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森林內許多植物都泛起了星星點點的微光,這些微弱的熒光透過如薄紗般的霧氣,讓整個森林顯得猶如夢境般瑰麗,不過在這瑰麗的外表之下,卻潛藏著各種各樣的殺機。


    克瑞斯坐在鬆軟的林地上,咬著屬於自己的那份肉幹。肉幹很硬,小法師不得不像鋸木頭一樣,用自己的門牙一點一點將肉幹鋸斷,再將其含在嘴裏,慢慢用唾液泡軟,然後一點點的下咽。那肉幹不僅在硬度方麵和木頭差不太多,味道方麵更是極為相似。


    巴裏特一行人由於之前在林子裏遊蕩的時間略長,所以各種補給已經所剩不多,而克瑞斯雖然有著為數不少的食物,比如一些保存的很好的苔蘚醬汁蘑菇、香草栗子香腸、辣馬鈴薯、以及食腐獸形狀的燕麥果幹麵包等等等等。這些食物都存放在了克瑞斯其中一枚空間指環內,就是大衛姑父送他的那枚。不過可惜的是,這枚空間指環在爆炸和隨機傳送中似乎出了一點小狀況,空間通道完全閉塞,以至於裏麵的東西一樣也取不出來。不得已,克瑞斯隻好拿這種不知道什麽肉製成的肉幹來果腹。


    克瑞斯很懷念自己空間戒指中的燕麥麵包,那麵包吃起來鬆軟香甜,味道十分可口,如果再配上一些山羊奶酪、或者抹上綠豌豆、蜂蜜、梅子調製的果醬,那可真是太美妙了。隻可惜它是食腐獸形狀的。沒人喜歡食腐獸,除了矮人戈恩。


    這些麵包都是克瑞斯在浮空之城內一個半身人開的麵包房買的,這個麵包房賣各種形狀的麵包,精靈、石像鬼、人魚、石巨人、飛馬等等。店主的手藝十分精湛,這些麵包不僅味道很好,外形方麵也惟妙惟肖,所以這個麵包房的生意一直很火爆。克瑞斯那天去的時候隻剩兩種形狀麵包——軟泥怪、以及食腐獸,克瑞斯猶豫了很久,最終選擇了食腐獸,因為軟泥怪形狀的麵包烘培過後很像幹燥的牛糞.......


    “啊!”矮人突然低叫了一聲,用手從耳朵後麵抓出了一隻長著透明翅膀的小蟲,他將小蟲湊到眼前看了看,隨後罵罵咧咧的用那粗壯如蘿卜的手指將小蟲碾成了碎末。這麽一會兒,他被咬了六次了。


    “告訴你要抹一些‘哭泣臭鼬’的,你就是不聽。”巴裏特從他那藏品豐厚的牛皮袋子裏拿出了一支圓肚瓶的藥劑,遞給了矮人。


    矮人無奈,從巴裏特手裏將藥劑接了過來,往頭部、脖頸、以及身上的全鋼片甲上抹了一些:“相信我,這味道確實能讓臭鼬哭泣,因為臭鼬一聞這味道,就發現自己名字裏的‘臭’字有些名不副實了。”


    “少用一些,我們還不知道要在這裏呆多久呢。”巴裏特看到矮人用的有些多,不顧矮人的白眼,又一把將藥劑搶了過來,放迴了自己的包裏。


    “抱歉,夥計們,食物雖然簡單了些,但是安全更重要,不是麽。”巴裏特一邊嚼著肉幹,一邊對眾人說道:“我估計我們現在應該是在森林中層和外層的邊界處,或者已經身處在外層區裏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認為生火並不是一個很好的主意。這裏不同於森林的內層,會有那些騎士團的人定期清理,除了那些怎麽殺也殺不完的地精和一些很偶然才能碰上的魔獸,基本就沒什麽了。而在這裏,說實話,具體會遇到什麽,我也不太清楚。”


    “嘿,蠻子,這東西到底是用什麽做的?”矮人抹完藥劑後,打了兩個噴嚏,又將繼續啃起了肉幹:“為什麽這兩天我吃的肉幹味道都不太一樣呢?”


    他居然還能分辨的出這些‘木頭’的不同味道,克瑞斯表示十分驚訝。對他來說,‘木頭’就是‘木頭’,如果真有區別,也僅僅隻是硬度不同罷了。


    “如果你的腦子能有你味覺十分之一的靈敏度的話,我們可能就不會是現在這種情況了。”巴裏特諷刺道。


    “嘿,嘿,嘿!你居然還在抱怨我,你難道是長著咪咪的女人麽,嗯?更何況,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話,難道我們能遇到小法師麽?如果我們不遇到小法師,以他當時的狀態,難道不會變成某個狗頭人的糞便麽?”矮人反駁著:“這些都是我的功勞!”


