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大船海和南北貿易的開展,貨物的轉運量與日俱增,海上風浪險浪,而海盜,山匪,杆子,包括朝廷官府,都可能是未知的危險,一旦襲來,人的生命在惡運麵前可能都是微不足道的,更不必提那些貨物了。


    順字行是在萬曆九年提出保險業務,在江南一帶推廣時,一開始被所有人嗤之以鼻,根本沒有人相信這樣的投保業務,更加不相信順字行會真的如約賠償。


    而且,這種新型的商業模式根本叫中國商人看不到商機和利潤點在哪裏,盡管在此時的歐洲,因為大航海時代的來臨,保險業和銀行業蒸蒸日上,已經成為影響力極大的行業,在中國,如果不是惟功和遼陽鎮的出現,真的是連萌芽也沒有。


    在幾年的努力後,順字行的保險業務總算開始步入正軌,不外乎是持續不斷的宣傳……一開始李家和宋家的生意投入其中,後來有一些商家看到保險金不多,抱著無所謂的態度買了保險,在這個時代,風險遠大於後世,在賠付了多起貨物保險之後,順字行的保險業務開始呈爆炸式的發展態式,江南和對遼陽有意見的兩湖,還有閩浙,兩廣,幾乎大半個中國都有順字行的保險業務,不論是順字行自己的運貨渠道還是商家自運,隻要投保就可以承保,當然,順字行對路線和貨物及商家也會做考察,並且做了信用體係記錄,騙保的事幾乎也是難以避免,隻能盡量在被騙保前就減少風險。


    明知騙保也必須賠付,在當時的信息渠道十分落後的情況下,隻要有拒賠就會被放大十倍流傳,對此就是豎立金字招牌,不論何等原因都會賠付,哪怕是十分荒唐的也是一樣。


    到萬曆十七年時,順字行的保險業務經曆多年的風雨後已經不可撼動,不論是各地的土豪搶生意,官府刁難,或是天災**,因為龐大的基數存在,賠付畢竟是小範圍的,每年光是保險業的純收入就在六百萬兩以上,而這一次要賠付的可能是十幾二十萬的貨款,這原本就是在保險業的成本可控範圍之內,根本不會對順字行有傷筋動骨的傷害,而且,不論如何,一個月沉這麽多船的事情畢竟還是很少啊。


    一封接著一封,惟功雖不情願,卻仍然隻能坐在馬車上,不停的用筆批複著。


    這些事,就算轉到中軍部的幾個人手裏,最後還是要自己來最後批複的,涉及的金銀和事件都是頂級的,沒有自己的批複下頭根本不能自主,雖然惟功很想有閑暇時光,但他也不會矯情到把手中的權力放下來……事實上他已經放的夠多了,象是“年度財政預算”這種很專業的事情,他基本上就是最後看看用途,核準一下數字,然後就批複用印了,隨著遼陽的發展,這種類似的專業水平很高的事務也是越來越多,放手交給專業人士,自己隻是掌握決斷,就算如此,這些事也夠他忙乎了。


    ……


    ……


    惟功的批複第一時間由參隨室核準,然後用火簽封好,接著交給中軍部的塘馬,小夥子們在夜色中已經準備好了,文書一到,他們便三五成群,開始往預定的目標方向出發了。


    在這塞外平原,盡管北虜已經被打的找不著影了,但仍然有遊騎偷襲的可能存在,在關內塘馬是一個人就夠了,在這裏可能就是一個小隊護送,這種情形,恐怕要到相當久的時間之後才會改變。


    給軍情司的批複是先往遼陽,和其餘的文書一樣,大半的批複都是批返迴遼陽城中,整整一隊的塘馬風馳電掣般的往遼陽而去,每隔三十裏,在路邊會有一個很簡陋的臨時驛站,有驛夫照料最少三十匹起的驛馬,塘馬們在驛站換了馬,把水囊充滿清水,補充一下隨身的軍糧,接著便是立刻出發。


    從“長春”出發,到遼陽的距離是七百餘裏,其中有一半不到的距離是在邊牆之外,在接近邊牆前後的路程裏,多半是崎嶇山道……這並不奇怪,當初選擇邊牆時就是沿河套和山區來確定漢族保留的聚集區,長春到吉林江河眾多,土地肥沃,但西邊是遼闊的草原和諸多的蒙古部落,北部和東部是蒙古部落和女真雜處,當時明朝的國力想把疆域擴大到這裏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憑險而守的遼東邊牆還是一直受到種種攻擊,破口而入也不是什麽新鮮的事,還在英宗年間,太師也先的瓦刺統一蒙古時,在萬裏之遙的大明九邊挑起戰火,廣寧城外邊牆被破,八十多個城堡村寨被破,被掠走軍民一萬三千多人,這隻是一個開端,二百多年下來,這一道邊牆不知道被攻破多少次,如果當初是把疆域擴充到長春和龍安一線,估計遼東都司早就不存在了。


