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已經大亮,喬梔子擔心顧淮南的傷就建議迴去了,顧淮南扶著她站起身環顧四周,問道:“知道這是哪兒嗎?”


    喬梔子搖搖頭,顧淮南又把詢問的目光投向賀濤和陳筱,陳筱搓了搓手,聲音中帶上因寒冷而起的顫抖:“這兒?這兒是雪鷹隊史上唯一承認的戰神央吉頓珠犧牲的地方,也是當初撒下他以及他妻子的骨灰的地方吧。”


    顧淮南點點頭,低頭看著喬梔子,喬梔子眼中的光慢慢消褪,她平靜地看著麵前的皚皚冰雪,輕聲道:“央吉頓珠?這是他的名字?”


    “對。”顧淮南牽起她的手在她手心慢慢地寫著那幾個字,“他的妻子是研究高原心髒病的軍醫,叫關明月。”


    喬梔子盯著自己的手心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兩個陌生的名字突然同父母兩個字之間畫上等號讓她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即使她早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但是也無法叫出那一聲爸媽。


    喬梔子的目光落在賀濤腿帶上別著的匕首上,她艱難地扯出了一個笑容,道:“賀隊,借你的刀用一下。”


    賀濤抽出匕首遞給她,喬梔子從包裏拿出一個玻璃瓶,跪在地上用匕首柄砸開了冰麵,小心翼翼地翹起冰下的泥土裝進瓶子裏,與其說她是來見自己的親生父母,不如說她是來了卻爸爸的心願。雖然爸爸沒有提,但她相信這瓶泥土會是她歡迎他迴國最好的禮物。


    顧淮南安靜地看著她的動作,他能想到這也許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吧。


    喬梔子把瓶子擰緊重新放迴包中,低著頭站到顧淮南身邊,顧淮南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朗聲道:“體都有,立正!”


    賀濤和陳筱幾乎是條件反射般鬆開牽在一起的手立正站定,一動不動地目視前方。


    “敬禮!”


    喬梔子撥了撥碎發,端端正正地彎下腰九十度鞠躬,她感恩他們賦予她生命,感恩他們也曾為她傾注百分百的愛。


    “禮畢!”


    喬梔子緩緩直起腰,默默地牽住顧淮南的手,她現在很幸福很快樂,希望他們可以放心吧。


    迴程的路上,賀濤的手機突然催命般響起,陳筱把手機舉到他耳邊,不清楚電話那頭說了什麽,但是可以看見賀濤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掛了電話,賀濤加快了車速,道:“頭兒,咱們得迴趟雪鷹了。”


    “怎麽迴事?”顧淮南原本輕鬆的神情一下僵硬起來。


    賀濤見車裏的氣氛好像被他一句話攪的無比低沉,忙解釋道:“放心放心,沒出什麽事。就是……老連說,門口站了個門神讓你去收了去。”


    車還沒開到雪鷹門口,喬梔子就看見門口有一個筆直的身影直挺挺地戳著,賀濤一腳油門踩下,又飛快踩下刹車,穩穩地把車停在那個身影麵前。


    顧淮南走下車,看清了那人的模樣微微彎起了嘴角,道:“怎麽,喜歡站崗?”


    那人帽子上肩上是積的雪,臉凍的通紅,僵硬地舉起手敬禮喊道:“通訊兵彭楚向隊長報道!”


    顧淮南拉了拉他的手沒有拉動,一把抱住他,用力拍了拍他的後背,道:“這兒沒有隊長,好小子,長大了。”


    “可不是長大了嗎?也出息了!”賀濤跟著走下車,錘了彭楚一拳,道,“剛從b市學習迴來,聽說了小嫂子被綁架和你受傷的事,怪老連沒有調他迴來幫忙,死活站在這裏不肯走,說要當麵給你道歉。嗬,看來,咱們小隊的老幺是真的長大了。”


    站在喬梔子身邊的陳筱笑了笑,道:“人家小楚不是小孩子了,不興你們還把別人叫老幺啊。”


    “姐。”彭楚憨憨地笑了笑。


    顧淮南向後伸出手,喬梔子會意走過去把手放進去,顧淮南語氣中帶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這是你嫂子。”


    彭楚凍紅了的臉一下變得滾燙,小聲囁嚅道:“嫂……嫂子好。”


    剛和顧淮南結婚時的喬梔子特別不習慣被這麽稱唿,不過現在已經完坦然接受了,見彭楚凍的手不停在發抖,忙把自己抱著的大衣交給他,道:“你好。瞧你凍的,快把衣服穿上,別凍感冒了。”


    “他那可不是凍的。”陳筱意味深長地笑笑,“小楚,怎麽,看見嫂子緊張了?”


    賀濤大笑著拍了拍彭楚的肩,笑道:“沒啊,我們小楚看見女生都是這個樣子的。”


    陳筱挑了挑眉,道:“那他看見我怎麽不緊張怎麽不發抖啊。”


    顧淮南牽住喬梔子的手淺淺地勾起嘴角,道:“陳筱,你不一樣。小楚看見女生會緊張,你——是男人中的男人,沒有參考價值的。”


    陳筱眨了眨眼睛,努力扯出一個微笑,咬牙切齒道:“這位病人,我覺得你可以迴醫院了!”


    賀濤勾住彭楚的肩叫道:“行了行了,走,找個地方喝酒去。那天我都跟頭兒說了,等把小嫂子接迴來,我一定得跟嫂子喝兩杯酒。”


    喬梔子擔心地看了一眼顧淮南的傷,道:“喝酒可以,但是你們頭兒他不能喝,我幫他喝。”


    “行!沒看出來啊,小嫂子文文弱弱的,還是個女中豪傑!”賀濤撫掌大笑,對上陳筱帶著殺氣的眼神立刻湊過去賠上一個笑臉道,“當然了,我媳婦兒也是。”


    顧淮南低頭看著喬梔子一臉視死如歸的樣子偷偷勾了勾嘴角,稍稍俯身在她耳邊道:“這幾個家夥可都是喝酒相當了得的。”


    喬梔子撇撇嘴,抬頭瞪了他一眼道:“誰讓這位傷員同誌不能喝酒呢。”


    顧淮南啞然失笑,揉了揉她的頭攬著她向外走去。


    原本賀濤以為顧淮南肯定不舍得讓喬梔子幫他喝酒,沒想到酒桌上他隻是倒扣著杯子帶著笑看著喬梔子喝,擺明了自己不會插手幫忙。


    終於當喬梔子醉意明顯地靠在顧淮南肩上喃喃自語的時候,三人終於明白了顧淮南的真正用意,陳筱仰頭喝光了杯裏的酒,伸出大拇指由衷道:“頭兒,高!”


    美人微醺,最是風情萬種。


    顧淮南單手扶起喬梔子,道:“我先走了,你們早點散。”


    喬梔子一直抓著他的衣服不肯鬆手,嘴裏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顧淮南微微低下頭,“你說什麽?”


    “顧淮南,我以後都不要再離開你了。永遠不要。”喬梔子抬頭眼睛亮亮地看著他,輕聲道。


    顧淮南彎起了嘴角,輕輕啄了一下她的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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