    巴裏特居然對矮人的反駁無言以對。他無法駁斥戈恩說的那些話,這會讓他顯得不想去救克瑞斯,而事實也的確如矮人說的那樣:如果戈恩不闖禍,他們就不會在森林裏迷失,而如果他們不迷失的話,也許現在已經在‘豬灣’內休息了,所以也就無法遇到小法師了。如果遇不到小法師,那麽小法師確實會兇多吉少。


    蠻子愣了半天,憋出一句不痛不癢的話來:“你那隻是走了狗屎運而已。”


    “確實是狗屎運。”矮人說道:“如果我不走狗屎運的話,某個人就會變成狗屎了。”矮人指了指克瑞斯:“難道狗頭人的屎就不是狗屎了麽?”


    “多謝!!”克瑞斯翻了翻白眼:“如果你不一邊指著我,一邊不斷大叫‘狗屎’的話,我會更感謝你的。”


    “不過話說迴來。”亞撒牧師插嘴道:“這肉幹的味道的確都不太一樣,它是什麽動物的肉?”


    “主要是牛肉和豬肉、還有少量的鬆鼠肉、蜥蜴肉、熊肉、以及座狼肉。”巴裏特說道。


    “為什麽種類這麽多?”克瑞斯有些吃驚,他借著林間許多發光植物微微的熒光,仔細看了看手裏的肉幹。


    “個人習慣而已。”巴裏特說道:“我喜歡製作肉幹,喜歡將每次獵到的動物都製作成肉幹保存起來,這樣起碼兩三年都不會變壞。聽著,我做的肉幹是有獨家配方的——樹薯粉和海豹油,這兩樣東西會使肉幹的口感更加緊致,保存時間會更長。“


    它已經像風幹的樹幹一樣緊致了,我的牙肯定讚同這種觀點,克瑞斯想道。


    “知道麽,在冒險者之間,這些肉幹在很多種情況下都可以被當做貨幣進行使用的,你們很難想象得到,有時一片巴掌大的肉幹就可以換到一枚黃橙橙的金幣。”巴裏特的語氣有些驕傲,就好像他不是一個會做肉幹的冒險者,而是一個偉大的鑄幣匠。隨後,他的語氣又略顯落寞:“我就換過。”


    看來每個人都有一些不為他人所理解的愛好,而這些愛好的背後,往往有著各種各樣觸動人心的故事。


    ......


    簡單的會餐過後(其實就是肉幹就著某條溪流的溪水),巴裏特安排了一下夜晚放哨的人員和順序:沉默寡言的精靈第一班,然後是巴裏特自己,最後是矮人戈恩,克瑞斯和老牧師則被排除在外。被排除的原因是因為老牧師年齡偏大、而克瑞斯則重傷初愈。


    小法師在他們臨時營地的周圍布置了一些魔法陷阱和一些魔法警報,並用隨身帶的魔法晶石布置了一個簡單靜音結界。雖然周圍的灌木叢和霧氣給予了他們隱蔽,‘哭泣臭鼬’也掩蓋了他們原本的氣味,殺手藤和幽靈菇也如最稱職的保鏢般勤勤懇懇(克瑞斯在布置魔法警報時,看到殺手藤正如蟒蛇般緊勒著一隻看不清形狀的動物,將其拽到了樹梢上慢慢享用著),可是小法師最信任還是自己的魔法,隻有魔法不會出錯,如果你能正確使用它們的話......


    克瑞斯裹著羊絨毛毯躺在了林地上,夜晚的氣溫很低,還好克瑞斯很早便在靈魂內恆定了一環法術‘忍受環境’。這個法術可以讓他在酷熱和嚴寒中都能夠正常的生存,但是即便有魔法的幫助,克瑞斯仍舊感到有些寒冷。那寒冷隨著霧氣往身上的毛孔裏鑽去,讓克瑞斯將毛毯裹得更緊了些。這時,他分外想念白牙,如果能將毛茸茸的白牙摟在懷裏,想必應該十分的暖和。


    白牙和克瑞斯相隔太過遙遠,二者之間的距離幾乎橫跨了半個大陸,這使得心靈鏈接的效果被降低,所以克瑞斯無法通過心靈鏈接清楚了解白牙的一舉一動,他隻能大概知道,白牙此時一切都還好,隻是比較擔心自己,克瑞斯也隻能通過心靈鏈接簡單告訴白牙,自己目前也都不錯。


