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人的狼狽當然就是福星號的機會,炮手們早就憋足了氣,剛剛被打了好幾輪,盡管海上目標一直移動,火炮這時候的發射速度緩慢,精度也有限,幾十門炮打了好幾輪,幾百顆炮彈落在福星號上的也就十幾顆,初速不快,穿透力有限,加上是不能爆炸的實心彈,打在船上雖然打出不少破洞,使得木屑亂飛,碎木紮傷了不少水手,但畢竟還是衝了過來。這種搶下風擾敵陣形的戰術要等幾十年後才在歐洲成熟起來,並且成為一種很考驗指揮官水準的戰法,沈福星算是天生狠人,也是靈機一變,就在亞洲的海麵,搶先將這種對付縱隊搶上風的戰法給使用了出來。


    在荷蘭船大亂的時候,福星號開火了。


    相比荷蘭戰艦,福星號的火炮口徑更大,精度更佳,火藥的威力也更大,側舷一邊的所有火炮幾乎同時開火,也顯示了炮手的精良訓練,無論是戰艦的指揮和水手的反應都是上佳,此時炮火一開,更是顯示出福星號炮手和火炮的訓練精良和犀利來。


    在耀眼的火光中,炮彈嗡聲而出,飛掠至對麵的戰艦之上,當然大半也落空了,隻有幾顆炮彈落在了慌忙掉頭的阿斯本號。


    種種細節確定了福星號的超強運氣,剛剛荷蘭船打中福星號十幾發,效果一般,福星號第一輪便打中了阿斯本號五發炮彈,四發打在船身和船舷上,效果一般,一發卻是打在了阿斯本號的桅杆上,隔著幾百碼遠,所有人都聽到哢嚓一聲,兩人合抱的粗大桅杆從半中腰被一顆炮彈擊中了,就這麽在半中腰斷成了兩截。


    大海之上,波濤湧動,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過千人一起發出了“唿”的一聲。


    荷蘭那邊是沮喪,惶恐,福星號這邊卻是無比的歡欣。


    主桅一斷,幾乎喪失動力,隻能坐著挨打,盡管可以用火炮還擊,卻沒有辦法調度調整船身,不似動力充足的軍艦,調動起來十分的方便快捷,阿斯本號是船隊主力艦,上來就斷了桅杆,這可是大大的不祥之兆。


    好在還有兩艘軍艦配合,擊敗或擊沉福星號仍有希望,但荷蘭人的希望很快就破滅了,所有人的心都落入穀底。


    一個一直在高處打量張望的水手先發出了叫喊,接著不少荷蘭軍官用望遠境去看,海浪起伏著,兩艘大船從波濤深處起伏著出現了。


    看到兩艘來勢洶洶的英國戰船,所為何來,當然不必多想。


    荷蘭和英國人的全麵開戰還是三四十年後的事,但現在已經多有摩擦,這個時候遇到英國船,明顯不會是巧合,隻能說明英國這個老冤家和遼陽這個亞洲的新冤家聯合了起來,這是很新的情況,一看到這個場麵,阿斯本號立刻打出旗語,下令另外兩艘戰艦逃離戰場。


    三艘船噸位俱不如人,又處下風,隊列混亂,主力艦受損,這個時候撤出戰場才是明智之舉,另外兩艘荷蘭戰艦也打出旗語向阿思本號告別,接著兩艘船一邊開火,一邊調整帆位,開始退出戰場。


    “真是失望啊……”瓊斯在自己的座艦上已經觀看了大半過程,等他趕到的時候,兩艘荷蘭船已經快消失在海平麵上,除非是戰爭狀態,或是私掠船追捕獵物,隻有這兩種情形會使得他們一直緊追兩艘逃離的戰艦,花費幾天甚至十幾天時間不停的追擊,不停的開火,最終是使有一方沉沒或是兩邊都打光了火藥炮彈為止。


    在這種風帆戰艦時代,兩邊打光了火炮彈藥也沒打出結果是常有的事,象電影“怒海爭鋒”那樣戲劇化的場麵一般不會出現,隻有戰艦對商船,伏擊加上不懈追擊之下才有可能完成俘虜或擊沉的任務。


    所以說象德雷克這樣的大海盜才能聞名全英國,成為萬民景仰的對象,得到女王召見,拜封勳爵,在海上發現目標和俘虜擊沉是多麽困難的事情,這位爺卻是玩的爐火純青,你真是不服也不行。


    不過此時的德雷克臉色也不大好看,他的動作也夠迅捷,位置也選的好,不過荷蘭人不接招他也沒有辦法,又沒有生死大仇,關鍵這是兩艘戰船,追上了除了繳獲完好的船隻還算有利,否則就是完全的虧本買賣,毫無意思,不象打劫西班牙人的商船,那才是本小利大的好買賣。荷蘭人逃了,他當然不會去追,眼前這阿斯本號卻是福星號自己擊毀了桅杆,一會俘虜了下來自己也是沒份,這一趟,真算是白跑了。


