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的都說了,許晨東要處理接下來的事情,戚燁迴去了。


    也不幹啥,就是買菜。


    等他拎著一大兜東西迴去的時候,正巧和王興達打了個照麵兒。


    倆人都是認識的,至於原因,逃不過沈家那倆姐妹。


    王興達率先過來打招唿,“喲,戚排長,這時候不在軍區,在這兒幹啥?”他笑眯眯的上前套近乎,還給戚燁上了一根煙,“來一根?”


    戚燁拒絕了,“我不抽煙。”


    “嗐!”王興達嗔怪的看了一眼戚燁,“都是老熟人了,還跟我外道個啥,一根煙,又不值幾個錢,談不上賄賂啥的。”


    戚燁接過,心裏轉了好幾個圈兒,麵上卻沒顯露一點,他看著王興達笑眯眯的給自己把煙點上,順口道:“怎麽?現在還在給自己找媳婦兒呢?”


    王興達嘿嘿一笑,“嗐,我這個,這輩子就是孤家寡人的命了,還找啥啊,一個人也能過,我還清淨自在呢。”


    “對了,沈慧秀那事兒,你知道嗎?”戚燁說著話,任由指尖的香煙燃燒著,目光狀似無意的放在了王興達的身上。


    王興達表現的滴水不漏,臉上的笑都沒落下來半分,聞言道:“哪能不知道啊,這邊都傳開了,哎喲,你說這女人,膽子也是真的大。”


    他很是唏噓,驚歎道:“也就可惜是個娘們兒了,要是個爺們的話,就憑著她做下的那些事,這狠心和魄力,城裏這老些地盤,必然有他一份啊!”


    戚燁輕笑一聲,“你對她倒是推崇的緊啊!”


    王興達忙笑道:“誤會誤會,沒啥推崇的,就是感慨麽,您也知道,我幹這一行的,要是沒點魄力啥的,早就叫人連骨頭渣子都給嚼碎了咽下去,哪還有我混飯吃的地界兒。”


    說到這裏,他笑嘻嘻的,靠近戚燁,順手給他的手裏塞了一卷東西,戚燁抬手,王興達卻給他製止了,“唉,咱們都有規矩,但是人也得講些情麵,我這一行是刀尖上舔血……”


    “但是要是沒我們這刀尖上舔血的人,咱城裏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得活生生餓死呢,所以,算起來,我這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兒,功過相抵。”


    聽著他說這些有的沒的,戚燁掀起眼皮,淡聲道:“所以呢?”


    “咱們都是人,混口飯吃,何苦趕盡殺絕,這東西算是我孝敬您的,迴頭要是有啥突然的行動,給我報個信兒就行。”


    戚燁不為所動,王興達想了想,自己後退了一步,“這樣吧,就算是不報信兒,您稍微慢著點,給我們點時間,這總成吧。”


    兩人在大街上僵持了許久,王興達看著戚燁沒啥表情的臉,慢悠悠道:“就算是不為了自己,也想想家裏的嬌妻幼子,再說了,還有個老太太等著養家呢。”


    半晌,戚燁歎了口氣,似乎是屈服了,“成,隻是我就算是慢了點,你得不到消息,又有啥用?”


    說到這裏,王興達呲牙一笑,“這就不用您管了,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您有您的陽關道,我也有我自己個兒的鼠道。”


    戚燁垂下眼皮,默默的將那卷錢塞到了自己的褲兜裏。


    這就是默認了。


    “唉!”王興達眉開眼笑,“妥了。”


    他後撤一步,“戚排長,慢走啊!”


    看著戚燁走遠了,王興達瞬間就變了臉,望著戚燁的背影,他呸了一聲,“嗬tui~什麽東西,也敢跟在老子跟前擺譜兒,可給你能耐死了,窮要飯的。”


    王興達身邊站著的小弟見此忙點頭哈腰的,“大哥,別跟他一般計較,隻是,咱們這會兒不是要去那裏麽,咋還跟他搭上關係了?”


    倆人本來就是恰巧撞上的戚燁,這次的行動,也完全都是王興達自己倒騰的。


    “沒事兒,”看著大街上人來人往,王興達壓低了嗓門,“我就是試試看,畢竟這段時間確實夠鬧騰的。”


    尤其是到了夜裏,整座城就跟空城一樣寂靜。


    以往還有些大姑娘小夥子走個夜路,現在一到了晚上,城市空蕩蕩,街道上, 一點人的動靜都沒有。


    “那咱們咋辦?”


