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幸運少女號的船艙裏。


    吃過晚飯,女獸人艾伊娜便一直呆在屬於她的小房間內,沒有出來。她身體蜷在房間的木板床上,手裏拿著一本書。借著一塊晶瑩剔透的晶石所發出的光,艾伊娜皺著眉頭費力的看著書中的內容。


    晶石是那位名叫‘克瑞斯’的人類法師送給她的,而書則屬於胡裏奧船長。


    在幸運少女號修補完畢,準備出海的時候,老船長買了很多破舊殘損的、不值錢的書籍,以此來裝飾他船長室內空曠的書櫃。艾伊娜手裏的就是其中之一。


    書的名字叫《最後一位地精》,在很久以前曾經風靡一時。即便是現在,它在人類國家中也是十分出名的。


    艾伊娜手裏的這本雖然看上去很新,並不破舊,但是保存的卻不怎麽好。書的封麵在‘地精’兩個字上有一大塊油跡,油漬已經從封麵滲透到書的內部。而起每頁的頁腳也是油亮油亮的,很顯然它之前的主人是在吃某種油炸食物時看的它。


    書沒有作者,也沒有第一次出版的時間,隻有各個國家自己在翻印時的印製日期。而到底是誰寫了這本書、在什麽時間寫的,已經沒有人能知道,且不可考究。不過看過這本書的人們都認為它的作者應該是一位地精,書寫的時間應該是在地精文明消亡的時刻。


    這些推測並不是無的放矢。而是和書的內容息息相關。這本書的內容就是寫的曾經輝煌一時的地精文明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毀滅的。


    在書的扉頁上有這麽一段話:


    “我是最後一位地精,在我之後,地精文明將會正式消亡。


    以後。其他種族在稱唿地精的時候,也許不會用到‘位’這個量詞,取而代之的,也許會是‘頭’、‘條’或者是‘隻’。


    但不管怎樣,這都是地精這個種族自己選擇的命運。


    ——謹以此書告誡那些仍舊存續著的文明。”


    ……


    事實上艾伊娜對書中的內容看不太懂,她對通用語的掌握還僅限於交談,至於讀寫。目前仍舊很吃力。獸人們雖然使用獸人語來進行彼此交流,但是這種‘簡潔’的語言所包含的文字卻很少。很多詞語能說出來。卻無法書寫。所以艾伊娜對讀寫頗為生疏。


    女獸人將手中的書翻了一頁,隨後歎了口氣,又將整本書合上,扔在了床頭。她隨手將那塊發光的晶石拿起。放在自己的手心上,仔細的觀察著。


    晶石的形狀是不規則的橢圓形,像雞蛋一樣大小,表麵布滿了細小的棱麵。它發出的光明亮非凡,卻又像月光一樣柔和,即便用眼睛直視也不會感覺難受。


    女獸人知道這顆晶石是因為被那位人類小法師施放了魔法,所以才會發出光的。他將它送給了艾伊娜,還告訴她,那光會持續很久、很久。


    艾伊娜將身體緊緊的蜷著。此時她的心裏充滿了迷茫,即便是這顆明亮的晶石也無法讓她看清未來的道路。


    這裏沒有一樣東西屬於她,這個房間不屬於她。那本書也不屬於她,甚至連她身上的衣服也不屬於她。艾伊娜原本的那身皮甲早已破爛不堪,通過海水的浸泡後,更是比一團破布好不了多少。能掛在身上堅持到她獲救,便已經是個奇跡。


    女獸人上到這艘船上後,最初穿的是那位人類小法師送給她的一身衣服。她很喜歡那身衣服。它們平整、幹淨,上麵還帶著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氣。穿在身上很是舒服。


    可惜的是,那個人類小法師的身材和女獸人相比,太過瘦弱。他的衣服艾伊娜穿起來,在某些特殊的部位實在是過於的緊繃了些。而在這艘隻有她一個女性的船隻上穿成那樣,無疑是個不明智的行為,即便她是個獸人。


    現在她身上這身寬大的衣服是胡裏奧船長拿給她的,艾伊娜並不知道這身衣服原本應該屬於船上的哪個水手。那些水手在她看來並沒有太多分別,他們大多都胡子拉碴的,身上永遠散發著一股腥臭和酒精混雜在一起的味道,就像艾伊娜現在身上這身衣服的味道一樣。不過女獸人對此卻並不在意,因為獸人族並不是什麽愛幹淨的種族。


    相比於衣服上的味道,艾伊娜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思考,比如,將來應該去哪?


