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間,英國公張府和襄城伯李府聯姻,並且張居正保媒的消息,傳遍九城,成為一樁不大不小的轟動性的消息。


    張惟功因此而再一次成為風口浪尖上的人物,不少勳貴人家驚奇的發覺,這個英國公府的小五,真的是這幾年沒消停過,開商行開成比皇店還龐大的存在,而且生意遍及九邊各鎮,練兵練成了京營第一強兵,連俞大猷這樣的老將宿將都是讚不絕口。


    練武天賦過人,拜遍名師,成為武學高手。


    在惟功成名之前,天下最有名的少年武者是四川總兵劉顯之子劉鋌,十來歲便與父一起征戰廝殺,天生神力,十三歲不到就已經屢立戰功,朝野之間都說是將門虎子,將來遲早會成為國朝名將。


    惟功一出,劉鋌的風頭就被蓋了下去,差的太遠了。


    此番聯姻之事一出,兩個大府都是對京營和禁衛有不淺的影響力,這一聯姻,就是強強的聯合,在很多人看來,這是一個很強烈的信號,英國公府恐怕要恢複永樂年間的地位,將會壓過成國公府和定國公府,成為國朝第一大府。


    在這種心思之下,往英國公府拜謁賀喜的勳貴和京營的武將集團就多至數不勝數了,觀音橋東的英國公府簡直有若鬧市,往來皆是三品以上的高職武將和勳貴們,每日都是熙熙攘攘,熱鬧之極,這一件事,已經成為京城勳貴圈中的第一等的熱鬧事,很多人已經在盤算著,在這兩府大婚時,究竟送什麽樣的禮來致賀了。


    隻是惟功和李家的這個小妹子年紀都還太小,估計成婚最少還得五年,這也令得不少好事的有些遺憾,想看熱鬧,還有的等。


    隻是到四月中時,這件事的餘波頓時又被皇上大婚的風頭給蓋了過去,這一件喜事是數十年來大明朝的第一樁大事,待禮部奏明被確定的喜期越來越近的時候,不論是勳貴武臣,還是文官太監,又或是坊間的百姓,口口相傳,議論紛紛的,無非就是這一場天字第一號的婚事。


    此次大婚,用銀在數百萬兩,光是江南傳辦的織造品就價值數十萬金以上,其餘的各色物件,都是盡善盡美,無不盡顯奢華,光是用來冊封皇後和給皇後的金印,禮部就報銷了三千多兩的赤金,這一宗就用銀數萬兩之多,更不必提那些可以排滿長街的各色器物了。


    宮中也是進行著大婚之前的最後準備,全體宮監和都人們都是十分的緊張,由太後自上而下,也是全部投入到這最緊張的大事之事,其餘的各項事務,無形之中都被擱了下來,此時此刻,可是沒有比這件事更加重要!


    ……


    惟功的差事,就是率京營兵馬,在大婚那日警備皇城內外,協助幾個總提調的勳貴公侯做好治安工作,這差事很是麻煩繁難,落在他的肩膀之上,隻能說明一點,他的辦事能力已經使很多人忽略了他的年紀了。


    時間已經十分緊迫,他也是將順字行的事交給各大掌櫃,自己則是專注在提調舍人營的將士維持皇城內外治安之事上,這一陣子,也是和萬曆五年以前那樣,幾乎是天天入宮見駕,不僅見皇帝,太後亦是隔數日就見一次,萬歲山的一點小小芥蒂,好歹是揭了過去。


    ……


    “皇上在見成國公,張大人你就先等著吧。”


    時隔良久,孫海已經忘了惟功大展神威時他心中的害怕和惶恐,他又是和客用及張惟賢等人勾結起來,在乾清宮內外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集團。


    張惟賢倒是消停了很多,惟功擠掉了他嫡子身份,這件事對他和張元功的打擊都是十分巨大,父子幾人已經沒有了以前的狂傲,最關鍵的,就是沒有了以前的財力。


    權勢和財力都不如人,張惟賢選擇了蟄伏下來,這無疑也是正確的選擇,隻有孫海這些太監,對惟功掌握的一切感悟不深,時不時的與惟功為難一下。


    惟功倒也不很介意,此輩小人,遲早有一天會玩過火把自己玩死,拭目以待就是。


    當然,如果這些家夥鬧的太過火了,他也不介意由自己親自下手。


    孫海此時的模樣雖然倨傲,甚至有些是故意刁難的感覺,但惟功並沒有發火生事,隻是斜睨了此人一眼,便是負手不語。


    他的身上,已經有淵停嶽峙之感,不論是從哪一方麵,都是完爆這個看起來如人妖一般的死太監,想激怒他,這廝還真是不配。


    眼見惟功如此,孫海眼中掠過一絲刻骨的怨毒眼光。


    明明是他們屢次挑釁,但因為次次失敗,他反而是對惟功有刻骨的怨恨,這種小人心理,真是不可以常理揣度之。


    過不多時,自東暖閣傳來走路的聲響,有一個穿著麒麟服的大臣倒退著過後,邁過高高的門檻之後,才轉過頭來。


    “是朱大哥。”


