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瑩帶著件厚大氅,站在西院門口,對看門人道:“能不能麻煩通報聲?大少爺已經有四天沒迴風華苑了。”


    看門的為難了,“大少夫人,這個,老爺不讓通報。大少爺也吩咐了這幾日誰都不見。”


    “我不想打聽什麽事,但我也是阿瑾的大嫂,如果他有什麽事……。”沈雪瑩停住了沒再說下去,隻是將手中的衣服遞給看門人,“這幾日天冷了,大少爺穿的單薄,能不能麻煩把這件大氅帶給他?”


    看門人不接,“大少夫人,您真不用擔心,西院裏的火龍都燒的熱熱的,大少爺一直在主屋,更不會熄了。”


    阿璞果然在阿瑾房裏,小杜大夫沒看出問題,現在莊神醫到了。沈雪瑩莫名擔心起來。早幾天前,她管家的權力就被南宮定康收了,交給了南宮琬,除了交待她留在風華苑就什麽話都沒了。家中長輩在,作為大少夫人又能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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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定康剛到外書房,旭日村二房老祖宗就又派了南宮定昌上門,這次是聽說莊俊賢到了,特意再來問問南宮瑾的情況,南宮定康胡亂說了一通打發了。雖然南宮定昌走的時候還是一臉狐疑,但想不出原因,也追究不下去。


    他一走,承鈞就帶著承銳求見。


    承鈞盡力克製自己的情緒,“爺爺,我們想去西院服侍師父。”


    “家裏事多,顧不著你們,帶好弟弟,你師父沒事。”南宮定康交待道。


    “可是、可是……,我還是想去西院。”承鈞低著頭,倔強的說。


    南宮定康看著他,柔聲問:“是你娘讓你們來的?”


    承鈞老實的說:“今天聽說莊大夫到了。我問了娘,娘說她也不知道情況,所以,隻好來問爺爺。”


    承銳小聲說:“娘說叔叔不好了。叔叔說過他不會死的,他是不是說話不算數?”說著哭起來。


    南宮定康暗暗歎氣,上前輕輕擦去他的淚,“他沒事,不哭。”但這幾個字,怎麽聽都覺得更像安慰。南宮定康看著這對小兄弟心中不忍,於是,鄭重的對承鈞道:“承鈞,爺爺當你是個大人,明事理。現在家中情況特殊,於你一定要管好風華苑,管好弟弟和你娘。知道該怎麽做了?”


    承鈞想了想,雖然心中不甘,但仍是直起身,看著南宮定康鄭重的說:“是。承鈞明白。”說完就帶著承銳告退。承銳看看南宮定康想上前撒嬌,卻又不敢,最終還是由哥哥牽著走了。


    小兄弟走後,南宮定康拿起擺在手邊的資料。幾冊賬簿、幾頁清單,這些清單上記著庫存藥材這幾個月的進出,而賬簿隻是各房采購藥材的情況,已經細細對過,不僅沒杜嶺所說毒藥的主藥,還缺不少配藥。


    目前,至少府中的明賬,看不出誰有問題。不過,真有心也不會在家裏做這種事。


    現在就是等了。


    **********


    今天的晚飯,按南宮定康的要求擺在西院。西院的房間都不夠大,於是南宮琬張羅著在草地上搭出個大帳篷,鋪了地毯、放了火盆,帳篷裏頓時暖烘烘的。


    這餐飯說是家宴,卻又不像。席上少了南宮瑾,多了湯樹彬夫婦、李墨、柳壹、杜嶺,沒見莊俊賢,到是站著幾個眼生的護衛,看服飾雖是南宮門下,但不知是哪個堂。


    飯吃的很壓抑,別說承銳坐不住,連杜嶺都覺得別扭。終於席麵撤了,以為南宮定康會給大家解釋幾句,誰知,他隻是讓護衛送孩子們迴風華苑,又給大家上了茶。一屋人一聲不吭的枯坐,大有就這麽通宵的樣子。


    已過三更,靜的隻有火盆裏偶爾發出的‘劈啪’聲。


    西院主房的門始終關著,杜嶺坐在一旁打起了哈欠;南宮琬在發呆;酈鬆然、湯樹彬、唐曼都隻是麵無表情的喝茶;周棠不知想到什麽,時不時歎氣;南宮定康閉目養神;李墨將這些護衛看了一遍後,就盯著帳篷的大門,不知在期待什麽;南宮璞不引人注意的悄悄握著沈雪瑩的手,不知怎麽,沈雪瑩抬了抬頭正好看見柳壹注視著她,二人一對視,都急忙移開眼光。這一瞬,南宮璞卻看在眼裏。


    夜更深了。此時,一個高大的身影跨進西院。來人身材魁梧、年過半百,走進帳篷還來不及抖落滿身風霜,就向南宮定康行禮道:“荊州棲鳳堂副堂主成兆鋒,見過掌門。”