    “還能咋辦,繼續幹!”


    這玩意兒來錢也快,就是太危險了,比他先前幹的那一行危險無數倍,他都有些心驚膽戰的,心裏都開始琢磨著,要不然收手不幹這個了。


    忒嚇人。


    這事兒損陰德,別到最後鬧得他斷了根。


    斷了根……


    一想到這個,王興達就開始煩躁起來,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腦袋瓜子,現在他連個媳婦兒都沒有呢。


    賺的錢已經是他祖宗八代加一塊都花不完了,可是他卻沒個根。


    他咂咂嘴,不行,現在的問題壓根就不是搞錢,而是想方設法給自己弄個媳婦兒,留個根,這才能對得起他死去的爹娘。


    “這樣啊,小黑,”王興達琢磨了一圈,“我記著你娘之前做過媒婆?”


    小黑心裏一顫,陪笑道:“是做過,就是我老娘年紀大了,之前牽成的幾對也都是怨偶,過日子過不到一塊兒去,時間長了,沒人念著我娘的好,逢年過節和吵架的時候,還上門找茬兒。”


    越說越委屈,“上次都給我娘罵哭了,打那之後,我娘就算是想說媒,都沒人找她說了。”


    王興達:“……”


    說實在的,就這怨偶的幾率,放在他的身上,他也不敢找這樣式兒的說媒,忒嚇人了。


    人家是家和萬事興,這邊天天幹仗,那還得了?


    王興達一時啞口無言,小黑看著王興達的神色,心裏稍微穩了些,然後故作熱絡的說,“大哥,你要給誰說媒啊,我娘那都是以前的老黃曆了,現在看人的目光準的多,肯定能給配上一對天作之合。”


    王興達:“……”


    滾你媽的蛋,誰敢信啊。


    “得了,你那老娘,我是使喚不動,再說了,你說她眼神好,那她是咋看我的?”


    小黑老老實實,“我娘說了,你給我們一家子一口飯吃,還能穿上暖和衣服,你是大好人。”


    王興達哈哈大笑,昂首闊步走在最前方,“你老娘的眼光也不咋地,我還是大好人。如果我是大好人的話,那天底下的好人都死絕了。”


    小黑腹誹,難得你還有一些自知之明,真是讓人感動的涕泗橫流。


    “這事我就交給你了,你老娘的關係就暫且不啟用,你上外頭給我尋摸一些好媒婆,挑些好姑娘,我要娶媳婦兒生大胖兒子。”


    小黑被王興達的話給鎮住了,迴過神,連忙跟上去,“唉,好嘞,那,大哥您對媳婦兒都有啥要求沒?”


    “就要一個漂亮!”


    “得嘞!”


    ……


    戚燁轉了一圈迴了家,沈風華躺在院子裏的搖椅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肚子上還帶著一條小毛毯,倆孩子在院子裏挖泥坑玩。


    場麵很是和諧,和諧的叫戚燁覺得心軟。


    他放緩了腳步,悄悄進門,倆孩子看見戚燁,驚喜道:“爸爸,你咋這時候迴來了?”


    戚燁雙手都是東西,笑眯眯的,“迴來做飯,晚上有個伯伯要來家裏吃飯。”


    這邊的動靜不大不小,正好能讓在屋子裏收拾東西的姥姥聽見了。


    她出來一看,忙不跌地接過東西,“這是,家裏要辦席麵?”


    戚燁震驚於姥姥的大智慧,他也毫不吝嗇的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姥姥,您是這個。”


    姥姥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頗為得意的,“哼,就你們這點事還想瞞著我?說吧,今兒是誰要到家裏來吃飯?”


    “我的頂頭上司。”


    一句話瞬間叫這個小老太太嚴陣以待,她低頭快速的翻了一下網兜,“一塊豬肉,一些幹菇,還有一些時令的蔬菜。”


    “這些能行嗎?”


    姥姥覺著這樣有點怠慢他的領導,有些憂心忡忡的,“領導難得來一次,打馬虎眼能是個事兒嗎?”


