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潑,說下就下。


    許眉兒一直窩在永和宮裏,隔著窗聽著屋外不肯停歇的雨聲,原本正值夏季,許眉兒卻覺得身上泛著涼意,不知是哪漏的風。她坐在桌前,桌上放著她之前為胤祚親手縫製的衣服,本想著讓他夏天穿來涼快,可衣服做好了,人卻不在了。


    靜兒看著她日日這樣傷神不已,著實替她著急。隨即,她端過一碗燕窩粥放在桌上。


    靜兒勸道:“娘娘這幾日連飯都沒胃口吃,好歹也要喝點東西,娘娘這幾日都消受了不少。”


    許眉兒看了一眼桌上的燕窩粥,實在提不起胃口。


    靜兒替她擔心,說:“娘娘,你這樣什麽都不吃,會弄壞身子的,為了像奴婢這樣關心著你、需要你的人,您也要照顧好自己。”


    “需要我的人……”她無奈苦笑,真不知道,現在還有誰會需要她,唯一需要她的胤祚,早已舍她而去。


    “是啊,娘娘,為了那個送您玉佩的人,他在暗處默默地關心著您,若您不好好照顧自己,那個人也會跟著您難過的,奴婢想,您定不想讓他和您一樣難過吧。”


    “衡臣……”倔強的淚水奪眶而出,手裏緊緊握著玉佩,放在胸口,她聲音哽咽道:“胤祚生前都沒能叫他一聲父親,他的苦楚,不必我的少……”


    靜兒站在一旁,暗自傷神道:“娘娘可別忘了,您現在不僅是六阿哥的額娘,更是四阿哥的額娘,四阿哥年紀這麽小,就沒有了親生額娘,您既然做了德妃,就要為他負責,母子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說罷,她便慢慢舀起一勺燕窩,放在嘴裏,竟是如此的苦澀難忍,再不願喝第二口。


    靜兒道:“娘娘,您這幾日閉門誰也不見,連皇上來了您都找借口打發走,時間久了,皇上會忘記您的。”


    “忘了就忘了吧。”她從來不在意這些。


    這些日子裏,雖然閉門不見人,但玄燁吩咐內務府,所有東西都供給最好的,即便這樣,也難以撫平她內心之痛。


    正當許眉兒傷神之際,君兒便推門而入,走到許眉兒麵前,稟報:“娘娘,皇上來了,現下已經到了永和宮正門了,您要不要準備接駕?”


    她麵無表情道:“我誰也不想見。”


    靜兒真替她擔心,說:“娘娘已經多次找理由搪塞皇上,若是惹怒了皇上,萬一遷怒了四阿哥就難辦了。”


    此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是玄燁沒有讓人通報,隻身進了永和宮。


    君兒詢問:“娘娘,要不要奴婢去開門?”


    許眉兒無力地搖了搖頭,但靜兒的話有道理,她不能因為自己的情緒讓胤禛受到牽連。片刻後,她慢慢地站起身來,緩緩朝門口走去。


    她敞開門,許眉兒看到他已經淋透了衣服,這些日子,他第一次見到她,心裏又喜又悲。許眉兒側身,玄燁便進來屋裏。靜兒和君兒見皇上進來,便知趣退下,靜兒怕主子又把皇上趕走,離開時一道關上了門。


    她麻木站在門口,看著玄燁站在她麵前,衣服已是透透的,皇帝不論在哪,動輒數十人跟著,今日卻連個打傘的人都沒帶。


    許久,她才聞到屋子裏飄著淡淡的酒氣,看著玄燁毫無表情的臉,輕聲問:“皇上喝酒了嗎?”


    玄燁不說話,走到她麵前,眼睛裏透著無盡的情意。屋子裏燭光不是很亮,許眉兒這樣近看,才看見他雙頰緋紅,顯然是喝多了。


    二人相看淚眼,無語凝噎。就這般相互注視,玄燁竟雙眸熱淚,淚水不禁落下。許眉兒第一次親眼見到天子落淚,自己卻已是欲哭無淚。


    許眉兒輕輕地拽了一下他的衣袖,盡管自己也很是難過,還是安慰道:“皇上切莫太過傷心,還有更多的事情等著你去做呢。”


    他伸手抱住她,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輕聲道:“這麽多天了,你第一次給朕說話。”


    許眉兒的心微顫,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支配著她的神智,她伸手環抱住他,或許心痛的兩個人抱在一起,會得到些許的慰藉。


    許眉兒找借口說:“臣妾是怕皇上來了見了臣妾會觸景生情,耽誤了國政就是罪過了。”


    他默默地搖了搖頭。玄燁再過傷心,也不會把情緒牽連到前朝中去,隻有真真正正處理完了正事,他才有時間為在意之事傷心難過。


    良久,她感覺到他身上的潮濕,這才反應過來,說:“皇上快去換身衣服吧,免得著了涼。”


    說著,她緩緩鬆開抱著他的手,可玄燁遲遲不願放開手,他希望溫暖他的,不是幹爽的衣物,而是她純粹的內心。


    次日。


    玄燁一如往日坐在乾清宮處理政務,張廷玉來到乾清宮麵聖。


    行禮後,張廷玉看了看玄燁不是很好的臉色,依舊繼續說:“皇上,微臣有一事稟明。”


    玄燁點點頭:“你說。”


    張廷玉深吸了一口氣,道:“皇上,六阿哥生來聰慧,又向來得您喜愛,驟然薨世,微臣以為,加以追封,方能顯示皇家恩情。”


    玄燁下意識地瞄了一眼桌上的奏折,想到國家戰事在前,宮中自然應省下經費供給前線,若此時加以追封,則又會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便說:“六阿哥幼年早逝,朕亦是深感悲傷,但其他比六阿哥年長的阿哥尚未行封,若是封了六阿哥,不和規矩。”


    此時,李德進來通報:“皇上,索額圖大人在殿外求見。”


    玄燁想著,索額圖來到乾清宮應該是匯報前朝信戰況。便對張廷玉說:“你先退下。”


    張廷玉自知說多無用,便行禮退下,隨即索額圖就進來了。


    索額圖行禮完畢,隨即稟報:“皇上,近日我方軍隊攻城之後,托爾布津站中不幸中彈,當場身亡,沙俄則讓杯敦代行指揮,仍舊負隅頑抗。”


    玄燁站起身,細細思考,玄燁認為,沙俄侵略者負隅頑抗,拚死守衛雅克薩,必定是等待援兵的到來,便吩咐道:“立即派軍在四處艦巡邏,一定要切斷沙俄的外部救援。”


    索額圖:“微臣即可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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