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承訓的話,隻是自己的揣測,但他無論如何,沒辦法拉下臉去,再和惟功接洽,祖仁心裏明白,亦不去相強。


    父子二人,隻能用複雜的心理,看著遼陽鎮和惟功,耀武揚威於自己的眼前。


    好在,等候的時間並不長。


    惟功一行,提前了半天過來,半天之後,由關城另外一側,也是來了一支過百人的隊伍。


    襄城伯李府也是大族,此番送親,約好了就在山海關交接,李府少量人繼續送親,李成功等人,則就在山海關折迴了。


    “嘿,惟功!”


    李成功也穿著蟒服,他是掌禁軍的侯伯之一,效力幾年,並沒有明顯的政治傾向和黨派,和惟功雖然有姻親和交情莫逆,但隻限於交情,具體的來往也是沒有,地位超然,底蘊也足,好歹也是惟功“調教”過的,辦事很得力,萬曆雖然懶,也有不少毛病顯露出來,對自己的安全卻是十分上心的,李成功加太子太保,賜蟒服,該有的籠絡,皇帝也沒有忘了。


    看到惟功,李成功臉上露出笑來,惟功也是開心,跳下馬去,兩人臂膀一握,一起笑將起來。


    “一晃,好些年不見了。”


    “是啊。”惟功看著李成功,笑道:“你可有點兒發福。”


    何止是“有點兒”,李成功養尊處優,沒有什麽煩心的事情,臉上已經明顯見了肉了。好在,筋骨還結實,沒有把功夫徹底丟下。


    “你怎麽好象又長高了一些……”李成功話未說完,看到一邊的張簡修,半天功夫,張簡修換了衣服,洗沐了一下,但身上和臉上的狼狽之狀,還是十分明顯的。


    李成功看著難受,點點頭,道:“簡修哥你受苦了,不過,到惟功這裏,不會再有人給你委屈,我亦放心了。”


    “算了,今日是高興的時候,我們不說這些個。”


    張簡修性子本身是極豁達的,此時心結被化解了不少,上前一步,和李成功敘起舊來。


    一晃好些年不見,三人在京時經常聚會,此時一聊起來,頗有停不住的感覺。


    此時隊伍中的轎簾微動,一陣疾風掠過,李成瑛一張臉露出半張來。


    說是“眉目如畫”並不為過,甚至,“國色天香”亦相差仿佛。


    貴族之家,不象皇家選妃,還講德、才,然後才是色。而勳貴之家選妾,當然是以美豔為第一,加上養尊處優,二百多年的貴族融合了不知道多少優秀的基因,論起長相來,當然比普通的百姓要強的多。


    惟功一眼就掃到了,看到轎中的美人,亦有心旌神搖之感。


    “惟功好福氣。”張簡修開玩笑道:“當年成瑛是個小丫頭片子,可沒想到今日已經是這樣的大美人了。”


    “京城之中,應該還算排的上號。”李成功也頗為自得,笑道:“惟功,你可要對她好些!”


    “這還用說?”饒是惟功已經見過大風大浪,此時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撓頭道:“總之,不會叫她受委屈的。”


    “她倒也省事了。”李成功感慨道:“和你到外頭,不比在英國公府,少了很多規矩!”


    話雖如此,李成功不能沒有遺憾之意。


    在勳貴們眼中,就和唐時在長安的官員一樣,除了“長安”之外,別的地方,都是一片蠻荒。


    “好了,我可是好不容易請的假出來,都沒敢說是來送親。”


    李成功眼中露出不舍之意,不僅是舍不得妹子,也有些舍不得這兩個至交好友。


    不過,他真的不能久留了。


    在李成功等人折返時,遼陽鎮的軍號吹響了。


    奮進,激昂,而意味悠長。


    方陣列好,大隊的騎兵緩緩前行,如同一道鋼鐵洪流,將李成功等人,不由分說的裹挾在內,席卷向前。


    “好兵,好兵,好兵!”


    李成功也算是帶兵的人,此是不能不連聲誇讚!


    不論是騎兵的隊列水平,人馬合一的騎術,昂揚的精神,還有精良的武器和厚實不失精致的盔甲,無一例外的給李成功深刻的印象。


    惟功微微一笑,道:“替我寄語京中的一些‘故舊’,遲早有一天,欠我的,連本帶利的都拿迴來。”


    “我想,會有不少人發惡夢。”李成功心情十分愉悅,遼陽鎮兵額定三萬多,如果都是眼前這樣的精銳似乎不可能,但有幾千這樣的精銳騎兵,遼鎮的地位也是必然,有這樣的實力,怪不得惟功心中篤定。


    “好了,就此別過了。”


