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列,瞄準……開火!”


    麻登雲揮動自己的旗槍,重重的揮向前方。


    與他一起動作的還有所有的軍官,兩個副司長中隊長,各局百總,副百總,旗隊長,所有的旗槍在同時向下,在半空掠出漂亮的弧線。


    所有人一起扣動了扳機,先是一陣陣哢噠的卡簧被扣響的聲響,然後是火藥被引燃,砰然之後,槍口火光濺起,彈丸被激射而出,惡狠狠的撲向對麵的目標。


    幾乎是和槍響同時,對麵一下子栽倒了幾十人下馬。


    兇猛的推力帶來極高的射速,圓圓的彈丸幾乎是用肉眼看不到的速度飛速而至,用不容分說的霸氣兇殘的撕開蒙古人的布麵甲,毫無憐憫的再繼續撕扯開對手的肌肉,切入內髒或是打斷骨頭,然後在身體內不停的旋轉,帶來更大的痛苦。


    以往的經驗在此時完全不管用了,遼陽鎮的騎槍看著比薊鎮兵的鳥銃要短,也沒有遼鎮的三眼銃和神機箭那麽眩目奪人,但威力卻是前兩者根本沒有辦法比的。


    和遼陽的火槍相比,別的軍鎮的火器就是小孩子的玩具,過年時放的炮仗,聽聽響也就算了。


    成片的騎兵被打落下馬,腦袋被打碎,身體被打出大大的血洞出來,碎骨和碎肉加上內髒在同一時間鋪了滿地,落馬之後,中槍的人還在不停的慘嚎,大聲的咒罵,呻吟。


    幾乎是在瞬息之間,這些騎兵的所謂騎射與他們過往的一切榮譽和驕傲,都被擊跨了。


    “前兩列裝彈,後兩列,瞄準,射擊……放!”


    麻登雲繼續怒吼著,他的部隊和小股的北虜騎兵打過,和野蠻兇悍射術還在北虜之上的女真人打過,對這些蠻族他已經建立了根本不敗的信心,他如此,他的部下們也是如此。


    槍聲響起,又是數十人落地,這一下根本沒有騎兵敢於繼續停留拋射,北虜也是人,他們開始慌亂,後撤。


    但獵騎兵們沒有放過他們的打算,控馬追擊,槍聲不停的響起,再響起,再響起。


    清脆的槍聲一直響個不停,也不停的有人落馬,獵騎兵們的追擊冷酷而高效,四排騎兵輪射根本很少有停止的時候,盡管對麵的北虜缺乏戰鬥意誌,在槍聲一響起後不久就選擇後撤而不是與獵騎兵們對衝,但在獵騎兵的追擊下,他們一下子也沒有辦法擺脫,戰場上逃亡同樣需要組織和運氣,並不是將馬一控就能迅速脫腦,北虜的騎術不錯,戰馬很好,可獵騎兵們同樣是如此,相同的馬速和剛剛不到百步的距離哪裏是能隨意甩脫的,在惟功的角度來看,就看到一望無際的大地上兩股騎兵在不停的接觸,追趕,槍聲一響再響,不停的有人掉落下馬來,在明軍的犀利攻擊下,這些可以在馬上翻滾,下馬再上馬,可以用任何角度射出箭矢的蒙古人連迴射的膽量也沒有,這些穿著各色布甲,頭戴鐵盔,不是普通牧人的戰士已經被殺破了膽,連迴身搶迴自己受了傷的戰友的膽量也沒有了。


    “好了,不必多看了。”


    惟功放下單筒眼鏡,淡淡的道:“叫陶安然吩咐第三營和第八營的步兵搶攻吧,隻留少數人保護我們的兵站就可以了,北虜麽,我們真的高看他們了。”


    “是!”一個衛士答應著,語調之中充滿著興奮的感覺。


    剛剛的一戰看的參隨們心動神搖,包括宋堯愈在內的這些參隨,對戰爭的感覺還是在唐人的出塞詩中體悟的,隻有親眼看到這樣犀利的騎戰之後,他們才知道真正的戰爭是怎麽迴事。


    “這不算什麽,小場麵。”惟功笑嗬嗬的翻身上馬,笑著說道。


    “大人,這還是小場麵?”一個年輕參隨漲紅了臉道:“最少能斬首四百級,要是十年前就夠皇上去太廟一次了。”


    “我們不是遼鎮。”惟功意味深長的道:“幾百顆首級就告廟,我沒那麽閑,也不想我們華夏的皇帝那麽閑。”


    他又看向自己的左手方向,中路和右路都不會有艱苦的戰鬥,往下去看來就是步騎合力,一邊搶地盤一邊打的北虜如喪家狗一樣不停的逃走。反正現在東北大地和後世內蒙的地盤包括大興安嶺以北的地方全是一片蠻荒,暫時他還不能全搶下來,這些家夥要是識趣的話,就一直往北逃吧。