    他和瓊斯先後看到了沈福星的旗語,這裏福星號已經搞定,無須幫忙,下次有緣再見,可以繼續合作。


    兩個英國海盜在不同的船上齊齊苦笑一聲,發泄一般的下令向阿斯本的方向開了一輪火,嚇的荷蘭船上一陣雞飛狗跳,接著也是打旗語告辭,兩艘船往著荷蘭人逃走的方向駛去。


    他們可以碰碰運氣,不過多半毫無結果,和遼陽立約為盟友的事必須盡快報迴給國內,英國的東印度公司要在大約十年後成立,現在國內已經在著手進行此事,德雷克身為海軍明星艦長和高層,和海軍大臣又是表兄弟關係,和女王的交往也頗深,這個盟約又是十分契合英國的利益,他打算迴英國之後,加快推動東印度公司趕緊成立,加大在印度的滲透和投入。


    對遼陽這個新興的大明軍鎮,天性敏感的德雷克已經感覺到了深深的威脅,僅從沈福星這樣的船長,還有船上的水手,炮兵,還有杜尚勇這樣的陸軍軍官來看,這個集體榮譽感強,訓練嚴格,上下秩序分明,又是十分團結向外,這樣的充滿朝氣的新興團體,如果這樣良性發展下去,德雷克十分懷疑,等英國真的加大投入時,亞洲究竟還能剩下些什麽?


    幸好還有荷蘭人頂在前頭擋雷,還有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早年在亞洲的投入,還有那些已經經營很久的殖民地,遼陽想要把這些全吃下來,沒有長久的功夫怕是不成的,英國人對這些殖民地是沒有想法了,各國經營日久,英國在這些殖民地內毫無根基,有些事,不是憑借武力就能強來的,打下一個殖民地不難,想要經營好,獲得迴報和收益,那便是難了。


    這也是葡萄牙和荷蘭人能長期保有這些殖民地的原因,哪怕是十九世紀,英國國力如日中天時也沒有搶他們的亞洲地盤,西班牙人失去呂宋也就是菲律賓還是美國這個小老弟後來居上,硬是從他們手中搶走了這一塊僅存的亞洲地盤,西班牙人已經衰落,實在也是拿美國沒有辦法了。


    德雷克等人沒有想到的一點便是當時的南洋諸國,雖然淪為殖民地,但各國與中國的交流來往卻是以千年為曆史的,各國上下的認同度與歐洲列強不同,另外民間之中已經有大量華人存在,當時的呂宋和印尼等國都最少有三成左右的華人居住,自南宋到元明,這幾百年來大明的華人自福建廣州沿海出發,通過茫茫大海前往南洋諸國,因為這些國家的原住民在勤勞和智慧上均不及華人這個外來團體,漸漸的華人掌握了各國的經濟命脈,人數雖然還是少數,但各國的重要的核心利益漸為華人集團所掌握,哪怕是經曆諸多次排華風潮,幾百年後這種格局也沒有改變。


    遼陽想經略南洋,這一點絕對是考慮的重點,待英國人明白時,怕是也已經晚了。


    “打旗號叫他們投降,否則我們就擊沉他們。”


    英國人漸漸離開,在福星號持續不斷的轟擊之下,阿斯本號漸漸千瘡百孔,船上一片狼籍,又被打折了後桅杆之後,船身上還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的屍體,局麵至此,迴天乏力,沈福星冷然道:“打出旗語,給他們一次光榮投降的機會,我方保證會善待俘虜,不會虐殺。”


    當時的歐洲各國虐殺俘虜也不是沒有,當然比起亞洲要好的多,有這般的旗語保證之後,阿思本號打出迴複旗號,表示願意投降。


    “放舢板,杜局總,你們表現的時候到了。”


    福星號當然是繼續威懾著對方,同時放下好幾個小船,百來名士兵上好刺刀,從船上滑下小船上去。


    波濤之中,看到百餘名荷槍實彈的士兵滑著小船前來,荷蘭船上一片哀鳴,不過在此時,就算再悍勇善戰的人亦是無可奈何,隻能老老實實的出來投降了。


    待杜尚勇等人控製全船後,沈福星亦是親自登船,當時的帆船都備有材料,他帶了一船水手過去,與荷蘭人一道,開始修複被損毀的戰船。


    待這艘荷蘭船初步恢複動力之後,便可以一路駛迴澎湖港,這一次俘虜了一艘很象樣子的大船,福星號上的所有人,都是喜氣洋洋,感覺十分的驕傲和興奮。


    “尊敬的沈船長,您運氣真好。”


    範佩加神色頗有不服之意,看著沈福星道:“若非你們運氣好,我們上來便被打斷主桅,勝負還很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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