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雎在同一國待過兩個月。


    她十四歲那年,從一個地方逃亡出來,逃到同一國。


    然後自幼養尊處優的她,從一種貧窮看到了另一種貧窮。


    她在王宮住了些日子,和邵青靜去宮外考察民情。


    同一國是一個悲哀的國家,內憂外患,貧富兩極化,民不聊生。


    邵青靜帶關雎去了一個叫做“遲春”的村莊。


    那裏的貧窮,是每個人都有的。


    人人都住著土房和木房,衣衫襤褸,貧病交加。


    關雎和邵青靜穿得算是普通了,卻漂亮和整齊幹淨得讓所有人不敢直視。


    關雎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問邵青靜:“這個村莊,為什麽叫做“遲春”呢?”


    邵青靜說:“因為這裏土地貧瘠,氣候幹旱,村民每年收成都不好,都要靠朝廷救濟,有時候救濟不了,每年餓死的人至多有上千,少數也有好幾百,再者,這裏醫療,法製等等都很落後,這個村莊,是一個沒有希望的村莊,所以就叫“遲春”。”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眸子裏麵藏著太多的情緒,沉痛,悲哀,無奈,無助。


    他從來都沒有這樣同別人說過。


    他好像知道所有的悲傷和為難,但是他坐在王的位子上,做著無能的王。


    他第一次將這種無能展示在別人麵前。


    隻是關雎心裏想得更多的,是苦難的百姓。


    關雎和邵青靜去遲春村的那天,天氣格外地好,陽光明媚,白雲溫和,輕風拂柳弄花。


    關雎最後和邵青靜坐在一個小山坡上。


    底下有很多人用奇怪的,詫異的目光看著他們。


    邵青靜沉沉地看著關雎:“在小山坡這裏,死過很多人,也埋藏了很多死人,你沒有他們說嗎?”


    關雎淡淡地說:“聽到了,那又怎麽樣?”


    她從袋子裏掏出一個弧形麵的羅馬尼亞排簫,說:“比起鋼琴,小提琴,我更鍾愛排簫,你想聽什麽?我會很多。”


    邵青靜看著關雎,眸光很亮,他說:“我不懂這個。”


    關雎輕輕地笑著:“這樣啊,那我想想……《memiry》,《a morning in cornwall》,《amazing grace》,或者《孤獨的牧羊人》?”


    邵青靜的目光溫和:“都可以。”


    關雎笑著,就拿起排簫放到嘴邊。


    空靈和孤寂的簫聲響起。


    邵青靜抬頭望天,從那一天起,他再也沒有見到過那麽好看的天空。


    他看著身邊的人,從那一天起,再也沒有遇到過這麽讓他心動的人。


    那顆蒼老的心,就像少年的心,遇上了朦朧的初戀,緊張,羞澀,和迷茫。


    花開得那樣遲。


    可是他從來不隻一次感謝上蒼。


    一曲畢,容顏精致的小姑娘問:“怎麽樣?怎麽樣?”


    男人說:“我完全不懂這個……隻是覺得音色溫暖,和諧,簫聲空靈和孤寂……挺好的。”


    關雎“咯咯”地笑,說:“邵青靜,你知不知道陰陽家鄒衍吹律的故事?”


    邵青靜尷尬地偏開頭去,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懊惱自己從前不去讀書。


    關雎又是“咯咯”地笑,說:“是我為難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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