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瑾實在沒想到,諾敏會這樣表白。又賭氣又無奈的說:“我是窮人,家奴而已,養不起你。”說完,其其格已在邊上笑了。


    傳來幾聲敲門聲,南宮瑾開門,正是之前的黑衣暗衛。暗衛見屋裏有人,在南宮瑾耳邊輕輕說了幾句,就行禮走了。


    南宮瑾關上門,對她們說:“剛才追殺你們的三個人,都死了。”說完,看著其其格的表情。


    其其格眼睛一瞪,‘噌’的從椅子上蹦下來,怒道:“你說什麽?!剛剛你明明說要活的!為什麽要殺他們?!”


    “抓住的時候是活的,可惜那三人要當勇士,自盡了。”南宮瑾冷靜的看著其其格,“因為是蒙古人,屍體在荊州府衙,一會我去認屍。所以,你還有半炷香的時間想想,關於那三個人,你有沒其它要說的?”


    其其格又坐迴椅子上,朝南宮瑾露個笑臉,“我要說的剛才就說完了。”


    “很好。”南宮瑾也笑了笑,誰都不看,“你們先在這裏住下,一會我讓人送東西來。最好不要出這個院子,不然……,這裏是中原,漢人都不是好東西。”


    諾敏還想拉住他,南宮瑾不理她,側過身走出房間。


    南宮瑾找趙鳳鳴,說是有兩個姑娘要暫時軟禁在偏院,就匆匆走了。剛才的事,趙鳳鳴已知一二,隻是沒想到南宮瑾會用‘軟禁’二字,難道不是保護?


    **********


    荊州府衙裏,鄭夙已經在等他了。


    進門時,潘敏宜還小聲安撫南宮瑾,那位鄭大人隻是問問今天城裏發生的那件追殺事件,沒大問題。另外就是,不論鄭大人問什麽奇怪問題,都不要忘記為自己美言幾句。


    仍是後花園,潘敏宜貼心的為他們泡了茶,幾次想留下,結果還是沒成功。


    鄭夙等潘敏宜離開,對南宮瑾道:“和我去認認屍吧。”


    殮房並不在衙門內,但這次情況特殊,鄭夙要求潘敏宜在荊州府衙一角找了間空房,暫時陳屍。


    二人到的時候,仵作帶著自己的學徒正在工作。房間裏充斥著血腥味,三具屍首分別躺在三塊門板上,其中一具已經被開膛破肚。


    南宮瑾細細辨了辨這三人的樣貌,皺眉看了眼鄭夙。鄭夙點點頭,小聲說:“你也發現了。這三人並不是典型蒙人的體貌。”


    不僅不典型,其中有一人外表甚至與漢人無異。“難道是漢人?我們弄錯了?”南宮瑾疑惑的問。“身上的衣物呢?”


    為方便驗屍,這三人早被剝的精光。


    鄭夙指了指房間一角堆著的一桌物品,“都在這裏了,沒多少東西。”


    南宮瑾上前,粗看了看,立即動手將所有的東西歸類。不一會,外衣、褲、裏衣、腰帶,甚至發飾、靴子、武器等等,全部一樣樣攤開細看。


    這三人都沒帶任何能證明身份的私人物品,三件外衣上都有血跡,但其中二人穿的是蒙靴,武器用的居然是韃子的彎刀。


    “是中毒?”南宮瑾問。


    鄭夙叫來仵作。仵作五十多歲年紀,很幹練,“迴鄭大人,二公子,這三人都是中毒而亡,毒藥藏在牙齒中。不過,這種毒藥見效這麽快,在下倒沒見過。”


    南宮瑾瞄了眼不遠處血淋淋的屍體,問:“先生還看出什麽?”


    仵作迴道:“現在隻驗了一人的屍體。此人在死前,剛吃過酒、飯。極可能三人一起用的飯,因為這三人屍體上都能聞到酒味。一會我們再看過另二人,就可確認。此人身體倒是極好,不像是窮人。不過,身上有凍傷和外傷的痕跡。”


    “能不能看出是不是韃靼人?”南宮瑾問。


    “這個……。”仵作為難了。


    鄭夙點頭道:“還看出什麽?”


    仵作不好意思的搖搖頭,“我們還要繼續再看看。”


    仵作又繼續他們的工作,南宮瑾迴身盯著那一桌子物品,拿起一雙蒙靴細看,“這靴子是新的,底都沒磨平。”又看了看另一雙,“這兩雙都是。這雙布鞋倒是常穿。”


    “彎刀。”鄭夙指了指桌上的刀,沒任何裝飾,“這在中原不常見。我隻見過有人買那種鑲了珊瑚、綠鬆石,拿來把玩的。”


    “這刀是武器。”南宮瑾肯定的說。


    “好像是故意要我們認出他們是韃靼人?”鄭夙拍拍南宮瑾,“我們出去談?”


    南宮瑾點頭,跟著鄭夙往花園走去。


    確實,這三人真要裝成漢人也根本看不出,為什麽非要這麽刻意表明蒙人的身份?南宮瑾輕聲問:“密探?”


