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境王府也是大擺筵席。


    帖子是戚嬤嬤做主派出去的,至於酒席的銀子,也是婉公主出的。


    這門親事,王府或許隻是出個人,甚至連人都不出。


    賓客賞臉,很早就臨門了,青先生和阿鹿迴來幫忙接待客人,主要是收禮。


    霓鳳郡主是二婚,所以花轎下午才會進門,王府的後門本來是封堵了,但霓鳳郡主麵子大,為了她的轎子進門龍卿若下令重開後門。


    到了申時左右,便聽得鑼鼓喧天,一頂紅綢覆蓋的花轎在吹吹打打中臨門,戚嬤嬤跟隨在側伺候。


    到了王府大門口,王府隻開了一扇門,洗茅房的敬嬤嬤如今調迴了原崗位,下去和戚嬤嬤互相見過,道:「還請郡主的花轎從後門進!」


    戚嬤嬤麵容鐵青,「什麽後門?就算不走正門,也可以走側門,而且,這本來是聖上賜婚的,走正門也並無不可,你們王府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敬嬤嬤道:「是啊,我也是這樣跟王妃說的,但是王妃說民間納妾都是這個規矩,斷不能因為郡主的身份高貴,就廢了禮儀規矩。」


    戚嬤嬤冷冷地道:「既然如此,那就先這麽耗著吧,但你最好跟王妃說清楚,看看境王府是否丟得起這個人,圍觀的百姓可不在少數。」


    敬嬤嬤為難得很,「就這麽耗著不好吧?多難看啊,好,你們稍安勿躁,我進去問問王妃。」


    敬嬤嬤說完,急忙轉身進去了。


    沒過一會兒,她又跑出來,對戚嬤嬤道:「問過王妃了,王妃說王府丟得起這個人,所以如果郡主不願意從後門進,那就這麽耗著,反正王府的後門隨時為郡主大開。」


    戚嬤嬤搖頭,一臉的失望,「真是太胡鬧了,我活了大半輩子,誰家辦喜事不是歡歡喜喜的?像這般的還真沒見過,王妃這麽荒唐,連累了王爺的名聲。」


    敬嬤嬤嘆氣,「是啊,還真連累了王爺的名聲,可有什麽辦法呢?王爺說名聲沒有王妃高興不高興要緊。」


    戚嬤嬤看著她,「你也別裝瘋賣傻了,還是進去勸著點,讓郡主進門,賓客都在裏頭等著呢。」


    敬嬤嬤詫異,「巧了,王妃也是讓我這麽勸郡主的,說賓客都快入席了,而且,新郎已經準備好,錯過吉時那可就不好。」


    戚嬤嬤怔了一下,「王爺迴來了?」


    敬嬤嬤眸色低垂,「新郎已然穿戴整齊,等待郡主。」


    戚嬤嬤神色稍緩,還算是境王知道分寸。


    她迴花轎側稟報了情況給霓鳳郡主聽,霓鳳郡主握住指尖,忍下羞辱,「從後門進吧。」


    既然表哥為了她從軍中迴來,今晚洞房花燭夜,到時候叫隨嫁護衛把龍卿若擄劫出府,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戚嬤嬤輕聲道:「郡主深明大義,且懂得委曲求全,奴婢一定會稟報皇上的。」


    「有勞戚嬤嬤。」霓鳳郡主的聲音從花轎裏傳出來。


    吹打的聲音繼續響起,花轎走進小巷子裏,身後護送嫁妝的馬車進不來,隻能先在外頭卸下,人手搬進來。


    幸好公主府陪嫁的護衛很多,搬這些嫁妝並不十分困難。


    花轎從後門是進不去的,隻能叫喜娘背著霓鳳郡主走進來,戚嬤嬤幫忙撐著紅傘,一路吹打直奔正屋。


    正屋裏賓客滿堂,龍卿若坐在太師椅上,今日身為王府主母,身穿尊貴的煙霞色軟羅綃宮裙,麵凝鵝脂,眉如墨畫,神若秋水,美麗威嚴中,又有一抹超凡脫俗的出塵仙味。


    在場的賓客很多都沒見過龍卿若,一見之下,驚為天人。


    那些曾經見過她的,例如東方境的好友京中三大霸王之一的蕭京霸,還有刑部侍郎楚飛揚,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之前就見過她了,但那會兒畏畏縮縮,哪裏有今日這樣的神韻仙姿?


    龍卿若唇角噙了微微的笑,這笑容充滿了冷意。


    以靈氣連通東方境記憶中的某部分陰暗處,東方境在芳熙太後跟前曾經發生過的事,一點一點地在眼前浮現。


    他被關在暗房裏,電閃雷鳴,如她遭受的天雷火劫那般駭然,他蜷縮在暗房的角落裏,在廊外,小小年紀的霓鳳叫人抓了蛇,往窗戶裏放進去,悽厲的慘叫聲,一晚上沒有停過。


    又一幕是在湖邊,他被人惡意地推了下去,有一個太監壓著他的腦袋,不許他抬起頭來,他拚盡全力掙紮,差點溺斃,而遠處亭子裏,還是小小年紀的霓鳳在冷冷地看著,惡毒的笑容爬滿了她的臉。


    再一幕,是芳熙太後殿中的小廚房,他被反鎖在裏頭,一晚上鬼叫狼嚎,鬼影重重,這一次,門外是霓鳳郡主和東方尚兩人,他們臉上都有興奮的光芒。


    龍卿若幾乎能看到他們臉上的那種惡作劇的陰毒,這樣的事,發生了好多次,直到他懂得用拳頭解決問題。


    但東方尚吃過他的拳頭,霓鳳沒有,霓鳳甚至還以為他並不知道她曾經做過的事。


    還能裝出一副表兄妹情深的戲碼。


    在這一幕幕反覆地在眼前出現的時候,吹打絲竹聲入耳,喜娘背著霓鳳郡主踏進了正廳的大門。


    龍卿若眼底的笑意更甚,但這笑意也更冷。


    她緩緩地揚手,刺多多見狀,轉身出去了。


    沒一會兒,刺多多牽著一條大黑狗進來,大黑狗通身披著紅綢,脖子上係了一條紅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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