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公主名氣之大,主要是得益於她的榮寵,和她獨特的地位,但是,也有一些隱約的小事在外流傳,比如象發明了象棋、骨牌等物,在南方鐵顏猶自不傳,卻早已傳遍了北方各州府。


    傾城公主有才若此,因此,崔三公子才說,如果雪汀出席名花會,才女之名猶如探囊取物一般自然而然。


    李公子不覺頓足,道:“想不到她就是傾城公主,崔兄,你既知她的身份,怎便放她離開?就算讓她離開,又怎便請她去烜城?”


    崔三公子唇邊仍有淡淡的笑意,眼裏卻湧現出一抹不經掩飾的嘲諷,他冷冰冰道:“我倒是也想把她留住的,可惜她身邊還有一個人,我自問留不住。我出門在外,帶的人不多,可別留人不下,反受其害了。”


    李公子一呆,他也不是蠢人,經提醒,再想阿冪手足間的異狀,立刻明白:“對了,傾城公主身邊有個不離左右的保鏢!就是那個少年?”


    隨即又有些不以為然的道:“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人,能有多厲害的,令崔兄顧忌如此。我是不知道,要是剛才崔兄就透了意思,咱們兩邊聯手,諒非難事。”


    說的是“兩邊聯手”,但那傲然的語氣,仿佛在說就是他李家出一根小手指兒,都足以對付阿冪那樣的少年了。


    崔三公子懶得迴答,那管家卻笑了,說道:“李公子,可別瞧不起那名少年奴隸。那少年武功之高,深不可測,為我平生僅見。咱們這些人,且不說能不能在明麵上打得過他,就是能把人拿下,這當街打架,事情保準也鬧大了,到了那時候,反為不美吧。”


    管家雖未明明白白說,這裏無人是阿冪對手,但是,也等如是說,要把阿冪拿下,非得這裏打得翻天覆地不可。


    要想拿住傾城公主和阿冪,不過是為了怕他們走漏些什麽,可若是一場大鬧,屆時驚動官府,一查得知是和傾城公主的手下打架,那是為甚麽,哪裏還經得起深查?豈非是適得其反?


    崔公子又道:“傾城公主既出現在此,想必不是玩玩而已。她的方向,和宵風是一致的,我這張請柬,送也是送,不送也是送。”


    那李公子聞言,不由得就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是是,我大意了,還是崔兄你想得周全啊。”


    他即刻換上一副笑臉,道:“今天有幸得見崔兄,何幸如之。此間不是談話之所,就請崔兄移步,到在下別舍小歇可好?”


    李公子說了一遍,卻沒等到第一時間的迴應,隻見崔公子神色悠然,仿佛是有著些什麽心事,竟是走神了。


    李公子不無尷尬的幹咳一聲,重又說一遍:“崔兄,在下有所別院,離此不遠,就請兄台移步,到那裏小住如何?”


    崔公子這才象是猛一省神,當即唇角微微掀動,道:“不好意思,我在想那個阿冪,沒想到這個終朝帶著太陽神麵具的少年,竟是如此神鬼莫測。”


    他一邊說著,一邊懶洋洋站起身,“多謝李兄,有勞領路。”


    雪汀和阿冪下了樓。


    阿冪瞟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小姑娘,伸手取下了那隻顯然已經無用的鬥笠,隨口問道:“想什麽?”


    雪汀笑了笑,道:“阿冪,我在想,難怪四大家裏麵始終沒有李家。今天看到了才知道,所謂高門風範是怎樣的,四大家裏果然是還輪不上李家的資格呢。”


    李家在同一個地盤,一直做著國君,做了將近百年,想起來盤踞一方的實力有多厲害,而事實上,從那位冷冰冰的崔三公子態度來看,也盡量給予李公子很多麵子,顯然李家的本土勢力不可小覷。


    然而,親眼所見,在很多方麵比起來,李家的大家氣還是不足。不止是對著崔公子,李公子的氣場不足,就是那種舉手抬足間的味道,看起來宗煜、君靖風他們才是和崔公子一路的,李公子隻能退居其次了。


    思及此,她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自言自語一般道:“高門望族,何時得窺全貌呢?他們,究竟是怎樣一個存在呢?”


    阿冪知她自己的出身,便是來自於南方的高門望族,但因為年歲太小,一直都並未太過在意,隻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她聽到這方麵的說法多了,心裏的好奇也就與日俱增。


    而且近來遇到的一個人,大概又讓她越發提起了十二萬分的求知欲,對高門大族燃起了無限興趣,對她自己幼小時候空在寶山而不自知就越發多了幾分遺憾吧。


    這種遺憾,這種好奇,促使她非得往西南四大家走一趟不可,那麽,同樣是這種遺憾和好奇,最終是不是會讓她迴到南方去呢?


    阿冪排除了這些不太好的念頭,說道:“你也可能是把下駒比了上駒。”


    他言辭向來極簡,這意思是說,酒樓所見的李公子,很可能隻不過是李家的旁支,無關緊要的人物而已,而那位崔三公子卻是毫無疑問,當在崔家年輕一代中,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雪汀卻不認同,笑著道:“李家的人,咱們也見過呀。”


    她指的是李家國主的繼承人,目前人就在鎬陽,雪汀和阿冪都是見過的。論優秀,論出色,連在鎬陽新貴群中都排不上號。


    阿冪想了想說:“他在鎬陽待久了。”


    那意思是說,那位李姓繼承者,在鎬陽作為政治上意義的人質或者囚犯時間長了,難免失去了風華。


    但這也不至於會失掉了水準,雪汀嗬嗬的輕笑起來,掩口道:“阿冪,你有些強辭奪理了哦!”


    她也不再就這個話題繼續糾纏,開始翻來覆去看著手中的那塊請柬,白玉牌。


    這個白玉牌當然不是從袁七身上所搜到的那枚,幸枝另外拿出來的,不過光看表麵,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就是白玉所製薄薄的一片百合花形,對著日光,甚至可以看到對麵的手掌。


    做工精致,外形美觀,玉製上乘,很難仿製,不過,因其薄透,本身倒也說不上多少珍貴,做成花形剛巧是應對著“名花會”,也說不上有別的深意。


    雪汀隻見下方的花托上,似乎隱約刻得有紋路,舉起白玉牌,對著日頭看了會,發現那是兩個極淡極淡的漢字:拾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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