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高長靖站在高台上,正在向百姓們講著什麽,聲音不大,但場下三千百姓除了偶爾的哭泣聲外,卻是鴉雀無聲,更像是不依不撓的在堅持著什麽。


    高長靖遠遠見到南宮瑾過來,不讓人察覺的向他微微搖了搖頭,似是阻止他前來。南宮瑾就當沒看到,直接走到百姓前麵,向大家拱了拱手,大聲道:“各位,在下南宮瑾,暫代天成衛主帥。之前,讓大家從地道突圍,是我下的令。目前,城外韃子並沒退兵的意思。所以,我決定今日傍晚前開城。”


    話音剛落,原本無聲的人群騷動起來。高長靖猛的轉頭,盯著南宮瑾。隻聽南宮瑾繼續道:“各位放心,大家堅守了這麽久,南宮瑾必不會對不起大家、也不會對不起一心守城的梁老將軍,所以就算開城,也決不投降!我會挖開城內幾處毒氣,引韃子進城後殲滅。因有此計劃,所以請各位配合,隨高先生至一處地下溶洞暫避。請各位相信,無論如何,我南宮瑾都會給大家一個交待。”


    直到南宮瑾說完,騷動並沒停歇,有膽大的開口道:“那處溶洞並不通外麵,如果我們進去,萬一,豈不是……。”


    南宮瑾點頭,“隨各位進去的還有所有兵士,二天後,將由他們負責把封堵的洞口打開……。”


    “怎麽打開?”又有人問。


    南宮瑾笑了笑,堅定的說:“我們有轟天雷。”


    高長靖皺起眉看著南宮瑾,並沒接話。


    “要是城裏都是毒氣,那我們出來不也……。”有人擔心的問。


    南宮瑾道:“二天內,我負責將毒氣堵上,若是各位擔心,可以再等一天,等毒氣散盡。”


    “那、那現在埋在坑道裏的,主帥是不救了?”終於有人問了。


    “這幾件事,都可以同時進行。我說過,必定會給大家一個交待。”南宮瑾覺得傷口很痛,聲音輕下來。


    騷動仍不止,卻沒人再問什麽。南宮瑾轉頭向高長靖道:“麻煩高先生,先帶百姓進洞。馮將軍已準備將所有能吃能喝的都帶進洞內,所有傷員和兵士也將進洞,此事,辛苦高先生了。”說完,有走的意思。


    高長靖上前一步,拉住他輕聲道:“主帥,此事當時就談過……。”


    南宮瑾苦笑,“我也沒料到會……。“


    高長靖輕歎聲,無奈笑道:“好,高某聽令。此事完成後,高長靖也有心願要了。”


    “不必如此。”南宮瑾像是明白他的意思。


    “別無選擇。”說完,高長靖從懷裏拿出小小一隻瓶子,塞到南宮瑾手中,“一些金創藥,二公子能用。”


    南宮瑾看了看自己滿手的鮮血,“多謝。”抬眼見金建昌左臂負傷、渾身濺滿血跡,正皺著眉頭,在不遠處看著他。於是,拱了拱手,“還請金將軍,帶兵配合高先生。”


    金建昌站直身子,向南宮瑾道:“未將遵命。”補充道:“未將也會和高先生一起還了心願。”


    “主帥,先把傷口處理下。這裏的事,我和金將軍會處理。”高長靖有些擔心的看著他。


    南宮瑾看看漸漸安靜下來的百姓,點點頭。


    百姓中突然有人說道:“我王大,其它沒有,力氣還有些,若是在城裏打韃子,主帥,這城我熟,我和你們一起打。”


    七嘴八舌的聲音又起,“對,大家一起打。”


    “打到這份上,守軍也沒多少人了,好些將軍都……。”


    “算上我們吧,我不想躲起來。”


    這讓南宮瑾又走不了了。“各位……。”


    剛開了個口,就被高長靖輕輕拉住了,隻聽高長靖道:“如果各位有此意,必須聽令而行,若是做不到令行禁止,隻會連累大家。”


    南宮瑾看看高長靖,不明白他的用意。


    王大大聲說:“我雖不是軍人,但這個還是知道的。高先生、主帥,你們就下令吧。”


    “好。”高長靖點頭,“有意留下的,十六歲到六十歲的男子,站到左邊。其他人在右邊,給大家一炷香的時間。”


    南宮瑾見高長靖居然真有組民兵的意思,皺皺眉道:“高先生……。”


    “主帥。”高長靖直接一揖,“請主帥同意高某帶私兵加入天成衛守軍。這些私募之兵由高某負責,聽從主帥統一調配,不占軍功、軍餉。”


    南宮瑾呆了呆,“高先生這是幹什麽?戰事至此已經……。”


    “高某覺得,開城巷戰也無不可。天成衛百姓熟悉城內一切,做機關、陷阱,未必會輸。再說,主帥,城內守軍怕是已經不足二百了吧。”


