。這時,胤礽身邊的太監進來向皇帝稟報道:“皇上,太子爺生病了。”皇帝麵色平靜,看不出擔憂的樣子,隨即他叫太監退下。德妃瞧著皇帝的樣子,倒不似以前那般疼愛胤礽了。便問:“皇上不去看看太子嗎?”皇帝細想,或許胤礽生病還會有別的用處。德妃瞧著他,心中便有了數,皇帝已經不再是一味地關心自己兒子的那個人了,他現在要考慮的,是更重要的事情。


    皇帝對她說:“朕要把索額圖召到這裏,讓他好好的替朕照顧胤礽。”德妃看著他,看來皇帝終於要對索額圖動手了,忍了這麽久,也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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