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的陽光是柔和的,照她那雙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眸上,周身如同被水遮霧繞一樣,洋溢著淡淡的溫馨。


    然而申賀頌一下車,第一件事就是訓斥:「你怎麽能站在窗台上?」


    …語氣非常嚴肅。


    無論是助理、司機還是家裏女傭全都不約而同麵色蒼白,因為她們在申賀頌的語氣中,聽到了過去申賀頌在股東會議上罵人、選錯高速時的訓斥,還有一語開除一大批女傭的決斷。


    儼然是虞家最大的噩夢。


    現在居然用這麽冷淡的語氣,同妹妹說話?


    助理麵露怯懼,原以為按照虞珂的「好脾氣」,還有她一直表現的,對哥哥濃烈的愛意,應該不會介意這種冷淡。


    誰想到申賀頌話音剛落,虞珂扭頭就走了。


    她直接沖迴房間裏,重重關上房門,速度快得連隨行女傭都沒反應過來。


    再看隔壁麵帶疑惑、不知道虞珂為什麽突然扭頭迴房的申賀頌,助理真的是恨鐵不成鋼。


    助理低聲道:「我們不是要聽醫生的建議,多多順應虞珂小姐的心意嗎?」


    申賀頌垂眸望過來,語氣淡漠:「順應心意,不代表縱容。」


    隨後,他又將目光投向女傭,不鹹不淡地落下最後通牒:「連保護主人的工作都做不好,趁早換一份工作吧。」


    …


    房間裏,虞珂躺在床上氣唿唿。


    她有些後悔,自己選了甜心妹妹這個人設,以至於現在看到男主,還要裝乖裝甜裝笑。


    累得半死就算了,申賀頌還經常性發神經,對著笑臉妹妹重拳出擊——他下車就罵人,氣得虞珂當場麵色陰沉,好在她及時躲迴房間,才沒崩人設。


    哼,如果再來一句…


    如果男主再對最強反派有一句訓斥,她就掀開甜餅妹妹的假皮,迴歸惡毒繼妹的本性!


    虞珂這樣暗暗發誓。


    房間門「刺啦」一聲被人從外打開,然後傳來皮鞋踩在木製地板上的聲音。


    不用迴頭看,虞珂也知道來的人是誰——咬呂洞賓的狗,申賀頌本狗。


    因為還在氣頭上,她也沒有迴頭去看,整張臉埋在床褥裏麵。


    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就像是哭了一樣。


    床褥邊上傳來塌陷感,應該是申賀頌坐上來了。


    正常人坐在好像正在哭泣的妹妹身邊,不應該會出聲安慰,再不濟也問一句「怎麽了?」之類的話吧?所以從感受到有人後,虞珂就一直等申賀頌開口說話。


    可他就一直坐著,隻是坐著。


    什麽話都不說,什麽動作都沒有


    最後還是虞珂沒忍住,偷偷抬起半邊腦袋,朝申賀頌望過去。


    這一眼,差點把虞珂氣得夠嗆——申賀頌居然坐在她的床邊上,全神貫注地處理公務,手指在ipad上戳戳點點,偶爾還作扶下巴的思考狀。


    好像趴在床邊、正在哭泣的妹妹,還沒有一個數字來得重要。


    饒是知道商戰文男主本性的虞珂,此時看到申賀頌這樣敬業職守的作態,都有些懵了,怔怔看著對方,連裝哭都忘記了。


    申賀頌就在這麽猝不及防的時候,忽然低頭。


    和虞珂直愣愣的目光相互對視。


    他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淡然,眼神依舊冷肅,甚至在發現虞珂眼瞼裏沒有眼淚後,也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


    隻是問:「你怎麽了?」


    …你怎麽了?


    ……你怎麽???


    ………怎麽了????


    這句詢問,猶如3d音效在虞珂腦子裏迴蕩。


    申賀頌罵了她,居然還用「小女孩無理取鬧」的無奈語氣,問她怎麽了?


    虞珂當下就想跟申賀頌翻臉了。


    她將往日裝模作樣的笑容收起來,微微收起下巴,緊盯申賀頌的臉上突然燒起一團火,通紅通紅的,「你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


    「你憑什麽對我唿來喝去——」


    虞珂門外。


    隔著門縫努力偷聽的助理,忽然聽到虞珂的嬌喝聲,都快嚇死了。


    他轉頭看向司機:「怎麽迴事?申總不是進去安慰虞小姐了嗎,怎麽還吵起來了?」


    靜謐空氣中,來自虞珂的聲音越來越多。即使不在現場,也能想像到虞珂正掰著手指,當著申賀頌人的麵,數落申賀頌的不是。


    隨著音調越來越高,司機依舊麵不改色,「是啊,安慰。」


    「你還記得申總上一次是怎麽安慰公司藝人的嗎?」


    …話音剛落,無論是助理還是司機,都陷入一片沉默。半年前申賀頌公司的招牌女演員在片場重傷住院,申賀頌前往病房去探望過,給病患帶了一百二十條有關藝人需要保護自己,避免給公司帶來多餘損失的合同條款和律師。


    也是這位女演員跟申賀頌的時間長了,知道申賀頌的本意,是希望藝人保護好身體。


    這才沒有發生額外的、不必要的誤會。


    但虞珂這麽多年遠離虞家,和申賀頌關係不親密,肯定聽不出他嚴苛底下蘊藏的溫和…


    就在助理焦煩惱得焦頭爛額的時候,他忽然發現,申賀頌竟然全程聆聽了虞珂的訴求。


    還是非常認真,明顯記進心裏的嚴肅對待。


    似乎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麽糟糕。


    等虞珂好不容易罵完,罵累,不說話了後,申賀頌點頭,一臉淡定地表示:「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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