    “怎麽會針對你?”鄭夙迴頭盯著他,擔心的問:“是不是,唉,魏朝歌?”接著又搖頭,“不會的,他在白蓮聖城,而且和俺答汗也不熟。難道……我們的人裏有……?”鄭夙被自己最後個想法嚇到了。


    南宮瑾遲疑了很久,終於說道:“諾敏和其其格在棲鳳莊。”


    “什麽?!”鄭夙差點跳起來。


    南宮瑾沒管鄭夙的反應,“按其其格的說法,她知道我在荊州,所以帶著諾敏來找我。因為蘇日格之前得罪了幾個部,所以一路有人追殺她們。”


    短短兩句話,鄭夙隻覺得裏麵問題很多,一下理不出個頭緒。“等等,你、你,再說一遍。”


    南宮瑾明白鄭夙的意思,解說道:“天成衛外,我見過趙迎風,但趙迎風應該隻知我叫王勤。那天,我也和蘇日格打了照麵。”


    “你的意思是,沒道理他們知道你叫南宮瑾?”鄭夙想了想,“不對,魏朝歌知道。還有誰?秋娘?”


    “不可能是她。”南宮瑾直接否認。


    “那隻有魏朝歌了,他在白蓮聖城。”說完,鄭夙長長歎了口氣,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無奈。


    南宮瑾抹了把臉,搖頭,“我不明白,這麽做根本是損人不利己。”


    “別管他了。”鄭夙怕他心裏會更恨魏朝歌,所以無論如何,這次深入土默川打白蓮教的事,絕對不能讓他參與。“你剛說,她們知道你叫南宮瑾,所以跑來找你。不對啊,怎麽會來荊州的?”


    “記不記得格日樂圖有個很神秘的二弟?我連他真名叫什麽都不知道。”南宮瑾無奈的說。


    “神秘?”鄭夙不同意這個說法,“是你在說神秘,那人看上去挺喜樂的,漢語說的很好。人家可能隻是不喜歡你,所以每次報的名都不一樣,也說不定在逗你玩呢。”


    南宮瑾不理他,繼續強調,“我一直說他可能管著韃靼在中原的密探。”


    鄭夙又不同意了,“你說的都是捕風捉影的事。什麽穿的衣服都是中原最新流行的,這也算理由?”


    “好,那我再加一件。其其格說我在荊州這事,是他二叔告訴他的。我到荊州沒多久,她們出門的時候,我還在平陽。”南宮瑾盯著鄭夙,這事應該算是實錘了吧。


    鄭夙不作聲,過了很久,“那你說,她二叔管著密探,死的三個人是密探?追殺其其格?這根本說不通啊。”看了看南宮瑾,繼續道:“如果其其格說的沒錯,那來人應該是蘇日格的仇人派來的,也就是說她家的仇人才管著密探。當然,也要這三人確實是蒙人。也可能是漢人假扮的……,不對,這更說不通了。”


    “也可能其其格騙了我,那些人不是密探,也不是什麽仇家,隻是她們的護衛,她故意這麽做,隻為了讓我留下她們。”南宮瑾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二人又迴到後花園的茶桌旁,鄭夙喝了口茶,看著南宮瑾,“要不,你娶了諾敏算了。”


    南宮瑾生氣的瞪了他一眼,“你娶啊!人家不要名分的。”


    “切,那也要她喜歡我呀。不要名分,隻是對你。”鄭夙白了他眼,“要我是你,早娶了。”


    “嚴肅點,我們談正事。”


    “還有什麽正事?”鄭夙想不通了,“張龍在大牢裏,其它的我會處理。”


    “其其格和諾敏怎麽辦?”


    鄭夙看著他,咬文嚼字的說:“你喜歡公辦?還是私辦?”想了想,搖頭,“不管怎麽樣,這事我肯定上報。”


    “報官?說她們是韃靼人,抓她們?”南宮瑾搖頭,“這肯定不行。諾敏隻是個旁係的郡主,其其格滿打滿算不過算是個貴族罷了,還是兩個女子。對朝廷來說也沒什麽用啊。”


    鄭夙很有深意的看著他,“那你就是要私下處理了?”


    “雖然事很多,但這也是個機會,向韃靼人證明我的清白。我送她們迴土默川。”南宮瑾倒是早就打定主意了,正好,對大家都是機會。


    “不可能。早和你說過,與公與私,土默川的事你都不要管,去都不準去。你要不聽話,那就隻能請你吃牢飯了,理由都是現成的。”鄭夙雙眼一瞪,完全是沒得商量的態度。


    見鄭夙這樣說,南宮瑾討好似的笑道:“我也就是個建議。反正這兩人在棲鳳莊,要怎麽處理鄭大人說了算。”


    這句話倒是將了鄭夙一軍,怎麽處理?立馬送出呀。問題是誰送?還要送的不著痕跡。其實,不用到土默川,隻要出了大明境內就好。鄭夙看看南宮瑾,這小子不靠譜的。“你先養著,別讓人發現了。”


    南宮瑾露了個假笑,“又不是小貓小狗……,唉,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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