    “這可不是馬虎眼,”戚燁笑著,“而且這位領導也不是啥陌生人,我的老大哥,認識好幾年了,那關係不用說,不講究多麽精細,但一定要量大。”


    一個兩個都是能吃的,那肚子跟無底洞似的填,都填不滿。


    有了這句話,讓我當時就把心放下了一半。


    有交情的好啊,要是沒交情的,那才難受呢。


    “成,”姥姥笑著,她指了指睡在躺椅上的沈風華,“咱們小點動靜,這個剛剛才睡著。”


    “好嘞!”


    一家五口人,除了一個沈風華舒舒服服的躺在躺椅上睡大覺,剩下的人,各有各的忙活。


    等到沈風華一覺睡醒了,她看著家裏的陣仗,蒙圈了。


    “不是,這幹啥啊?”


    “小戚的領導要來家裏吃飯,這不,都忙活上了。”


    沈風華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們就這麽看著我睡,咋不說把我叫醒一塊弄呢,人多還快些。”


    “嗐,哪裏就值得你動手了,你現在精神都不成,就該多休息。”


    戚燁笑眯眯的眨眨眼,“你還是歇著吧,你這樣的,到了這會兒,我都不敢叫你下廚房,就怕你把廚房炸了,迴頭來了客人,咱們連一個燒菜的地方都沒有。”


    這明顯的大劇叫沈風華紅了臉,她嗔怪地斜了一眼戚燁,“你啥意思啊,什麽叫廚房炸了,我承認是有些廚藝不精,但是也沒到炸廚房的地步。能把廚房炸了,我就不在這待著,直接去穿著白大褂做科學家了。”


    “哈哈哈哈哈,”姥姥被倆人逗的哈哈直笑,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日子確實是有盼頭了。


    之前她總想著自己咋還不死?


    現在她就想多活兩年,替乖囡囡把孩子帶大,隻要有自己個兒在,囡囡就永遠不是一個人。


    她有長輩,有依靠,雖然這依靠隻是一個老不死的。


    許晨東是自己個兒來的,彼時沈風華因為吃多了姥姥做的山楂糕,撐著了,胃有些難受,正在院子裏繞著圈子溜達消食。


    倆人四目相對,明顯都愣了一下。


    沈風華是沒想到許晨東會是這個畫風,而許晨東純純是驚豔,他是沒想到自己這個不解風情的弟弟,怎麽能找到這麽漂亮的媳婦。


    而且聽說還是鋼鐵廠的副主任,能力與美貌兼顧。


    這小子……


    沈風華率先緩過來神兒,立馬笑臉迎了上去,“是許大哥吧,快請進。”


    “唉,好好好,”許晨東看著沈風華,眼珠子裏還是不可思議,不是,他憑什麽啊?


    “我叫沈風華,您叫我小沈就行,是戚燁的媳婦兒。”


    “我知道,”許晨東笑了,“這小子見天的在我們的人跟前,誇自己媳婦多能幹多漂亮,我一直以為他是吹噓,沒想到今天見了真人才發現他說的還是淺顯了,這何止是漂亮,這簡直是天仙兒啊。”


    雖然是誇耀之語,但許晨東長著一張格外正直的臉,說這話都顯得更加誠心了。


    沒有女人不喜歡被誇的,沈風華笑眯了眼睛,“許大哥說話,哎喲,我都不好意思了。”


    倆人寒暄著,腰上紮著圍裙的戚燁舉著鍋鏟衝了出來,“你幹啥?”


    許晨東一臉無辜,“我誇你媳婦兒好看,你小子,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別整那些了,趕緊的吧,進來幫忙。”


    許晨東:“……?”


    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被戚燁的厚臉皮折服了,甚至有些膛目結舌,“不是吧兄弟,我今天是客人啊!”


    客人咋還幹活兒呢?


    戚燁呲牙一笑,“這就是我家的規矩,在我們家,我幹活兒了,家裏的貓都不能閑著。”


    這很顯然是一種誇張的說法,但是倒也巧了。


    大黃嘴裏叼著一隻半大耗子,腳步輕盈的從牆頭上跳了下來,咪咪叫了兩聲,然後將老鼠放在了沈風華的麵前。


    眾人:“……”


    許晨東的第一反應就是,我靠,兄弟你玩真的。


    第二反應就是,我滴個親娘嘞,原來人在受到驚嚇的時候,頭發是真的會立起來啊!


    是的,沈風華看著麵前抽搐掙紮著的老鼠,嚇得頭發直立,根根衝天,直上雲霄。


    就在這時,門響了。


    “扣扣扣!”


    “有人在家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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