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團的煙霧從墨蓮內散出,又瀰漫於空中。


    那霧氣化作蜃龍的形狀,龍尾連接畫卷,龍頭在空中拉開條長方形的幕布。


    幕布純白,上麵漸漸顯現巨大的畫麵,畫麵中的人比現實中的還要大上許多。


    暮江吟再一招手,墨蓮幻化出兩把寬闊舒適的椅子。


    椅子是皮質的,看起來非常柔軟舒適,兩旁的把手還有個孔洞,也不知是做什麽用的。


    暮江吟躺在那把椅子上,舒服的呻-吟了聲。


    他按動椅子右側的扶手,那椅子便自動伸展,收縮,暮江吟調了個舒適的姿勢,半躺在椅子上,又拍了拍旁邊的椅子,對天機老人道:「師父,過來一起看電影。」


    天機老人:……


    「為師還有事情,先走了。你和你師兄把此事做完後再來找我。」天機老人才不會跟後輩小年輕一起看電影,更不會坐在暮江吟身旁,那也太不像話了。


    暮江吟見師父不來,也不甚在意。


    他讓墨蓮將這鬼渣男的三十八年,撿緊要的、刺激的內容剪輯了,把時長濃縮在兩個小時內。


    墨蓮常年生長在蜃龍迷津,幻境心魔都見得很多。它雖然靈智未開,但剪輯畫麵合成聲音這種小事難不倒它。


    很快,墨蓮就已經整理完畢。


    巨大的畫麵上,盛開的墨蓮作為片頭層層剝落,化作墨絲散開,露出真正的故事。


    開篇就直入主題:


    是在魔界和人界交接處的小村子內,兩名少年看著夕陽,許下心願。


    「我們要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開。」


    暮江吟:嗯,原來是。


    兩名少年一個長得高大英俊,一個生的清秀文弱。


    文弱的少年稱唿對方為「誠哥哥」,高大英俊的少年,稱為對方為「青弟」。


    兩人一起度過了很多年,他們看月亮,數星星,在草原上追逐飛鳥,在清澈的河水中抓又肥又大的鱖魚。


    在『青弟』十六歲,「誠哥哥」十八歲那年,兩人誤入魔界,遭遇了一頭牛魔。


    兩人隻是凡人,哪怕是遭遇魔界最低等的魔物,都是九死一生。


    等他們終於逃出魔界,在人間的月光下相視而笑,慶祝劫後餘生時,「誠哥哥」首先提議:「青弟,這次多虧了你機靈,不然我們就要葬身魔界啦。我王誠這輩子都不想和你分開了。」


    「可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們終究是要分開的。」


    「我不要!」王誠斬釘截鐵,「你聰明些,快想個法子,讓我們永遠都在一起吧!」


    安青想不出什麽法子。


    他今年十六歲,家裏已經給他說了門親事,隻因為女方年紀還小,親家母疼愛女兒,所以尚未過門。


    兩家約定,等到女兒18歲的時候,就過門迎親。


    這世上,除了夫妻外沒有其它的關係能白頭偕老的。哪怕是夫妻,很多時候也會勞燕分飛,中途散夥。


    除了結為夫妻,安青想不出其它永遠在一起的法子。


    可這句話,他不能說。


    他隻能夠沉默地看著王誠。


    王誠亦看著安青,兩人四目交錯了許久,看的暮江吟都以為這是吻戲前奏了。


    結果王誠說:「我們結為異姓兄弟吧。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住在一起,同心白首。」


    麵對王誠的提議,安青有些踟躕。


    他不喜歡和兄弟同心白首,那是和妻子的誓言。


    但在王誠的催促下,他盡管不願意,但還是起身,和王誠搓土為禮,焚香禱告,結為兄弟。


    就在兩人立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時,王誠突然叫了聲「啊」,便倒在了地上,四肢不受控製的抽搐起來。


    「誠哥,誠哥你怎麽了?」安青被嚇了一跳,他撲上去抱住不停發抖的王誠,用盡力氣按住他,想要讓他平靜下來。


    但最終都是徒勞,王誠掙脫開安青,倒在地上整整抽搐了三天三夜,本來頗為高大的王誠,被這突入其來的病痛折磨的幾乎失了人形。


    安青背著他,找到城內醫館,拿出自己本來就不多的積蓄請求大夫救治。


    城中的大夫隻看了一眼,就神色大變,搖頭趕人:「快走,快走!這是魔界的髒東西,不要在我這裏呆!」


    安青不肯走,他抱著王誠,幾乎是快哭了:「大夫,真的治不了麽?」


    大夫臉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顫抖:「治不了,這是魔魘啊!神仙沾上都要死,何況隻是個凡人……送迴去等死吧。」


    暮江吟聽到「魔魘」兩個字的時候,手都忍不住顫抖了下。


    魔魘對於凡人,根本就是無藥可解,這看來註定是個悲劇了。


    想到當初雲離玖中了魔魘,吃的那些苦,暮江吟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畫麵中的劇情還在繼續播放,當安青聽說「魔魘」二字的時候,墨蓮給了他個特寫鏡頭。


    安青的臉被無限放大,眼中帶著驚懼和恐怖,他緊緊咬著唇,連唇被咬破了都毫無知覺。


    最後,他沉默著把倒在地上的王誠背起,朝著外麵走去。


    安青要去魔界,要去找到魔魘的解藥。


    仙凡不通,魔凡也不通。


    他一個凡人,上次誤入魔界那是純粹的運氣,如今想要進去,根本不可能突破魔界的天然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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