    現在麽,有了遼陽,當然一切大為不同。


    惟功決定築城之後,因為對後世的記憶和感情,木古河衛邊上築的新城已經定名“長春”,從長春出發到遼陽,塞外部份的驛站還很簡單,進入邊牆之後,一路沿官道急馳,長城之內的驛站和官道都修的十分完備,官道也很堅實,塘馬們的速度開始加快。


    到開原時,當發現這座邊城已經是由遼陽鎮的第九營駐紮時,塘馬們都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鐵嶺衛,開原衛,撫順關,除了沈陽較為特殊之外,其餘諸城,堡,都已經由遼陽鎮出兵駐守,原本的守將當然還在,隻是已經被剝奪了實質權力了。


    這種小小程度的“冒犯”,相信遼鎮和朝廷都會忍下來。


    在遼陽的不世之功之下,用“加強防禦,以備北虜突襲”的借口把整個東路吃下來,誰又會多嘴說些什麽呢?


    待到了沈陽往遼陽的官道時,開始有塘馬折而向西,左路軍已經批次撤退,遼鎮開始往大寧都司舊地填補空白,但他們的兵力並不足,隻是現在蒙古各部已經被打怕了,遼鎮的行動看起來並沒有什麽阻礙,而左路軍最早撤下來的已經開始行進在往遼陽的道路上了。


    塘馬在經過時,發現一個移動中的野戰醫院,在任何目標前都選擇加速行進的他們放慢了馬速,注視著被放在馬車上的那些傷員們。


    戰事已經結束很久,在這個時候仍然在馬車上的傷員,傷勢肯定是十分嚴重,可想而知,是經曆了多慘痛的傷害之後,他們到目前為止仍然沒有痊愈。


    對這些勇士,塘馬們行注目禮,一直到野戰醫院的傷員們全部離開後,塘馬在繼續加速前行。


    這些傷員將會被送到遼陽養傷,在那裏的鎮軍醫院裏,他們會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和最好的治療。


    知道這一點後,哪怕是再悍不畏死的勇士也會感覺心中更加踏實了一些。


    隻要不被當場斬下頭顱,總會有機會被軍醫們從鬼門關閻王爺手裏把命搶迴來,有這種底氣,自然就更加敢奮勇爭先一些。


    沿著牛莊驛官道,直到大淩河堡,再順著大淩河北上,過西平堡和鎮夷堡路,廣寧城就赫然在望了。


    ……


    ……


    “大人居然是如此處置?”身為軍情司的副司官,李青的地位已經等同副營官,由惟功身邊的近衛出身,再成為軍情司的一員,然後再一路立功上升,最終成為王國峰的副手,李青這幾年來,人生的經曆也是當真豐富精采。


    這些年,大明各處他都跑了一圈,遠到兩廣雲貴,西到甘肅衛,各地的軍情司都有大小不同的分支機構了,在雲貴就在昆明設了一個有幾十人的大型基站,在臨安大理等地都有幾個人的情報收集點,通過大的基站再統合送出,等送到湖南時就經順字行的運輸渠道送出,象雲貴,四川這些西南內陸地方,情報點並不多,而且經行困難,一份情報送出最少要半個月後才能到遼陽,就算這樣,也是在李青的主持下設立了情報點。


    廣西和四川的情形和雲貴差不多,廣東和福建的情報人員就明顯增加很多。


    在遼陽,軍情司和中軍部合作創辦了一所“鎮立情報學堂”,專門培訓各類軍情司人員,公安司和督查人員也會在這個學校裏挑畢業生,每年幾百名的畢業生都是經過最嚴格的訓練培訓出來,會簡單繪圖,速記,密碼暗語是一類人才,暗殺,下毒,翻牆過戶,開鎖,使用迷藥,這又是一類,審訊,心理暗示,恐嚇,這又是一類人才。


    包括種種裝備的研發也是與日俱增,在十年前,錦衣衛和東廠還算是遼陽軍情司的對手,在今天,在李青等人的努力之下,錦衣衛的專業水平在遼陽軍情司麵前已經是不折不扣的笑話,就眼下遼陽那一夥錦衣衛,差不多就是地痞無賴混混的構成,素質連以前的錦衣衛都比不上,更不要提和現在的軍情司相比了。


    李青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去海外,現在他是軍情司裏知道對外有情報部署的人員之一,但具體怎麽部署,有什麽目標,派了誰去,連李青都是茫然無知,他知道,這樣級別的情報有更高更深層次的目的,恐怕隻有王國峰和總兵官直接掌握了。


    “大人是怎麽下的諭令?”


    李青身邊坐著他的幾個副手,上報的情況是廣寧這邊直接送呈給惟功知道的,所以這些人對批複十分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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