    金建昌也上前,看著南宮瑾道:“主帥,這也是個辦法。反正已經這樣了,有辦法總要試試。”接著又道:“主帥,這裏交給我和高先生吧。”


    南宮瑾點頭,“好。”又向正在分開的人群道:“南宮瑾多謝各位高義,無論如何,我不會做無謂犧牲。”不過這句話更像是說給高長靖和金建昌的。


    金建昌微微笑了笑。


    在百姓亂哄哄的說辭中,南宮瑾先行離開。還沒到總兵府門口,就見八喜站在門口張望,見到南宮瑾,像是總算放下心一般,衝了過來。


    “少爺,你、你迴來了。你、你好嗎?”擔心的上下打量著南宮瑾,見他一手的血,又緊張起來,“少爺,你、你受傷了?李大夫在,李大夫在。”一把扶著南宮瑾。


    “姚姑娘怎麽樣?”南宮瑾任他扶著,傷口也確實很痛。


    “姚姑娘還好,就是沒外傷的藥,傷處李大夫也不太好處理,不過他侄女來了。”八喜停了停,低下頭,有些傷感的說:“少爺,剛才,你們打仗的時候,呂將軍過世了。”


    南宮瑾停住腳步,呆了半晌。


    “少爺……。”八喜擔心起來,“少爺,……。”又不知該說什麽。


    南宮瑾輕輕歎氣,“一會,你和蕭練隨百姓進溶洞。”見八喜又要說什麽,“不要討價還價,既然你叫我少爺,那這個就是我的命令。”


    正說著,見李大夫匆匆出來,南宮瑾立即緊張起來,快步上前,“李大夫,姚姑娘她……?”


    “我記得家裏還有些草木灰,姚姑娘是女子,傷口不止血肯定不行。”


    “用這個。”南宮瑾直接將手上一小瓶藥交給李大夫。


    李大夫查驗了下,吃驚“金創藥!”城裏早就斷藥,也不知這一小瓶金創藥是怎麽留到現在的,居然還是最頂級的那類,雖然量少了些,但效果應該會不錯。李大夫點點頭,拿著藥又匆匆走了迴去。


    南宮瑾沒迴後院,而是占了根叔的門房。根叔不在,應該是去後院幫忙。南宮瑾正打發八喜去拿深色衣物,蕭練就跑了進來。


    “少爺。”蕭練見南宮瑾坐在椅子上,艱難的把衣服脫掉,直接上前幫忙。


    南宮瑾不說什麽,任他幫著脫衣服。鮮血已經染透了裏衣,見蕭練發呆,不知是不是嚇到了,笑著說:“沒事的,傷口應該不深。”


    “可、可……沒有藥啊……。”蕭練小心的幫著脫裏衣,輕輕的就怕弄痛南宮瑾。


    “你去找找有沒縫被子的針線,縫起來就好,包紮的時候紮緊些,沒事的。”南宮瑾說的輕鬆,不過自己卻知道,除了大大小小的劃傷外,腹部的刀傷可能有些麻煩,也不知這麽縫一縫包一包能不能行。


    “對、對……,”蕭練像是想到了什麽,堅定的說:“我娘有教過,少爺放心,我會弄!”說完,就飛快的跑了出去。


    南宮瑾靠坐在椅子上,拿著裏衣擦拭著身上的血跡,真有些佩服自己,到現在還沒暈。


    蕭練很快迴來,手上拿著針線、燭台,迅速準備好一切,可是當他拿起針線,盯著南宮瑾還在流血的傷口,突然害怕起來。


    “我自己來吧,沒事。”南宮瑾像是知道蕭練的膽怯。


    蕭練遲疑了下,見南宮瑾臉色蒼白,始終靠在椅子上,鼓起勇氣道:“我會弄,少爺不要怕痛就好。”


    南宮瑾笑了笑,半開玩笑的說:“好,不過你快些,血要流光了。“


    蕭練的手法不是一般的差,南宮瑾痛的眼前發黑。八喜早就拿著衣服過來,還端了盆熱水,流著淚替南宮瑾擦著身上的血跡。


    蕭練的手法雖然差,但卻是非常的認真仔細,八喜小心的為南宮瑾換上幹淨裏衣。看這兩個小的這樣,倒讓南宮瑾不好意思暈了,等他們弄好,歇了會笑著輕聲道:“不錯,很好。我睡會,有事馬上叫我。”


    南宮瑾剛躺下,門外就有人敲門,“主帥、主帥,敵軍有異動!”


    蕭練開門,門外是高長靖剛收的私兵,才十多歲年紀,蕭練也認識,“蕭練,高先生、金將軍讓我來報。主帥在嗎?敵軍有異動!”報信人一臉焦急。


    蕭練還沒開口,就聽房內南宮瑾的聲音:“蕭練,幫我去打盆冷水。”


    蕭練迴頭見八喜正扶他起來穿衣服。“是。”匆匆跑了出去。


    南宮瑾看看外頭的報信人,“你去迴高先生和金將軍,我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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