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魂魄已散,竟半絲不存。


    「師父!師父你怎麽了?你不要嚇我……」暮江吟徹底慌了。


    淩霄一動不動,身體漸漸僵硬。


    他的衣襟被暮江吟搖散,從中飄出一張淡黃色的薄絹。


    暮江吟拾起薄絹,上麵第一句話便是:江吟,不要難過。


    暮江吟的淚不受控製地滴了下來。


    「江吟,不要難過。我當日在白虎山洞就應該身死,幸得虎君相救,無以為報,隻得護他幼崽,為其留下僅有的血脈。如今我早已油盡燈枯,又自破當初的收徒誓言,想來大限將至,離死不遠矣。


    若我能熬過幽野沱這一劫,自當將平生所學盡數傳授給你,做好一個師父的該做的事情;若是我不幸提前走了,你也不用太難過。


    人固有一死,若想永生,除了飛升別無它法。


    飛升一途,路遠多險,若無武力護身,修為再高也容易被人所害。


    我已將基本武學之道摘錄,留在明鏡台內,你可以觀摩學習,不要懈怠。


    至於小雪一事,是我自己道心不穩,不怪他人。你將來若是遇見她,留神防備即可,不要去找她麻煩。


    淩霄絕筆。」


    暮江吟已經泣不成聲,薄薄的黃絹已經被淚水浸濕。


    他知道師父最後那句話的意思,和自己讓彭滿別去殺雲離玖是一個意思。


    師父不希望自己去送人頭。


    暮江吟想到此,隻覺得更加愧疚,拜師以來自己極少盡孝,可師父卻為自己考慮良多,不僅指點機緣,就連臨死也為了不打斷自己修煉,而沒吭聲。


    「師父……」暮江吟趴在淩霄身上,痛哭起來。


    蜃玄和狴犴都被這變故驚住了,兩獸一左一右蹲在暮江吟身側,沉默不語。


    遠處天幕,透明的結界裂紋更多,仿佛蛛網掛在半空。


    轟!轟!轟!


    隱隱的雷鳴聲響起,那是強敵在召喚九天玄雷破陣。


    可暮江吟根本聽不到這一切,他抱著淩霄越來越涼的屍體,心中悲痛無比。


    「阿吟……」一個清冷的聲音在暮江吟背後響起。


    第38章 又吻我!(已修)


    「別哭了, 讓師父走的體麵些吧。」


    暮江吟迴頭,看見雲離玖站在自己身後。


    雲離玖的眼尾微紅,他的麵色依舊慘白, 身體還是單薄, 但已經能夠站立。


    暮江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活過來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走上來的。


    他聽見「走得體麵些」四個字,一腔悲痛就化為怒火:「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在魔界跑來跑去,根本就不會有殺魔城的事情!沒有殺魔城的破事, 師父也不會死在這裏!」


    雲離玖想要伸手按住暮江吟的肩。


    暮江吟用力一甩,竟將雲離玖甩開數米遠,跌倒在地。


    暮江吟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他沒想到, 自己進階元嬰後, 隨便甩個手, 竟也能有這般威力。


    雲離玖道:「你終於進階了。」


    暮江吟呆呆地說:「是……我……我……」我進階了四個字, 他終究說不下去。


    若不是淩霄傳了部分功力給自己, 自己不會這麽快進階;


    若不是為了讓自己快速進階, 淩霄也不會油盡燈枯而亡。


    煉化元嬰本來是件很開心的事情, 但他此刻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隻看著自己的雙手發愣,兩行清淚順著他的臉頰流下。


    雲離玖見暮江吟呆呆地哭, 心中的難過不比他少。


    可天邊破界的雷聲,卻一聲比一聲急, 根本沒有時間給人難過。


    雲離玖說:「阿吟, 外麵強敵馬上就能破陣……快些趁此機會, 將師父下葬。否則……」


    暮江吟抬起頭, 他的臉上還帶著淚, 他說:「你隻知道說我, 那你呢?」


    暮江吟聲音哽咽:「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少年天才嗎!外麵有強敵來,你為什麽……不能幫忙……」


    雲離玖竟一時無法迴答。


    他的魔魘之毒雖被狴犴清除了一部分,但還有大半殘留體內。


    他剛剛在水麵聽聞暮江吟痛哭,強撐著從水中遊到岸邊,又爬上高樓,已經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此刻他背靠著閣樓的牆壁,不斷喘氣,才能夠稍稍恢復點力氣。


    如今他這具軀體,連暮江吟都打不過,根本不可能去迎戰外敵。


    雲離玖緊緊抿著唇,他看著暮江吟流著淚起身,看著他木然的抱著淩霄的屍體,看著他孤獨且無助的背影,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渴望。


    他想要變強,變得最強,不惜一切代價,隻為了,讓自己心上的那個人,不再失望。


    雲離玖看著暮江吟將淩霄的屍體封印,他低聲喃喃:「阿吟,你不會有事的!不論來的是什麽樣的強敵,我發誓,你一定不會有事!」


    *****


    暮江吟懸於水麵之上,水波微震,整個地麵都在因為結界不斷被擊打而微微震顫。


    閣樓前的滿樹梨花也在這震顫中簌簌落下,仿佛白雪漫天。


    暮江吟揮袖,將那些梨花盡數收入袖中,再覆蓋在淩霄的屍體上。


    很快,淩霄的屍體就被梨花所掩埋。


    暮江吟雙手結環,一道巨大的黑氣從他雙手之間射出,一層層蔓延開去,將淩霄連帶他身上的梨花全部包裹起來,就此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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