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森林,千百年來大陸最具有傳奇色彩的地方之一,雖然它形成的時間對於整個大陸來說,就像是初會**時的甜蜜熱吻一樣,實在是太過短暫,但是卻長到足夠改變這個地方在人們心中的評價。


    迷霧森林曾經是格裏芬王國的心腹之患,孕育著無數千奇百怪的魔獸和怪物,這些奇形怪狀、彰顯造物主獨特品味的怪物會定期從卡維斯山脈的缺口處不斷湧出,像潮汐一樣侵襲著王國的腹地,一個又一個的村莊和城鎮因此毀滅,成千上萬的人埋於獸腹。而現在,這裏卻是王國十分重要的經濟來源之一,數以萬計各種不同職業的人所組成的龐大群體,或直接、或間接的依靠著這座森林過活,就像那句古老的諺語上說的:“每一粒微塵都有它的用途,區別隻在於你是否能夠找到。”


    迷霧堡附近的冒險者營地--豬灣。


    野蠻人的冒險者小隊在第二天中午到達了豬灣,巴裏特很熟悉這個地方,他住在這裏的時間不比在加蘭諾短。在還是個愣頭青,還沒成為冒險者中頗有名氣的‘喂食者’的時候,他一直住在營地內。在營地靠近山脈的那邊有一個由木板和破羊毛氈子搭建的木棚,那就是他住了3年的地方。而如今,這個簡陋的木棚仍舊頑強的屹立在那,也不知道誰住在裏邊。


    最初,這裏的冒險者隻稱唿巴裏特為‘蠻子’,因為姓名在豬灣內沒有意義,來這裏的人太多,死去的人更多,沒有人會費心去記別人的名字,也許你剛記住一個人叫哈維,但一頓飯的功夫,他便死在了森林內,所以隻有綽號方能流傳,任何一個擁有綽號的冒險者,都是其中的老手。


    在第二年,人們便稱唿巴裏特為‘幸運的蠻子’,因為在幾個幾乎都團滅了的冒險者隊伍中,他都頑強的活了下來,一次又一次,幸運眷顧著他。在這裏,實力重要,但幸運卻更為重要,實力和幸運就像一個人的雙手,你要想在森林內活下去,二者缺一不可。普通人都是右手持劍,而巴裏特卻是左手,左手代表什麽?幸運、亦或是實力,沒有人知道。


    之後,巴裏特還有過‘鏡像男’(因為他用左手持劍)、‘屠龍者’(不是真的龍,而是一隻亞龍)、‘碎喉’(當然,這個綽號前麵得加個‘被’字)等幾個綽號,並最終成為了‘喂食者’,也許當他不給森林提供食物的時候,還會有其他綽號,前提是他能活到那個時候。


    ‘矮人保姆’,就目前來講,這是個很貼切的綽號,不過估計巴裏特不會喜歡。


    來到豬灣,巴裏特發現這裏的氣氛有些不大對勁,整個營地顯得十分沉悶,往日的喧囂不複存在。人們在交談時都下意識的降低聲音,所有人的臉上都有些陰沉,甚至有冒險者在親吻**胸脯的時候,都顯得心不在焉。


    巴裏特瞥了一眼,那個冒險者心不在焉的吮吸弄疼了膚色黝黑的**,**將她那顏色像熟透桑葚一樣突起從冒險者的嘴裏拽了出來,用手指著自己豐滿胸部上的‘桑葚’對冒險者破口大罵,心情有些沮喪的冒險者還了幾句嘴,扔給**一枚銀幣,轉身走人。黝黑的**將銀幣拾起,又將自己的胸部裝迴了寬鬆的裙袍內,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肯定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席卷過這裏,巴裏特在心裏想道。是什麽?有什麽能夠讓整個營地的亡命之徒為之沮喪?某些人的死亡?不,不對。這個地方的冒險者不同於別的地方,他們大多並不在意死亡。這麽說也許並不確切,極少有智慧生物不畏懼死亡,冒險者們也不例外,他們隻是對各種死亡司空見慣,這裏每個人都幻想過自己的諸多種死法,最終變得麻木、默然。如果說有什麽是他們真正在乎的,那就隻有黃橙橙的金幣了,或者能夠換到金幣的值錢之物。


    巴裏特也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注定會死去,但卻不希望是因為衰老。如果死亡無法避免,他希望的方式是在森林最深處,一直往裏,一直往裏,在那無人所至的地方,被一群沒人見過的兇獸圍攻,並最終被撕碎。


    我注定會埋葬這裏,巴裏特想到,但不是現在。


    老牧師等人還在慢慢的閑逛,混血蠻子自己向不遠處一個賣淚莎草的商販走去,對商販問道:“瘸子馬倫,好久不見,最近發生了什麽事,我怎麽感覺營地似乎沒有以往熱鬧了?”


