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王冠的年幼魚和他耀武揚威的王後,一條叫赤光姬的人魚。


    任雀沒什麽感覺,隻是手癢,隨手把那條劈腿的年幼魚抓進了山巔監獄,匆匆一麵,再無瓜葛。


    但很奇怪,上頭的命令是要他活捉楚虞。而若水南岸的人魚族對他們的王身陷牢獄這事沒有半分質疑,簡直就像……


    心甘情願一般。


    再後來山巔監獄出了事,任雀才又見到楚虞。


    「任老師,你昨晚沒睡好嗎?還是屋裏有蚊子?按理說這入冬時節,應該少蚊蟲才對。」


    小茉莉老師路過任雀的工位,突然定住腳,疑惑道。


    任雀抬頭,不明所以地瞧著她。


    「你脖子上,是過敏嗎?」小茉莉老師說。


    任雀愣了下,去洗手間一照,光線明亮,襯得他皮膚還算白皙。鎖骨下有幾處紅色痕跡,不像過敏,也不像吻痕,倒像是什麽東西勒出來的。


    記不清了,他昨晚睡得很熟。


    楚虞最近一周安靜得過分,雖然仍充當任雀的小尾巴,總體不吵不鬧,熱愛學習,還在之前的實戰課拿了第三名。


    遠徵訓練的通知很快下達,這事早在校園裏發酵過一波,接到組隊信息時,楚虞還在任雀房間裏玩換裝小遊戲。


    通過選擇與分配雙重標準,楚虞收穫了三名隊友:


    小鼠球,林鴞,許和濤。


    「小心許和濤,那傢夥可不靠譜。」任雀躺在沙發上看書,得知這個分組結果,突然一笑。


    「嗚?」楚虞尖叫一聲,他嘴裏叼著梅子糖果,咯吱咯吱,疑惑地看向任雀。


    「你這隊友看起來還行,去隨便玩吧。」任雀打了個嗬欠,隨口道。


    晚上,象徵遠徵訓練開始的行軍鈴響徹五竹塘,楚虞和其他學生一樣,站在操場上等遠征陣開啟。


    烏壓壓的愁雲填滿星空,風聲律動,陣法在學生凝望的肅然中擴大。四角天空被燦金色光芒籠罩,上古咒紋覆滿天際,有人的低語持續循環,如默念禱告文一般呢喃。


    操場上的人影逐漸變得虛幻,楚虞閉上眼,有飄忽氣息在他身邊環繞,隻一瞬,仿佛飛起來一般。


    耳邊先是一陣闃然,緊接著是遙遠的嗩吶響聲,喜樂吹奏,吵鬧人聲接踵而來。他肩頭似有千斤壓著,額角發痛,睜開眼睛後,被滿牆大紅色嚇了一跳。


    紅繡球,合歡燭,喜字剪紙,讓冰冷的木房子透著溫馨旖旎。


    這是個婚房。


    「嗚?」楚虞嚇得瞪大眼睛,他左顧右盼,不安地轉頭,找到梳妝檯上的鏡子,飛速滾過去。


    厚重艷麗的大紅色新郎喜服,大的套小的,層層疊疊堆在他身上。準新郎先是仔細盯了鏡子裏自己的臉,而後捧起臉,張大嘴驚恐地叫了一聲。


    「嗚嗚!」


    「相公。」


    突然,一聲不耐煩的唿喚從裏頭傳來。


    楚虞嚇得尾巴一軟,滾起來沒聲,慢慢靠近發聲源,於屏風後探頭。


    紅鸞帳,牡丹花喜被,奇怪的果子散在床上,一位身著喜服的新娘端正坐在床邊。繁複鳳冠壓著新娘的頭,那人雙手交疊,滿身紅中唯有手潔白到突兀,指節細長,虛虛搭著,嚴肅而冷冽。


    「相公,不洞房嗎?」


    新娘說了一句。


    楚虞張了張嘴,越發覺得這新娘的聲線無比熟悉——簡直,和他哥哥一模一樣,明明他身上沒有任何任雀的氣息。


    楚虞撐著喜服,慢慢接近新娘,他動了動指尖,掀開新娘的蓋頭。


    「任雀」皮膚冷白,鼻樑挺起,眉眼被頭頂曖昧燭光籠罩,他稍稍抬眼,沒有真情實感的視線便烙在楚虞臉上。


    「嗚?」楚虞心生疑惑,他大膽伸手,扯了下「任雀」的臉。


    他的新娘沒有表示出不悅,但也沒有迴應,像個木偶。


    楚虞大概懂了——遠徵訓練的法陣裏,估計有像遊戲世界裏的配角人物,用於提供線索,觸發任務和主線,不能隨意交流,也沒有太多情感表示。


    穿著大喜服的人魚思考一會,在「任雀」第三次問他是否入洞房的時候,乖巧地搖了搖頭。緊接著,他摘下了「任雀」的鳳冠。


    鳳冠繁瑣沉重,難以想像「任雀」細長的頸項是如何撐住這股重量的,楚虞把鳳冠抱在懷裏,去書房找紙筆,板板正正展示自己的魚扒文字。


    【這不合適你,我送哥哥】


    寫完,楚虞哼著小曲,抱鳳冠跑路,一開門,就見詭異的白霧在房外環繞,某些腐蝕性的液體從房梁掉下來,嗩吶與賓客的宴歡聲全部消失,身後傳來瘮人冷語。


    「相公,哥哥是誰?」


    楚虞的尾巴尖挑起,慢慢迴頭,發現「任雀」的麵色很冷,唇卻紅得嚇人,如取了一抹晚霞,令人別不開眼。


    「相公,哥哥是誰?」


    「任雀」壓低聲線,隱隱有些怒意。


    楚虞張了下嘴,他靈機一動,抄起書房桌案上的紙,用筆飛速畫了一隻醜了吧唧的小鳥。他眉開眼笑地拉著「任雀」的手,坐在床上,把畫像貼在牆上,手舞足蹈,語速飛快。


    「嗚嗚嗚!」


    既然你這麽好奇,就讓我給你講講,我對哥哥三見鍾情的故事吧!


    新婚第一天,早飯桌上隻有新郎一個人。


    楚虞盯著桌子上的菜,冒著熱氣,五菜一湯,全是大魚大肉。八角飯廳掛著白布,不像有喜事,倒像弔喪過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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