    送了李成功一行,大隊人馬簇擁著李府留下的送親隊伍,繼續前行。


    惟功策馬到轎子邊上,仿佛有所感應似的,轎窗邊上的簾子半欣,蔥玉般的手指隱約可見,而李成瑛的俏臉看著他,笑靨如花,明媚而動人之至。


    他好象有千言萬語要述說,她亦好象如此,但此時此刻,兩人隻相視一笑,便已經足夠了。


    ……


    ……


    大婚的酒席開在總兵府內外,這座府邸原本就是極大,規格宏大,經過這幾年的屢次整修,外麵辦公區域越發宏大,除了正門和大堂不能違製外,其餘的廊房雜院,倒是與普通衙門的正堂規模都差不多,在總兵衙門辦事的各司人員超過千人,惟功的遼陽鎮采用的是精細化的效率管理,而不是大明模式的模糊化管理方式,就是官員和宗族士紳共治方式。


    惟功的方式,需要大量的人才,人才再多也不夠用。


    再堅持一兩年後,大量的畢業生加入各司,估計人才缺口會被堵上一些。


    今日此時,整個外堂和內宅之間到處都是擺的酒席,總兵官大喜的日子,自然是與天同慶,全鎮上下,都是笑逐顏開。


    甚至遼陽城中,自發的舉行酒席的人家也並不少,最少在遼陽鎮混的十分得意,對“上頭”十分感激的人群之中,今天放鞭和吃酒的,實在並不在少數。


    到晚間,到處紅燭高照,代替了平時照亮用的大燈籠,憑白又多增了幾分喜氣。


    惟功挨桌敬酒,從外到內,由疏到親,等他到內宅時,就算一桌隻喝一杯,也有點兒腳步踉蹌了。


    “我等一起敬大人一杯吧。”張用誠站起身來,提議道。


    孫承宗附合,笑道:“大喜日子,別叫大人喝醉了,共飲一杯,為大人賀。”


    佟士祿和王樂亭幾個,頗有想把惟功灌醉的想法……這一生怕是隻有這一次機會,不過既然張用誠發了話,孫承宗這大胡子現在威望也不低,眾多心懷鬼胎的家夥隻好一同站起來,一起飲了一杯。


    惟功來到後院,進得新房,四周都是裱糊一新,整個房間的布局,現在都按他的喜好重新布置過了……地上鋪設一新,房中擺放的古董以古劍和書籍為主,平時他看書,燕息,和人偶作遊戲,都是在這裏或是後花園的精舍之中。


    春來秋往,這裏總算是迎來了真正的女主人。


    大丫帶著一群仆婦丫鬟在屋裏,看到他進來,便是抿嘴一笑,和惟功點了點頭,率眾人離開房間。


    這當口,惟功也不能和大丫說什麽,隻是眼光交流。


    其中韻味,唯有當事者自知。


    張惟功替李成瑛掀開蓋頭,兩人的臉在絳燭下都是紅撲撲的,接著就是按慣例的喝交杯酒,再下來便是惟功替新人除卻大紅喜服,此時新娘子身上已經軟了,扶著上床,惟功自己亦除去了大衣服,躺在他的新娘邊上。


    兩人四目交對,李成瑛突然噗嗤一笑。


    “娖娘!”惟功又好氣,又好笑,叫著李成瑛的乳名,笑道:“這個時候,你笑什麽。”


    “就是好笑嘛……”


    “你成心氣我不是?”


    “不,我是高興。”李成瑛斂了笑容,燭光映在臉上,竟是叫惟功覺得眼前的玉人,美的驚心動魄!


    她靜靜的道:“這一盼,實在盼了好久。惟功哥,你不知道,我七歲不到,就想著非你不嫁了。”


    翻了下身,手支住下巴,李成瑛微笑道:“你呢,是不是?”


    明知道殺風景,惟功還是很心虛的道:“嗯,這我可不能說是啊,要不然我成什麽人了……”


    “你可惡……”一句話後,如畫一般的臉龐,嫣紅而小巧的嘴巴,突然湊了過來……惟功迎合上去的時候,腦海之中竟還有這樣的念頭:嗯,不愧是弓箭騎術都很精通的娖娘啊……


    ……


    ……


    天不亮,整個總兵府後宅就忙碌了起來。


    下人們忙,倒不是新人夫婦有晨婚定省的義務,在大家族,肯定有不少長輩尊親在,公婆在的話,新婦其實有不少責任和義務,比如第一頓早餐,按當時的規矩,就得新婦親自下廚房,就算是世家大族,也得走這麽一個過場,倒不一定叫新娘子自己動手。


    惟功現在隻剩下自己一個,七叔七嬸也沒有辦法接來……他倒是想,但剛一試探,萬曆就斷然拒絕。


    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惟功不準迴京,不能襲爵,心中沒有怨氣是不可能的事,巡撫等官員密奏上來,遼陽實力之強,超出京中很多人的預料之上,現在朝廷和萬曆心裏都明白,惟功當然沒有造反的意思,但防微杜漸,亦成為不可避免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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