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夫看見容九,目光閃了閃。


    容九蹲下身,探了探他的脈搏:“是斷氣了。”


    婦人原本滿心期待地看著容九,聽她這麽一說,整個人如墜冰窖,那種絕望之中抓住的一點希望破滅了,差點要崩潰了。


    黃大夫麵露嘲諷,閃過一絲陰冷笑意。


    天下無雙的神醫,也不過如此而已。


    “黃大夫都說是絕脈了,絕脈就是沒得救了,還是趕緊準備身後事吧。”


    “公主是神醫,又不是活神仙,從來沒聽說過,斷氣的,還能救活的。”


    看熱鬧的人,七嘴八舌,容九充耳不聞,少年斷氣不久,胸口還有溫熱,或許還有得救。


    婦人看她扯開少年的衣襟,要開始施針,死寂的眼底,突然浮起一絲亮光,不敢相信,又忍不住湧起一絲希望。


    “公主,”


    容九沉靜道:“盡人事,聽天命。”


    婦人凝在眼底的淚,都忘了掉落,緊張又期待地看著容九行針。


    人群又議論開了。


    “真是年輕氣盛,竟然為了逞能,當眾扒人衣服,這不是辱屍嗎?”


    “被人捧了幾句,真當自己是活神仙了,如此重名逐利,就算有好醫術,能有什麽好醫德?”


    “就算救不活,也沒什麽好丟臉的,怎麽能辱屍呢?這位大嬸,你兒子都死了,你這做娘的,怎麽能讓人這麽糟踐他,你也太狠心了。”


    婦人被說得猶豫不定,倒是她身邊的壯漢,嚷開了:“不治了,不治了,人都死了,還能救活不成?我們隻想討迴一個公道,去京兆府!”


    壯漢要搶迴少年,陵月上前攔住了他:“公主說了,盡人事,聽天命,她都沒放棄,你急什麽?”


    陵月一身氣勢清冷,壯漢不敢肆意妄為。


    有人看不下去了,憤聲道:“人死豈能複生,公主為了自己的顏麵,便仗勢欺人,百姓命賤,難道就該被有權有勢的人,這般欺淩嗎?”


    陵月目光冰寒,掃向那人:“你再說一遍。”


    那人卻梗著脖子,嗤笑道:“以權壓人,堂堂鎮國公主,與那些奸臣佞臣有何不同?隻不過,佞臣謀得是權勢錢財,公主謀的是名利罷了。”


    陵月最容不得有人詆毀容九,眼看著要動怒,容九淡淡出聲:“小月兒,”


    陵月忿忿不平:“公主好意救人,卻反而成了追名逐利之輩,這不公平!”


    容九笑了一下:“別人如何想,跟我怎麽做,又有什麽關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難道你被惡狗咬了一口,還咬迴去嗎?”


    剛才口出惡言的人,一聽這話,臉色都很難看。


    容九又道:“有人愚昧,謗你、欺你、辱你,你無需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小月兒,愚昧之人,何須多言解釋,隻要你問心無愧,流言惡語,又如何傷得到你?”


    “謹遵公主教誨。”


    “凡事隻要有一線生機,都不該因人雲亦雲,而輕言放棄。”


    看熱鬧的人,皆被這一番話,震得心頭激蕩。


    公主光明磊落,心思坦蕩,當真令人敬佩!


    容九下針極快,人們看得眼花繚亂,有人看到那少年的眼睫輕輕動了一下,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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