    ……


    ……


    相比於在開原和鐵嶺等處出邊牆的中路和右路軍,左路軍確實要尷尬的多。


    從牛莊到大淩河,一路以車馬和舟師共同輔助行軍,攜帶著大量軍需物資和補給的隊伍十分龐大隊伍並不是在遼陽控製和影響的區域行軍……沈陽地區當然還是遼鎮控製,但遼陽總兵按權力劃分來說是包含了開原鐵嶺等地,惟功以前不願用這種權力,但不代表他沒有控製這些地方的名義。


    這一次十萬大軍分兩個波次出擊,兩個主力集團來迴的交替,預計在沈陽開原地區形成強大的壓製兵力,同時惟功就會運用手中的權力,將沈陽一帶的文武官員來一次大起底。


    在他已經實際控製的情形下,朝廷不會為難,底下的這些文官武將更不會抵抗……在別人已經占盡優勢的情況下還選擇抵抗的話,那是十足的愚蠢。


    沈陽一帶的情形是這樣,可畢竟遼陽和沈陽再重要,也隻是整個遼東都司的半壁江山。


    遼河蜿蜒而過,由南至北,將遼西和遼中遼東隔開,還有大淩河,小淩河,條條河流都是遼西的天然屏障,大淩河堡等城堡一路向北,經過西平堡等城堡,一路是錦州,終點是廣寧,然後再往西是前屯,覺華島,寧遠,山海關。


    遼東的土地是以遼西開發程度最高,人煙也是遼西最為稠密,一半多的人口居住在上麵所說的地方,將門世家,也是以這些地方紮根最深。


    赫赫有名的李家,還有祖家,楊家,金家,孫家,這些將門世家世代為將,最不濟也能出副將,參將,遊擊,身上有衛指揮以上的世職,一出生就是幾千上萬軍戶的主子,從軍之後,軍功當然是最優等的記錄上報,二十來歲當上參將副將的,絲毫不足奇怪。


    在普通人爬一輩子也不一定爬上去的地方,在別人要拿性命去搏的位置,這些將門世家很輕鬆的就得拿的到手。


    比如祖承訓就是其中一個,二十來歲,才在李成梁身邊效力幾年,已經做到副將,都督僉事,這樣的位子,一般人一生也爬不到。


    遼西這一塊地方,惟功是打定了主意,不到最後實力可以奪取全國的地步,絕不會踏足遼西,這裏是一塊泥濘的沼澤地,隻會把他陷進去,最終消耗他的雄心壯誌和實力。


    現在已經差不多是時候,但仍然不是將遼陽勢力延伸到遼西的時候,現在進去的隻是純粹的戰爭機器,當遼陽軍隊進入遼西地盤後,無數的遼鎮軍人窺視著,打探著,心思各異,反應不一,對很多人來說,這一支突然出現,突如其來的強軍,意味著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沿大淩河再繼續北上,沿途的軍堡和軍台,寨子,衛所村落就很多了,人煙稠密,到處都是原本驛站官道的分岔路,在遼陽往遼南等地,官道隻是驛道,人口並沒有發展到出現很多繁華城鎮,然後在驛道上分開其餘大型官道的地步。


    不過在這幾年的經營之後,遼南已經變的十分繁華,中左所的港口每天都有商旅上岸,不僅往遼陽,也往寬甸和鳳凰城等遼南的其餘地方,道路越修越好,並且加修多條通道,整個遼南已經融為一體,開始變的十分繁華富裕。


    如果惟功的大規模移民計劃開始進行的話,毫無疑問,遼南的潛力會成倍增加。


    左路軍以郭守約為指揮,參謀司的幾個得力的高層人員跟隨左右組成行軍參謀局,另外就是把最強悍的精兵強將配給了左路:第一營全部,第二營全部,第四營全部,加上騎兵第一營全部,還有獨立的龍騎兵加強千總部,驃騎兵千總部,獵騎兵千總部,獨立炮兵千部炮……最強的營伍和最大的火力輸出能力,足可以使郭守約打一場極為漂亮的大戰。


    光是戰兵就有近三萬人,在第一波攻擊集團五萬四戰兵的序列中,左路軍毫無疑問是最強悍的。


    重甲騎兵有大半個營,四千餘騎,這些騎兵全部是一個戰兵配一個馬夫,配兩匹戰馬和一匹雜馬,他們的輜重沒有叫輜重營搬運,而是放在自己的雜馬身上,包括將士的鎧甲和馬匹的馬鎧,重達百斤!


    另外一匹戰馬除了背人,也帶一些零碎物件,馬夫其實不是經常騎馬,而是要不停的照料戰馬。


    豆料和苜蓿等食料是由輜重營的大車拉著,到一點地點就由騎兵營統一領取下發,分別由將士和馬夫來喂料。


    每匹戰馬都是一大筆財富,也關係將士自己的性命,這個觀點是每天都灌輸到每個將士心裏。好在明軍這時候也沒有墮落到隻給馬喂草的地步,明末時各軍鎮崩壞的不成模樣,明明要打仗了,還把戰馬的豆料拿去賣錢,把戰馬餓的皮包骨瘦,最終倒黴的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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