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功看著暗笑,但臉上還是無比正經的道:“男兒丈夫還是首在建功立業,我不想頂著英國公的名號吃祖宗的老本,這一生一世,還是要留一些東西在史書上……你看我的那些祖宗們,史書上隻有一個名字,其餘什麽都沒有。”


    “嗯,我知道了。”


    真是對什麽人說什麽樣的話,李成瑛頗吃這一套,重重點頭,答應下來。


    惟功又笑道:“兩三年後我便迴來娶你……”


    “誰要嫁你了!”


    李成瑛雖然臉上笑開了花,整個人都是眉開眼笑的,嘴上卻是不依不饒。


    李成功正好出來,拍著手笑道:“好了,好了,在家哭哭啼啼,在這裏就好了不是。”


    “大哥!”李成瑛怒道:“你不說話沒有人當你是啞巴。”


    李成功吐了吐舌頭,真的不敢再開妹子的玩笑,隻是對惟功道:“預備何時起行?”


    “正月過去就能動身吧。”


    惟功笑道:“戶部兵部那些老爺一年到頭了總也得歇歇,要是現在就緊催慢趕的,弄的老爺們一肚皮的火氣,恐怕要走的更慢。”


    “嗯。”李成功點頭道:“聽到消息了,兵部安排你到寧遠,給你一個遼鎮練兵總兵的名號,說起來是總兵,信地是在寧遠,要和祖家地頭蛇鬥,沒有正經的駐地,你那幾千人,算是憋屈住了。”


    “張大司馬也是好心吧。”惟功心裏也是有些苦惱,遼鎮不比薊鎮,薊鎮有好幾個副總兵分守各協,自己可以很容易成為領一協的實權副總兵,現在給他加練兵總兵的銜頭,雖說比副總兵好聽一些,但練兵總兵和寧遠城的援剿總兵祖仁一樣,都是朝廷給的二流總兵號,比起遼鎮總兵,薊鎮總兵這樣正經的帶將軍號的總兵總是差了一層,不過幾十年後天下大亂,到處用兵,朝廷加了幾十個總兵,那時候普通的總兵就更不值錢了。


    現在朝廷將他駐地定在寧遠,那裏在遼鎮屬於腹裏地方,加上明麵上惟功是和李家有爭端,和祖家關係良好,張學顏這樣安排確實是好意。


    但惟功想到地方是要掌握地方實際權力,這樣的安排確實是將他局促住了。


    而且祖家這樣的地頭蛇,有好處大家合作,一旦要爭權奪利,爭奪地盤時,可想而知不是善男信女,李成功和惟功關係非同一般,當然也知道順字行的發展布置不是表麵上的和風細雨,也要從腥風血雨裏殺出來。


    “換了別人我可能是會同情。”李大舅哥拍拍惟功的肩膀,笑道:“換了是你去寧遠,我隻會同情祖家,從太祖洪武年間到現在已經七代,十足地頭蛇,你把人家連根拔起時,可要好歹留些情麵,祖承訓這小子為人很地道的,沒少給我送關外的特產。”


    祖承訓前幾年到京中述職時就是高位,這幾年在遼鎮幹的不錯,已經升到參將和寧遠衛指揮的職位上,屬於一顆在遼鎮冉冉升起的新星。


    “你這廝……”


    惟功被大舅哥的打趣弄的哭笑不得,剛想反駁,羅二虎和李青這對哼哈二將從外頭竄了進來,一臉興奮的道:“大人,傳旨的旗校已經往城西軍營去了,來了一個催請大人速去營中接旨……對咱們全營的封賞都下來了。”


    “內閣和兵部好歹幹了件人事。”


    惟功笑謂左右,對著各人道:“很好,年前受賞,高高興興過年。”


    未來夫君要受賞,李成瑛也高興的眉開眼笑,罕見的福了一福,抿著嘴笑道:“小女子給總兵大老爺賀喜了。”


    “好好,你這小女娃兒甚是懂事,待俺迴來重重有賞。”


    惟功笑著打混,對他也是少有的事,房中各人頓時都笑作一團。李成功也笑了一會,待惟功換好衣服預備出門時才笑道:“我兄妹就迴去了。說來也怪,你受封總兵,我竟比你得了英國公嫡子的位子還感覺更高興幾分。說起來漫說這個二流總兵,便是你當了遼鎮總兵,比起國公還是差的遠了啊。”


    “因為這總兵是我自己辛苦得來的。”惟功點了點頭,大步而出,留下沉思著的李成功和兩眼冒著小星星的李成瑛兄妹。


    ……


    “臣等永服辭訓,萬歲,萬歲,萬萬歲。”


    “汝等宣誠乃戒!”