    迴到貧瘠之地?不!雷刃氏族已經消失,她的父親也已經死去,那裏已經不是她的家了。克羅格叔叔和勒瑞娜姐姐很可能已經在臉上紋上了三條紅色的狼牙狀條紋,還有更多曾經雷刃氏族的族人,他們都會這麽做。


    這並不是什麽可恥的事情,而是獸人族一貫的傳統。這傳統看似讓獸人毫無忠誠可言,但是它卻維係著整個獸人種族,讓他們不至於被自身好戰嗜血的天性所毀滅,令他們不至於被淹死在曆史的長河之中。


    可是艾伊娜卻並不想這麽做。她的名字叫艾伊娜.雷刃,她喜歡這個名字,並不想改變它。


    女獸人對自己的現狀很滿意,她有的時候甚至會希望這趟旅程永遠也不要結束,這樣就沒有改名,她也不需要去考慮將來會怎麽樣。雖然船上隻有她一個獸人,雖然其他水手對她的態度也稱不上友善,但是這些對她來講都不算什麽。即便她的種族和那些人類是世仇,女獸人也仍然相信在這艘船上沒有人能真正能傷害她,因為那位人類小法師對她做出過承諾。以祖先的名義對她做出的承諾。


    獸人族相信這樣的承諾是崇高的、威嚴的,並且具有力量。


    但是,這承諾終究不會是永遠的,艾伊娜聽水手們在聊天時說起過,這次旅程似乎就要到結束的時候了。她為此還詢問過那位人類船長,並在船長那裏得到了肯定的迴答。


    如果不迴貧瘠之地,下了這艘船她還能去哪裏?去人類的國度?不,如果沒有那位人類小法師的保護,其他人類也許會在看到她的第一時間就殺掉她。他們會將她的頭顱砍下,懸掛在大門上,直到她的頭顱腐爛的隻是白骨。獸人對人類就是這麽做的。


    也許進馬戲團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艾伊娜從那位名叫希爾的人類處,對馬戲團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如果馬戲團裏能容納食人魔、地精、巨魔、以及各種野獸的存在,那麽他們也應該能容納一個獸人。


    艾伊娜擅長訓狼,也擅長和其他一些野獸交流。如果那些人類喜歡看一隻兇暴熊係著圍裙跳舞,艾伊娜認為自己也能夠讓那些野獸做到這一點。


    但是她還聽人類希爾講過,馬戲團有時也會以一個合適的價格,將團裏的成員賣給某些人類貴族。他們甚至連人類自己的種族成員都賣,身為獸人的艾伊娜可不認為自己能夠例外。


    貴族很多都是不好的,艾伊娜聽希爾講過人類貴族所做出的一些事情,她可不想讓自己落到他們那群人的手中。雖然希爾也說了,那些人隻占整個人類貴族群體的一小部分,但是艾伊娜卻不認為自己能幸運的遇到一個好貴族。


    好貴族買女獸人做什麽?單純為了解救她麽?


    唉,女獸人再次歎了口氣,這些事情越想越頭疼,艾伊娜索性將所有想法都拋出腦外。她手心合攏,將那顆發光的晶石握緊,手掌在晶石的映襯下微微泛紅,那是身體內血液的顏色。獸人的皮膚雖然是綠的,但是血液的顏色卻是和人類一樣的猩紅。


    實在不行,就去求那位人類小法師將自己帶在身邊,想來他應該會答應吧。女獸人閉上眼睛,靠在微微潮濕的牆壁上,在心裏想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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