    “這不是‘喂食者’先生麽,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幸運啊。如果你再早幾天進森林,也許就不會有這樣的疑問了。”賣淚莎草的商販、瘸子馬倫說道:“因為死人不會有任何疑問。”


    “是啊,死人不會有疑問,是因為他們不需要再為‘生活’發愁,但是活人總要去了解真相。”巴裏特繼續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油漆工’博格的冒險者隊伍在林子裏全掛了。”瘸子馬倫說道。


    巴裏特知道這個叫博格的冒險者,他的身材比巴裏特還要壯碩,臉上滿是猙獰的橫肉,冒險者內部都叫他‘油漆工’,因為他喜歡用一柄巨大的鏈枷將敵人和獵物打成一地碎肉,就像是給大地漆上了一層鮮紅。他有著一個30多人的隊伍,在冒險者中的名氣很大。


    “這有什麽?掛了就掛了,覆滅在森林裏的隊伍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他也不應該例外。”巴裏特說道,他和博格的關係不太好,換句話說,大多數冒險者和博格的關係都不太好。‘油漆工’為人太過蠻橫,並有襲擊其他冒險者隊伍的經曆,傳聞有數隻冒險者隊伍的覆滅都和他有脫不開的關係。巴裏特可不認為這樣一個人死了會在營地裏引起這麽大的反響,即使是有,也應該是用美酒來哀悼才對。


    “他確實沒有例外。”瘸子馬倫說到:“不止他,還有‘悲傷’波文……”


    “他也死了?”巴裏特有些吃驚,‘悲傷’波文的嘴角有兩道深深的疤痕,疤痕向下彎曲,這使得他的臉總顯得像是在哭泣,這也是他綽號的由來。這個人憑著謹小慎微、從不冒險的優點,在迷霧森林混了近二十年,他的隊伍雖然往往收獲很小,但是死亡率卻很低(而巴裏特以前隊伍的死亡率在冒險者中則是佼佼者)。


    “以及‘基佬’、‘紅騎士’和‘少狼主’。”商販掰著手指數著。


    “就這麽幾天,這些人和他的隊伍都掛了?”巴裏特難以置信,這幾個人都是在冒險者中頗為有名,都是在迷霧森林混了至少5年以上的,其中‘紅騎士’和‘少狼主’的冒險者隊伍的精銳程度更是不遜於正規軍。


    “不止這些,還有更多,隻不過大多不太出名罷了。”商販總結道:“這幾天出事的冒險者已經有幾百人了,有些是已經確定死了的,有些則是失蹤,不過在那裏失蹤意味著什麽,想來你比我更清楚。”


    “因為什麽?難道是獸潮?”


    “不愧是‘喂食者’,你總是對森林這麽了解。”商販不像恭維的恭維了一句。


    “獸潮不是已經有相當長時間沒出現過了麽。”巴裏特仍舊不解:“自從迷霧堡的那些鐵罐頭年年掃蕩開始,再加上無數冒險者幾百年的獵取,迷霧森林內想來應該已經無法形成獸潮才對。”


    “外層和中層可能不會,但是迷霧森林還有更為廣闊的內層區呢,聽說獸潮就是從森林的內層區跑出來的,魔獸的數量數以萬計,到後來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最終全湧到了迷霧堡的城堡之下。至於原因……”瘸子馬倫這次沒有等巴裏特詢問,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至於原因,似乎是一個法師引起的。聽說前段時間某個法師因為某些原因去了森林的內層區,沒人知道之後在那裏發生了什麽,總之最後就成了這樣。”商販攤開手歎了口氣,做了個無奈的表情:“當然,這些都是聽說。”


    對此巴裏特實在有些無話可說,他愣了楞,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麵對這個消息,最終隻是和馬倫一樣歎了口氣。


    兩人沉默了一會,瘸子馬倫突然想起了什麽:“和你關係挺好的萊特逃迴來了,‘格子衫’萊特現在在列儂那,列儂在照顧他。”


    “他在‘放血者’那裏?那家夥除了會用水蛭給你放血去高燒和去除淤血外,就隻會配製一些簡單的止血藥。”


    “足夠了,不是麽,不能要求更多了。”


    巴裏特點了點頭,對馬倫的話表示同意,隨後又開口問道:““現在怎麽樣了?獸潮還在城牆的那一側?”


    “還能怎麽樣,就像諺語說的,‘誰播的種,誰收獲’(注1),最後還是依仗迷霧堡的法師們聯合出手,才將獸潮又趕了迴去。當然,這些也是聽說,畢竟城門封閉後,除了那幫騎士,沒人知道目前城牆那邊的狀況。”


    兩人正聊著的時候,老牧師等人結束閑逛,向巴裏特走了過來。


    “這些是你的新人??”瘸子馬倫打量了下從遠處走過來老牧師等人,搖搖頭對巴裏特說道:“居然還有個精靈,哦,是他,‘刺心者’也加入你隊伍了?他可不是什麽好像與的人,再加上‘矮冬瓜’,以及這個老頭,你的隊伍可是越來越奇特了。”


    “森林從不挑食。”巴裏特迴了一句,扔給商販幾枚銀幣,隨手拿起攤上的一捆淚莎草,迎著老牧師等人走了過去。他準備去列儂那裏看看‘格子衫’的狀況,畢竟隊伍裏有位牧師,也許能救上一命。


    “我的綽號不是什麽‘矮冬瓜’,我叫風暴之錘,燃爐家的風暴之錘戈恩!”矮人耳朵很好使,他聽到瘸子馬倫叫他‘矮冬瓜’,十分不滿的大聲抱怨。


    這裏的綽號從來不是你想叫什麽就叫什麽的,巴裏特在心裏想道,難道我會給自己起名叫‘喂食者’?


    蠻子對矮人的抗議不以為意,用下巴朝賣淚莎草的商販方向揚了揚:“那你知道他為什麽叫瘸子馬倫麽?”


    “當然知道,因為他本人是個瘸子。”矮人有些不明所以:“對他來說這是個很貼切的綽號。”


    “一樣的道理。”蠻子轉身向遠處的木屋走去。


    注1:‘誰播的種,誰收獲’,矩華大陸諺語,意思有兩種,一種為,做什麽事,得什麽果,類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另一種意思為誰開的頭,誰收尾,類似’解鈴還須係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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