    傳旨的是一個禮部的郎中,最後四個字說完,傳旨的事宜就做完了,一個錦衣衛的旗校將聖旨從郎中手中取得,遞給起身的張惟功。


    “朱大人,有勞了。”


    惟功遞了個眼色,一個護衛遞了一封十兩重的銀包上來給這個傳旨的禮部郎中,年前的冰敬早結束了,傳旨對這個禮部官員是最後的一次發財機會,拿到這個銀封,那個禮部官員臉上露出喜不自勝的神情,笑著道:“軍門厚賜,下官不敢辭,隻得多謝了。”


    這一次的旨意當然是正式的詔旨,大明的旨意,除非是皇帝給臣子私下的口諭,賜物,那是由公公或旗校開讀,正經的詔旨肯定要有內閣的副署,一般都由禮部官員來開讀,開讀之後,惟功的身份就是平遼將軍兼遼東鎮練兵總兵官,同時還是左軍都督府左都督,柱國等勳階也是到達頂點,無可再加。


    當然這些都沒有辦法和國公世職相比,“軍門”的稱唿也是大帥一職的最高美稱,同樣也不能和少國公相比,最少這個禮部官員在恭喜的同時,臉上仍然流露出不大理解的神色。


    一個世襲國公發了瘋去遼鎮當總兵,辛辛苦苦獲得的一切簡直是毫無意義,在這個官員看來,惟功現在實力夠強,功勞夠大,老老實實在家韜光養晦十年,等皇上真正親政,提督京營是必然之事,什麽掌左府事更不在話下,生為國公,死追郡王,一個勳貴還有什麽可追求的?


    別人怎麽想惟功管不著,他自己卻是十足高興。


    待傳旨人離開之後,眼看四周,惟功笑道:“今日不論官兵,一律發酒,一隊給酒一壇,隻不信吃醉,可以盡興,牛羊豬雞管夠!”


    “萬歲!”


    全營上下,都是歡唿起來!


    此番惟功得總兵一職,比之副將又上一層,雖說不是一鎮總兵,也是彌足珍貴了。更珍貴的是平遼將軍的將軍號,大明的將軍號分作若幹等,第一等自是大將軍,然後是副將軍,副副將軍,前將軍,將軍和列將軍這幾等。


    李成梁的征虜前將軍就是前將軍號,大同的征西前將軍亦是,宣府的鎮朔將軍則是將軍號,與惟功的同等。


    此號十分難得,國初以總兵分鎮各要害地方,都是以公侯伯為總兵,在這些總兵中再選重要一等的賜給將軍號,比如現在還掛著征南將軍印信的雲南黔國公沐家。


    所以這將軍號很難得,縱公侯亦不一定到手,這是野戰功勳和朝廷對該總兵代表的軍鎮實力的肯定,惟功如果不是有幾千強兵,縱是國公也不能到手的。


    張用誠升為讚畫參將,轉為武職,但不必帶兵,隻是類似參謀的職位,很適合他繼續幹通事長官的職司。同時還是都督同知,世職和勳階也對應正二品武職。


    周晉材和周思進,陶希忠,王國峰等人全升為參將或遊擊等職,但因為惟功是練兵總兵,麾下的參將也都不算是實職參將,沒有辦法建自己的營頭,大明的軍製和兵製不同,總兵和參將到遊擊,分別叫正兵和奇兵,援兵和遊兵,從總兵到參將各有信地駐守,每營兵員自己招募訓練,朝廷很少幹涉不說,總兵還不能幹涉參將的援兵營,原則是副將和總兵分駐,參將駐在鎮城,但參將的營伍自己管束訓練,總兵不能過多幹涉,否則的話就是失了朝廷大小相製的原則,總兵會被人痛加彈劾。


    現在的遼鎮總兵李成梁有自己的正兵營,同時節製麾下各副將參將,但其麾下各營平時是自行其事的,李成梁隻管自己的營,打仗也多半靠自己的家丁去打,這個總兵經常率輕騎出征,被譽為大膽包天的勇將,其實也是兵製造成的,指揮各營不如用自己的營伍和家丁方便而已。


    馬世龍被調到了第三千總部第四司任副把總,離開了第二司的老隊伍,他的老夥計郭增耀則留在了第一司成了第一局的局百總,不過領的是夜不收局,說起來比馬世龍的副把總並不差什麽。


    這一次馬世龍加到指揮同知,世職為指揮僉事。


    各千總官,包括決定留下來的馬宏駿幾個在內,全部為都督同知,正二品,各司把總,為都督僉事或都指揮,正三品,各司副手,有高有低,有的加到都指揮同知,馬世龍升職時間太短,隻加到了正四品的指揮同知,有不少職位和他相當的卻是都指揮,不過舍人營中氣氛良好,大家都重實職輕衛所職,世職倒是頗為看重,隻是現在大家也弄不明白,調到遼鎮之後,大家的指揮職務和世職是轉到遼東都司,還是繼續留在京衛或親軍都指揮的體係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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