    踩著靴聲出來的是朱鼎臣,他現在和惟功一樣也是成國公世子,去年他的曾祖父朱希忠逝世,成國公府就少了一根頂梁柱,開始有宵小惦記成國公府,畢竟,嘉靖一朝四十餘年,成國公府一直是勳貴中的第一,不論是權勢還是錢財,成國公府都是毫無爭議的第一,現在老成國公死了,雖然死後贈王,但畢竟成國公府現在是沒有辦法和朱希忠在世的時候相比了,老成國公逝世已經給成國公府帶來不小的麻煩,誰知去年剛襲爵的朱時泰又在年尾時逝世。此老還不到花甲,但聲色犬馬淘空了他的身子,當年襲爵,當年就逝世了。


    現在的成國公府是朱應楨襲爵,正式的襲爵手續還沒有辦,朱應楨是朱鼎臣的父親,身體也不是很好,現在朝野都在議論,恐怕在幾年之內,朱鼎臣會成為新的國公。


    十年之內,成國公爵位幾次易代,京城之中大家都不看好成國公府,要想恢複元氣,最少得二十年以上不出現變故。


    而朱鼎臣本人迂腐偏執,也不是眾人看好的人選。


    一看到朱鼎臣,惟功便是一笑而揖,禮數上毫無可挑剔的地方。


    而朱鼎臣卻是麵色鐵青,眼神中怒意明顯。他應是盛怒而出,對惟功的印象又是一直不佳,上次南城之事,勳貴中隻有他和一些與張惟賢交好的對南城之事沒有什麽好的評價,此時盛氣而出,一見惟功,隻是輕輕一點頭,連一句話也懶得說,直接抬腳便出了乾清宮門。


    惟功嗬嗬一笑,也不計較,到東暖閣後,行了一跪一拜的禮。


    萬曆的臉色也不大好看,惟功經過南城之事後與萬曆又親近了一些,當下隨意問道:“皇上是不是和朱鼎臣生氣?”


    “生氣?”萬曆大怒道:“他也配,這個奴子,朕遲早叫他進詔獄去!”


    在萬曆身邊,是錦衣衛的兩個都指揮,張惟賢與瞿汝敬兩人,惟功打量了一下,張惟賢麵無表情,此事應該與他無關,倒是瞿汝敬的臉色有點緊張,惟功一看就知道,此事應該是和此人有關。


    萬曆仍然是氣咻咻的,對著惟功怒道:“朕聽人說成國公府在崇文門有官店生意不錯,這官店原本就是朝廷的,他家已經經營幾代,朕大婚用度極多,宮中花銷不少,叫他繳還官店,他卻唧唧歪歪的不肯,這奴子,朕遲早會叫他倒黴!”


    一國之君,與自己的鼎力勳臣鬧的如此不快,原來卻是因為爭奪官店。


    惟功頗有哭笑不得之感,萬曆聰明,靈慧,又曆經明師教導,哪怕是庸庸碌碌的馬自強,在學問和能力上也是一等一的,大明人口億萬,讀書人超過百萬,每年南北鄉試秀才考舉人就有近十萬人之多,能在這麽多人的竟爭下成為舉人,進士,又是在過萬朝官中成為最優秀的堂官正印,沒有過人的本事是不可能的。


    其餘張居正,申時行等人,更是人中龍鳳。


    皇帝原本就是聰慧,加上這些明師的教導,雖然才不到十五的年紀,但在政務和實際的經驗上,萬曆都是已經十分成熟老練了。


    但皇帝心中的貪念實在是太深厚了,惟功不知道,萬曆親政後不久,就在錦衣衛的慫恿和支持下,強奪朱鼎臣家的官店,並將桀驁不馴不肯馴服的朱鼎臣關在監獄之中,隔了很久才把這個倒黴的成國公放出來。


    整個萬曆年間,這樣的事可不止一件,萬曆貪財的名聲,實在也是與他自己息息相關,並不是立儲黨爭之後的無恥文人純粹的謠言。


    惟功趁萬曆歇氣的時候,奏稟道:“皇上,臣受命西華門到皇後家,再到大明門和承天門地段的提調,總計用火兵三千七百人,兵馬司六百五十人,順天府並大興宛平縣差役一千一百七十五人,再有臣的兵馬出動兩千人,皇城禁軍一千零五十人,沿途撒開,杜絕奸邪,今已經全部提調完畢,劃定區域,所有一切細節,都在這奏疏之內。”


    說畢,將一份小本奏折遞了上去。


    萬曆接過來,看了一眼,無所謂道:“隨便吧,這等事有太後,內閣,馮大伴他們操勞,朕倒是無所謂的。”


    皇帝對自己的婚事真的不怎麽上心,王皇後是平民之女,這倒沒有什麽,不過禮部考核時,隻是從皇後平素是不是孝順,與兄弟姐妹是否和睦,是否接受一定的教育,以德為先,以容為後,相貌隻是普通平常,惟功打探清楚後,皇帝已經深為失望,後來陸續查明皇後長相確實一般,萬曆的心思,更是變的冰冷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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