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梔子明顯感覺到團長同誌最近很明顯地忙了起來,四五天不迴家都是很正常的了,就算迴來眉眼間也是難以隱藏的疲憊,深沉的雙眸中凝著難以散去的薄霧。


    臥室門被輕輕推開,又是半夜被他吵醒,喬梔子撐著坐起來,拿起床邊的披肩裹住自己,靠在軟枕上微微皺起眉,輕聲道:“淮南,怎麽了?”


    顧淮南微微搖了搖頭,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躺在她腿上,閉著眼喃喃道:“沒事兒,工作上的事,乖,不能問。”


    喬梔子眉頭皺的更緊了,輕輕揉著他耳後的安眠穴,房間裏的暖氣似乎都不能緩解他一身的寒氣,她最無助的時候就是每當他遇到這樣的事她都隻能心疼地看著,卻什麽都做不了。


    “我能幫你做些什麽嗎?”喬梔子放柔了聲音,她實在是心疼這個樣子疲憊不堪的他。


    顧淮南握住她的手在唇邊吻了吻,道:“迴b市去。明天一早就走,讓小白陪你迴大院住,沒有特別重要的事就不要出門了,即使要出門也必須怕你李凡陪你,知道嗎?”


    接著窗簾外透進的月光,喬梔子茫然地盯著他閉著的眼睛,自己明明才迴來沒有幾天,怎麽就要讓她迴去呢,還不能出門,怎麽會這麽嚴重呢,“我不可以問為什麽對嗎?”


    顧淮南睜開眼睛,直直地盯著她琥珀色的眸子,算了,還是不要讓她知道了,就算她知道了所有的事,除了擔心她還能做什麽呢,“對。聽話,明天我就送你去機場,李凡會到機場接你的。迴去後要聽老頭子的安排,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等手裏這些事做完了,我就迴去接你。”


    喬梔子暗暗地握起了拳,他的語氣讓她很不安,這是他第一次囑咐她迴去後要聽老爺子的話,他到底又瞞了她什麽。


    但最後她還是隻能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點了點頭應允下來:“好吧。那我迴去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別太拚了。我等你來接我。”


    平日裏一貫愛插科打諢的李凡在機場接了喬梔子也隻是給顧淮南打電話報了一個平安,然後就沉默地開車,喬梔子緊緊握住手包,張了張嘴還是沒能出聲,李凡抬頭看了一眼,道:“嫂子,梓昱在家裏等您呢,我們得抓緊迴去。”


    “梓昱不是去二哥那兒了嗎?怎麽……”喬梔子的話沒有說完,她這麽大個人了都還是被送迴大院了,何況梓昱那個小家夥。


    李凡握緊了方向盤,在這個家中,人人都要學會管住自己的嘴,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說的不要說。


    老爺子不在家,老太太看起來也異常沉悶,隻是低垂著頭揮揮手示意喬梔子直接上樓去,喬梔子安靜地跟著李凡上了樓,顧梓昱撐著小腦袋坐在臥室門口等著她,看見她眼睛這才一亮,“小嬸兒,你終於迴來了!”


    喬梔子拉起他走進臥室,放置好行李後才扯出一個笑容,問道:“梓昱,爸爸那兒好玩嗎?”


    顧梓昱悶悶地搖了搖頭,喬梔子有些好奇,要知道這個小家夥可是很喜歡去二哥部隊玩的,“為什麽啊?”


    “首長每天都很忙,隻讓我跟著小馬哥哥玩,我每天起床的時候首長就走了,晚上我等啊等啊也等不到首長迴來。有一天我起的特別早,天沒亮就起來了,可是首長那天晚上沒有迴來。”顧梓昱撇撇嘴,糯米團子般的小臉緊緊地皺在一起,他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去首長的部隊,在那裏首長每天都很忙,每天都不能陪他,他更喜歡首長迴家來,這樣他就是他一個人的首長了。


    喬梔子心疼地摸摸他的頭,這個人小鬼大的家夥心思原來這樣細膩,難道真的顧家的孩子普遍都要這樣早當家嗎,“放心吧,爸爸忙完了很快就會迴來陪梓昱的,等那個時候讓他天天陪著你玩,天天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她的語氣中透著幾分心虛隻是顧梓昱在一個人傷心沒有發現,她其實也不知道顧家上下這一忙會是多久,一個月,三個月,她能感受到家中每個人的緊張和不安,這是暴風雨前的山風滿樓,讓她無比心慌。


    顧梓昱不肯迴他自己的小房間,就在他們臥室的大床上睡著了,喬梔子小心翼翼地給他蓋上被子,苦澀地勾了勾嘴角,恐怕如今家裏唯一還能安心睡著的人就是這個小家夥了吧,小孩兒就是好啊,沒有掛心的煩惱也沒有愁人的瑣事,隻要一顆糖一本漫畫就可以笑的格外開心。


    喬梔子一個人閑著沒事就在房間中翻翻找找,她的照片一直沒有動,就放在床頭櫃上,看著他剛勁有力的筆跡,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勾起,她不知道他們最近是怎麽了,好像有很久沒有過那種平靜安然的生活了。


    她拉開抽屜,裏麵整整齊齊地擺著書筆記本獎狀等東西,她翻開最上邊的一個紅本,“個人一等功”幾個字毫無征兆地撞進她眼中,心底立刻泛起一種特殊的感情,驕傲,自豪,又心疼,這個一等功要對應他身上多少傷,要對應他吃過的多少苦,她不忍去深究。


    在雪鷹看見的那一塊碑上他親手刻著“最後一顆子彈留給我”,他又是用多少的最後一顆子彈才給自己換來了這累累戰功呢。


    她情願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軍人,不是顧家的孩子,不是戰士口中的顧神,隻是他自己而已。


    喬梔子拿出上麵的一摞書本,抽屜裏還剩下一個信封孤零零地躺在抽屜之中,喬梔子微微皺了皺眉,小心地拿起來翻來覆去地看了看,信封上什麽也沒寫,封口的膠都已經有些許脫落了。


    喬梔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拆開了封口,依舊是他剛勁有力的筆跡,可是寫下的不再是對她的愛意,而是兩個她無比陌生的字——“遺書”。


    喬梔子匆忙瞥了一眼最後的落款日期,看見是六年前她才鬆了一口氣,幸好,幸好現在的他沒有做好離開她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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