    周圍十分安靜,遠方偶爾會響起一兩聲不知什麽鳥兒的鳴叫,那鳴叫聲像是嬰兒的哭泣,穿透力很強,在空曠的樹梢間不住的迴蕩。不遠處的幽靈菇發出了‘噗噗’的聲音,克瑞斯知道那是幽靈菇在向外釋放著孢子,這些孢子混雜在薄霧之中,有如幽靈一般,你無法看見,但是它們卻能要了你的命。不一會兒,矮人的低鼾響起,聲音很大,而且如潮漲潮落般規律,克瑞斯懷疑如果沒有靜音結界存在的話,這鼾聲很可能會吸引到什麽魔獸過來,這讓克瑞斯很疑惑之前巴裏特一行人究竟是怎麽休息的。


    克瑞斯很羨慕矮人無論什麽時候都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他此時十分疲憊,卻怎麽也無法入眠。克瑞斯起身向周圍望了望,精靈手裏捧著細劍,坐在了離大家的不遠處,神情冷漠的觀察著四周。刺心者發現克瑞斯正看著他,便對小法師簡單的點了一下頭。


    “睡不著?”精靈率先開口,他的聲音很好聽,每一個字似乎都在和胸腔共鳴。


    “睡不著。”克瑞斯迴答道:“最近經曆的事情太多,所以腦子裏一直有些亂。”


    “我有一些鼠尾草幹燥的花瓣,點燃後,它們散發的氣味能夠安定你緊張的情緒,幫助你進入睡眠,很有效。”精靈說道:“而且一點微弱的火光也不會引來什麽危險。”


    “哦,真的很感謝,不過還是不用了。“克瑞斯婉拒:“我有一些能助我深層睡眠的藥劑,但是不敢使用。你知道,在這裏隨時都會有突發狀況發生,所以我需要自己能夠隨時清醒過來。”


    “的確,尤其是在隊伍裏還有這家夥的時候。”精靈指了指酣睡的矮人。


    “讓人頭疼的家夥。”克瑞斯笑了笑:“不過你不能否認,這家夥的‘運氣’一直都很不錯。”


    “就像你們人類常說的那樣‘厄運不會光顧那些沒有腦子的人,因為即便厄運已經在他們麵前張牙舞爪,他們也往往視而不見。’”精靈的語氣有些不屑,不知道是對矮人的沒腦子表示不屑,還是對厄運的不作為表示不屑。


    “不能更準確了。”克瑞斯笑道:“如果要猜我們之中誰才能活到最後一個,我想非他莫屬。”


    “我想我會是第一個。”亞撒牧師的聲音突然響起,老人用雙手揉了揉大腿:“年齡不饒人啊,這該死的霧氣,我感覺我的骨頭已經結了霜。如果我此時不是吾神的牧師的話,想必關節炎早就犯了。”


    “我認為巴裏特才會是第一個,”克瑞斯笑著說道:“因為矮人的緣故。”


    “我一直都認為他會被矮人害死。”精靈附和著:“我們都會被他害死。”


    “我不這麽認為。“老牧師表示了反對:“在這之前巴裏特會先被戈恩氣死。”


    三人低聲的笑著,巴裏特聽到克瑞斯等人的話語,閉著眼睛對大家做了個侮辱性的手勢,之後轉個身,繼續睡著。他一會兒還需要接精靈的班進行放哨,所以並不想和小法師他們一起嚼舌頭。而矮人的鼾聲一直都沒有停。


    ”如果我死去,我不希望我的靈魂迴到聖地‘洛絲蘿林’。”精靈抬起頭向遠方看了看:“我希望我能附生在一隻金紋蛞蝓身上,自由自在的活著。你們知道麽,金紋蛞蝓其實是雌雄同體。雌雄同體啊,想必那種狀態一定很奇妙才對。”


    克瑞斯對精靈的話表示大大的無語,雖然之前已經在矮人的大嘴巴中知道了精靈的那個取向有些特別,但是沒想到他的某些想法更加另類。


    “如果我掛掉了的話,我隻希望我的靈魂能毫無新意的消散在這個大陸上。”老牧師說道。


    “神明的信徒不是都要去神國麽?”克瑞斯有些疑惑。


    “哦,吾神的神國還沒有建好,而我估計是挺不到那個時候了。”老牧師語氣無所謂的說道:“那你呢?尊敬的克瑞斯法師閣下,雖然你的壽命估計將會如精靈般漫長,但是在此時、此地,不妨想上一想,你的靈魂想要去哪。”


    我的靈魂?克瑞斯陷入了沉思,意識仿佛迴到了之前的那個夢中......


    ps:昨天實在困的不行了,抱歉沒更,今天補個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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