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幸運少女’號上的水手們再次忙碌了起來,他們降下船帆,係緊纜繩,吊起船錨,為再次起航做著各種準備。船下那袋散落出來的玉米隻有零星少許還漂浮在水麵上,彰顯著這頓免費的大餐已經到了尾聲。


    克瑞斯用一隻手捂著自己的額頭,令一隻手扶著梯子從船艙內走出。然後在甲板上使勁伸了個懶腰,又晃了晃腦袋,長舒一口氣。用冰凍射線來讓自己的頭腦從睡意中清醒過來是一種十分有效的手段,隻是施放的力度一定要掌握好,否則就會像他現在這個樣子。


    小法師走到船舷邊,將手放在船舷那光滑的木質圍欄上,向遠方青亭島的方向望了過去。三艘樣式迥異的海盜船仍舊泊在了青亭島的碼頭上,隻是船上的海盜已經不在。


    克瑞斯在昨晚迴船的途中,路過那三艘海盜船的時候,低頭看過一眼。其中一艘船的船首像是一個手捧金杯、身穿華貴衣裳的雍容女性,而另兩艘的船首像則是一隻收斂了翅膀的鴉類和一隻呲出獠牙的石像鬼。它們此刻安安靜靜的停在那裏,似乎與其他商船沒什麽不同,隻有梔杆頂端飄揚的海盜旗彰顯著它們的身份。


    一柄長匕首刺穿了一個咬著金幣的骷髏頭,那就是海盜們為表示自己身份常用的圖案。胡裏奧船長說那圖案所代表的意思是,如果你不舍得吐出你的財富。那麽我會將它連同你的性命一起拿走。不過在克瑞斯看來,這個圖案對於海盜們來講還應該有另外一個寓意,那就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從碼頭的岸邊一直到克萊普頓家族莊園外那兩米多高的圍牆上,海盜們的屍體和鮮血鋪滿了一路,其中還夾雜著少許守衛們的屍體。克瑞斯不知道那些死去的守衛是否應該被算作無辜之人,他們守護了青亭島,這是他們的職責,隻是,他們原本可以活著。


    布倫達法師對克瑞斯說過。如果沒有他的到來,那麽按照原本的計劃。克萊普頓家族的莊園將會被攻破,不過整個事件頂多隻會有人受傷,卻不會有人死去。克瑞斯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至少那不是一句大話。一位高階法師的確能夠輕鬆的做到這一點。


    但是克瑞斯的到來讓整出大戲沒法繼續演下去,那麽這些‘演員’對那位遊戲人間的高階法師來講便沒有任何意義。他微笑著放任他們前仆後繼的死去,並對克瑞斯開玩笑的說道,“凡事都應該往好的方向去看,至少沒有任何一個平民在這次事件中受傷或者死亡。更主要的是,三艘很有實力的海盜都已經被消滅,這對很多人來講都是一件好事,如果放在其他時候,想要將這些海盜一網打盡。則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克瑞斯雖然並不同意布倫達法師說出的那些話,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反駁什麽。至於那些死去的守衛。想必就是布倫達法師話語中隱含的那個‘不太大的代價吧’。


    在所有海盜都倒下後,莊園的大門再次打開,又有一些人從裏麵走了出來。他們仔細的打掃著戰場,將自己人的屍體小心的歸到了一起,受傷的則抬進莊園進行救治。而對於那些哀嚎著尚未死去的海盜,則會走上前去在對方的脖子補上一刀。


    克瑞斯還看到幾個守衛因為一個尚未死去海盜的而起了爭執。其中一個守衛似乎認識一個躺在地上仍喘氣未死的海盜,想要對其進行救治。而另外幾個守衛則不同意,他們認為應該將其抹了脖子。


    想要救人的守衛大聲對他的同伴說著什麽,似乎是說那個未死的海盜以前是個正規的水手,還救過那個守衛的命,救人的守衛認為這個海盜所做的事情肯定是被迫的,他應該得到救贖。這個守衛攔在了他同伴的麵前,態度堅決,甚至不惜將手按在了武器上麵。所幸他最終說服了他的同伴,將那個幸運的海盜抬了進去……


    至始至終,沒有人任何一個人對布倫達和克瑞斯看上一眼,仿佛他們二人根本不存在似的。克瑞斯知道,他們確實在這些人的眼中不存在,強大而專精的法師隻需要一個簡單的‘暗示術’,就可以讓周圍的人認為他其實是一棵樹,一根草,甚至是一片透明的空氣。


    在布倫達法師離開之前,克瑞斯將一張鑲著金邊的羊皮紙邀請函交給了這位高階法師,他還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羊皮紙上的內容很簡單,除了一個不斷跳動的時間外,便隻有右下角刻著的那一個不斷有流光閃過的魔法七芒星。


    布倫達看也沒看羊皮紙,就將它放入了空間指環中,顯然並不是第一次參加高階法師的集會。他手上的空間指環是一個普通的波紋形狀的指環,但是在克瑞斯眨眼之後,指環便換了一個形狀,上麵布滿了珊瑚藤。


    布倫達法師在臨走的時候將身上的舊藍色翻領外衣脫了下來,並把衣服交到了克瑞斯的手中。“一個人的生命無論多麽短暫或者多麽漫長,往往就隻有一次。”他當時這麽對克瑞斯說著,“但是當你成為其他人時,你便有了第二次生命。”


    克瑞斯原本想將布倫達法師脫下的那件外衣送給胡裏奧船長的,想來這個打扮的像個農民的船長應該會喜歡的。但是他後來又仔細的想了想,便沒有這麽做,而是直接用‘燃燒之手’將這件衣服燒成了灰燼。


    ……


    “似乎您昨晚並沒有睡好?克瑞斯法師。”胡裏奧船長走過來對小法師問道。


    “還不錯,如果不算吟遊詩人那十分令人意外的鼾聲的話。”克瑞斯笑著迴答,“我甚至分辨不出那聲音究竟是出自他的嘴裏,還是出自他那個形狀怪異的笛子。”


    “您是法師,至少您可以用法術將自己的耳朵堵上,或者將那條‘鯽魚’的嘴堵上。放心,這並不會令他喘不過氣,因為鯽魚是用腮唿吸的,而非用嘴。”胡裏奧打趣道。老船長並沒有去問昨天晚上發生的那些事情,因為他看出來小法師對此並不想多說什麽。


    “事實上我就是這麽做的,可惜我用的是前者,而非後者。”克瑞斯攤開手,笑了笑。


    “那是因為您是個好法師。”船長說道,“雖然我見過的法師並不算多,但是我能確定這一點。”


    “哦?怎麽看出來的?”克瑞斯對此有些好奇。


    “態度!”船長鄭重其事的吐出了一個詞,“很多人都認為你們法師和我們普通人雖然在種族方麵都屬於人類,但是從本質上來講,卻已經是不太相幹的兩個物種了。”


    “就像人類和獸人?”克瑞斯看了一眼剛從船艙內走出來的女獸人艾伊娜,隨口問道。


    “不太一樣。”船長想了想,“應該說是像偽龍和真正的龍類之間的那種區別。隻不過偽龍雖然誕生於龍族,但是卻從各個方麵都大大不如那些真正的龍類;而法師雖然誕生於普通人之中,卻從各方麵都大大的強於我們普通人。”


    “那我呢?”克瑞斯又問,“為什麽我會因此是個好法師呢?”


    “您是一個認為自己是普通人的法師,而非那種認為自己是法師的法師。”船長說道,“您明白我的意思麽?”


    我明白,克瑞斯在心裏歎了口氣,隻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夠保持多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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