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歡顏沒讓喬梔子送她,說是不喜歡分別時那種傷感的氛圍,喬梔子也沒再堅持,隻是說讓周琰和幫忙安排一輛車送她去機場。


    白歡顏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對周琰和說出告別的話,匆忙坐上後座眼睛中慢慢聚起眼淚,她還是沒有等到他那一句挽留的話,她不會再犯賤了,有些人有些愛也許餘生都不會再占據她生命中濃墨重彩的一段了,她會慢慢習慣沒有他,習慣疏遠他,她終於知道,有些愛隻能止於唇齒之間,掩於歲月之中。


    團裏的車在馬路盡頭消失不見,周琰和也終於收迴自己的目光,他的拖延症看來已經是病入膏肓了,他終究也是看著他的家被燒光了。


    “參謀長,參謀長,團長到處找你呢。”門口的哨兵放下電話從崗哨裏探了個頭出來喊道。


    周琰和點點頭,轉身默默地向團部走,哨兵在身後大喊道:“參謀長,團長讓你立刻跑步到團部。”


    “跑他大爺!”周琰和頭也不迴地吼道。


    顧淮南拿著手機冷笑了一聲,“他說什麽?”


    哨兵舔了舔嘴唇,為難道:“額這個,他……參謀長說……他馬上到。”


    顧淮南掛了電話把手機扔在桌子上,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對鄒同道:“寫,新兵入伍教育負責人,周琰和。”


    周琰和推開會議室的門,會都已經散了,顧淮南抬頭看了他一眼,道:“送走了?”


    “嗯。”


    顧淮南看著難得如此安靜的周參謀長,微不可聞地勾了勾嘴角,道:“晚上喬喬去張嫻嫂子家吃飯了,陪你喝點酒?”


    “不喝。”周琰和抽開他旁邊的椅子頹喪地坐下。


    顧淮南覺得有點意思,合上手裏的文件道:“去訓練場上看看吧?”


    “不看。”周琰和搖搖頭,淡淡地開口道。


    顧淮南看他是真的情緒不對,想了想又道:“靶場射擊來一場?”


    “不來。”周琰和瞥了一眼他剛剛拆了繃帶的手,又微微搖搖頭,低下頭悶悶道。


    顧淮南正要開口,周琰和抬起頭盯著他,平靜道:“顧淮南,馬上新兵就到了你最近很閑是吧?”


    顧淮南微微勾起嘴角,思考著點了點頭,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可以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解決,但是你的事情一般情況下都不是用常規的方式可以解決的了的。再加上你和我的關係,小白和喬喬的關係,於情於理你的事情都比較重要,所以呢,我覺得還是應該關心你一下。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家喬喬說了,你倆的事情處理不好,以後都不許帶你去我家吃飯了。”


    周琰和閉上眼歎了口氣,咬牙切齒地扯出一個笑容,道:“你結婚以後真的越來越不像個人了。”


    顧淮南並不想要去跟他糾結這個問題,道:“行了,不管以哪種身份這件事情我也該好好和你談談了。琰和,到底是什麽阻礙在你和小白之間?”


    周琰和低頭想了半天,最後還是默默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覺得有很多,可是又說不清楚到底有什麽。有些時候覺得她幼稚,有些時候覺得她太吵了,有些時候覺得她不懂事,有些時候……其實她是個好姑娘。”


    “別扯那些。喜歡人家就是喜歡,不喜歡她人家是個好姑娘也沒用。小白她的性格從小就是那個樣子,你知道的,她的母親去世這麽多年,她一直覺得在大院中她跟別的孩子不一樣,她行事乖張但是不乏率性,為人張揚但是待人真心,如果有一天,白歡顏變成了一個溫柔懂事的女孩子,她還是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失態的白歡顏嗎?”顧淮南難得會用這麽一大段話來勸人,的確這也是喬梔子迴到他身邊後他的改變。


    周琰和突然想到,那天晚上白歡顏也是這樣問他的,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變成一個溫柔可人的女孩子了,她還是那個白歡顏嗎。


    肯定不是了,他從認識她的時候開始她就是一個活潑乖張的小丫頭,她從來不肯讓人更不知道什麽叫做知書達禮,十多歲時就敢跟著大院裏的男孩子拚酒,迴迴打架都少不了她衝鋒陷陣,用顧淮南剛剛的話說,她很率性,甚至比大院中的任何一個人都還要率性。


    他讀軍校的頭兩年為了避嫌都刻意沒有迴過大院,等他再迴去的時候,那個假小子一般的瘋丫頭竟然已經留長了頭發,眉眼間多了他從不曾見過的風情,並不是矯揉造作,而是一個女孩最完美的蛻變。


    她像是忤逆俗世千年審美的一紙檄文,不落俗套不染俗塵,如果她真的變得小家碧玉,那她的美就完失去了最豔麗的顏色。美則美矣,靈魂皆失。


    喬梔子不告而別後他不知道為什麽就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她張揚至極卻能把他們的戀愛瞞的密不透風,就是因為他說不想有其他人打擾,她從來不懂怎麽照顧別人卻能為了他去研究營養搭配,就是因為不想看他一個人老是吃食堂,她其實很厭惡父親軍人的身份卻還是接受了站在他的身後,就是因為……因為他是周琰和。


    他一直想當然地認為白歡顏隻會無理取鬧隻會耍大小姐脾氣,忽略了她為了維持這段戀愛所付出的種種努力,她是個好姑娘,從始至終都是他不配。


    “原來她說的對。”周琰和抱住自己的頭痛苦地皺起了眉,哽咽道。


    白歡顏說得對,她的確曾經想盡辦法努力地想要去適應他,但是她終究不會改變自己的性格,而他是個混蛋,他甚至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為她改變什麽,也就失去了可以和她好好在一起的機會,並且不止一次失去。


    不是每一對分開的情侶都能許下你未娶我未嫁的諾言,他們彼此傷害已成了習慣,他再一次把她推開後,可能就是永遠。


    顧淮南拍了拍他的肩,雖然沒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但他想他應該是明白了一些事情了,他也該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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