    南宮定康終於露出一個放鬆的笑,“辛苦了,成副堂主。”


    見到成兆鋒,在座的一大半都愣了愣。柳壹隨即想到,現在南宮府中的護衛,一直覺得眼生,難道全換成了荊州棲鳳堂的?師父懷疑什麽?是因為阿瑾中毒,所以懷疑清風堂?想到這裏,突然緊張起來。


    “情況怎麽樣?”南宮定康問。


    “差不多了。”


    南宮定康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成兆鋒大方的向在座各位抱了個拳,“有幾位成某並不認識,不過,先向各位陪個罪。成某受命調查各位這幾個月的行蹤,先從酈公子開始吧。”


    酈鬆然被點名,一臉茫然。


    成兆鋒道:“今年酈公子從淮安到平陽後,就一直和總堂主在一起。但到達荊州之後,又受總堂主所托送友人迴鄉。酈公子送人從荊州出發到河南到陝西再到山西,直到把友人送到大同府,才迴了平陽。從這個行程,我們首先就排除了酈公子,更別說其它。”


    酈鬆然怔了怔,臉莫名的紅起來。


    成兆鋒看著周棠,“夫人,對不起。我們也大致了解了下您的行蹤,包括大小姐。二位也是一直跟著總堂主從平陽到荊州,再從荊州到平陽,然後又迴荊州。直到總堂主去辰州,才讓我們護送迴平陽。這些也是明明白白。”


    周棠看了眼南宮定康。想到這幾天讓大家住在西院,又不讓見阿瑾,她早就有所猜測。此時,好像明白了南宮定康的用意,點了點頭。


    成兆鋒繼續,“掌門的行蹤我們也核實了下。幾乎都在平陽未曾離開,不過,這幾個月,特別是總堂主不在的時候,掌門並沒進過西院。有清風堂和府中下人為證。”


    又對南宮璞道:“大公子。大公子這幾個月的行蹤都在江南一帶,在總堂主第一次迴平陽前,大公子就從蘇州迴了平陽,在平陽住了幾天,這幾天並沒進過西院,之後就趕到荊州接總堂主迴平陽。在總堂主離開平陽前,就已經出發去南海,又是在總堂主之後迴到平陽,隨後又陪少夫人到潞安,幾天後又迴了平陽。”


    南宮璞皺眉,看看南宮定康。他也早有懷疑,雖然不明白成兆鋒為什麽這樣,但估計是南宮定康的意思,沒說什麽。


    之後,成兆鋒對李墨道:“李公子的行蹤很難查,不過,掌門說你基本沒在平陽,也無法核實。隻知你在平陽的日子,沒進過後院,最遠也隻到自己的院子。”


    停了停,看看大家,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幾位都是住府中的,所以府中的住所我們沒派人查看,但各位名下平陽附近的莊子、產業,我們都派人查驗了。李公子名下沒任何產業,其它我們短時間隻能按掌門所提供的名單來,這裏包括大少夫人的。”說著又向沈雪瑩單獨行一禮,“抱歉。”


    沈雪瑩被他嚇了跳,轉頭看著南宮璞,全是疑問的眼神。


    “不過,全部沒有發現。”


    沈雪瑩聽他這麽說,雖然放了心,但又介意起來。是因為阿瑾的事,連她都懷疑嗎?


    成兆鋒對著湯樹彬行了一禮,“這位是湯堂主夫婦吧。之前並沒見過,這段時間,湯堂主全部在平陽,但南宮府中卻是不召不進。湯夫人期間迴過娘家,留在平陽的時間裏,沒進過南宮府。”


    又對柳壹抱一抱拳,“柳姑娘。柳姑娘的大行蹤有跡可尋,從平陽到蒲州,又從蒲州迴了平陽,隻是時間上有很大的空隙,就好像柳姑娘突然出現在一地,又突然出現在另一地,這中間不太查得到行蹤,也無人可以證明。這事一會還請柳姑娘說明。”


    柳壹涼涼的笑笑,什麽都不說。


    成兆鋒繼續,“三位進入南宮府之後,我們就把二處住所查驗了一遍。並非搜查,而是找找有沒我們想的東西。所以,也隻是每個房間看了看,找了找有沒暗室,沒翻沒動。”


    唐曼皺起眉頭,介意的看了眼湯樹彬。湯樹彬隻是眼觀鼻、鼻觀心的坐著沒動。


    “湯府沒發現。不過,紅塵戲館……。”成兆鋒停下來,看著柳壹。


    柳壹冷笑一聲,“我都不知道成副堂主的用意,沒頭沒尾的。到處擅搶私宅,不是我要給你說明,怕是成副堂主要給我們大家一個說明吧。”


    湯樹彬、李墨同時皺起眉頭。成兆鋒能當著南宮定康的麵說這些,必定是有授意的,柳壹這不是在質問成兆鋒,而是南宮定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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