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每天的戰時例會不開了,可是大家都不自覺的在梁烈主營外聚了起來。


    隻是,馮越、呂傲、丁雄輝三人站在一處,一言不發。小校已經第二次出來,讓大家散了,但大家還是沒走的意思,似乎都想要梁烈給個說法。


    南宮瑾靠著牆頭,看著大家。本想去問問馮越情況,但見那三人生人勿近的樣子,已是知道結果。而且,南門外一地的血肉殘肢,早就說明了情況。


    韓將軍肯定是殉國了,剩下的無非是死了多少兵卒。城裏還剩多少兵?四麵城門各三百,沒少。應該就隻有這些了吧。南宮瑾心中暗歎,還能守?


    站在這裏的,沒人聊天。隻是默默在黑暗中,也不知道在等什麽。


    又過了一炷香,張茂才一臉喜色,匆匆從外城牆過來,身後跟著個女子。南宮瑾抬頭看了眼,愣住了,突然跳了起來。姚芳渟!隻見張茂才不看眾人,強壓心中的激動,對主營門口站崗的小校說:“有軍情稟報。”


    門口所有人都帶著驚訝的表情,看著兩人進內。姚芳渟與張茂才進去不久,小校就來通知,讓所有人都進去。


    主營房裏,梁烈指著以天成衛為中心的地圖在問什麽,姚芳渟不停點頭述說。張茂才見大家進來,興奮的說:“韃子是空營!空營!根本沒多少人!


    “怎麽迴事?”呂傲不解的看著張茂才。


    南宮瑾趁人不注意,幾步走到姚芳渟身後。


    “姚姑娘迴來了,穿過韃子大營迴來的。”張茂才大聲宣布。


    南宮瑾皺皺眉,沒好意思這時候上前問什麽,隻好退後幾步,慢慢挪到眾人身後,當什麽都不知道。


    梁烈看了看姚芳渟,“你說吧。”


    姚芳渟點頭,“那天,我和師父走的時候,是從西、南麵這個轉角離開的。接著穿過西、南大營,當時這兩處大營都有不少兵丁,據我所見,營帳內住滿人。今天,我也想從這裏迴。但是,在南麵發現多了白蓮教標誌的營帳,所以又偷偷退出來,向西走。”


    “進入西麵大營的時候,是晚飯時間,發現營帳並沒少,但隻有篝火卻沒人,甚至見到幾個兵士正在每個營帳前點火。穿營的時候,因為覺得好像沒什麽聲音,所以就偷偷看了幾個,確實沒人。我走過的那片,全部沒人。”


    說著又指了指地圖,西南靠西一側,“這裏,沒人。直到出營,才見到有騎兵在巡邏。南麵零散有兵士,所以我又沿大營向西走,但這一路除偶爾巡邏騎兵外,沒有任何人,直到這裏,”說著,又在地圖上指了指。


    “那邊有很多兵,營地內也有人聲,我就沒過去。等到天全黑,就從這裏,”又指了個點,“直接到城牆下。我覺得西麵上城可能會被人見到,所以就選了偏南一側,這裏雖然有兵士,但站的遠,而且也沒點火。我想他們不一定會看到我。還好爬到一半張將軍發現我,就拉我上來了。”


    呂傲鬆了口氣,“幸好姚姑娘沒因為南麵人少,就直接闖過來。”


    “怎麽啦?”姚芳渟不解。


    陳柏水微微一笑,“姚姑娘運氣好。”


    其他人都直直盯著呂傲,怕他會說出什麽嚇到姚芳渟。呂傲也發現了,隻好喃喃說:“沒什麽,就是,沒什麽……。”


    姚芳渟笑著說:“還要爬牆,當然不能讓韃子在這之前就發現,最好就是不碰到任何人。”


    呂傲豎了個拇指,“還是姚姑娘厲害,你是第一個圍城後從外麵進來的。”


    “所以、所以,我們可以從這裏走是不是?我們能突圍,從這裏突圍?”張茂才指著地圖上一處,急著說,期待的看著梁烈。


    梁烈一直在想著什麽,終於歎口氣,“不是不可以,但這個縫隙很小,芳渟一個人過沒問題,但我們大軍,即要小心不能踏進南麵那個……陣,又不能被西麵的敵軍發現。難度很大。”


    “可以試嘛,幾個人幾個人往外走……。”張茂才真的很急。


    “我們有這麽多人,幾個人幾個人,那要走到什麽時候去?”呂傲忍不住道。


    “那、那就打!反正這片是空營。”張茂才不死心。


    馮越、呂傲互看一眼,同時搖頭,“敵人速度太快,我們可能跑不過他們。”他們指的是城外那上百個怪物。


    “你們、你們是被打怕了吧!明明有好走的路,偏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張茂才怒道。


    陳柏水一聲不吭的站在外圍,像個局外人。


    馮越猶豫著,若是再出今天白天的事,天成衛真不用守了。於是,對梁烈道:“梁將軍,末將覺得,此事還是應該好好合計。”


    梁烈點點頭,剛被戲弄了一次,這是馬上又來第二次?對姚芳渟微笑著說:“我讓人送你去總兵府,你原來的院子。”


    “梁伯伯,我想與你一起守城。”姚芳渟堅定的說。


    梁烈看著她,竟有些傷感,“我知道你很乖,梁伯伯對不起你。”


    “是我自己要迴來的。”姚芳渟堅持不走。


    呂傲笑嘻嘻的走到她身邊,“姚姑娘,韃子晚上都不攻城的。我們也是晚上睡覺呢,哈哈哈。你要留在這裏,主帥可沒地睡了。”


    姚芳渟臉紅了紅。


    呂傲笑的更開心了,“這樣,反正我順路,隨便送送姚姑娘吧。”


    “你順什麽路了。”金建昌打趣著說。


    “城裏到哪都順路。”呂傲打定主意要送姚芳渟。


    “那一會送送我。”金建昌笑起來。


    南宮瑾幾乎已經退到門口,轉過頭,不看裏麵幾個人的笑鬧。


    姚芳渟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到梁烈身後,低著頭,也不看場中幾位年青將軍。


    終於,梁烈開口,“我們再討論下突圍的事。南宮瑾,你先送芳渟迴總兵府,然後馬上迴來。”


    “啊,這個……。”南宮瑾並沒動,見所有人都迴過頭看他,沒再說下去。


    “梁伯伯,總兵府我認識,不用送。”姚芳渟開口。


    “晚上,沒燈火不安全。”隨後,梁烈又盯著站在門口的南宮瑾,再次吩咐道:“快去快迴。”


    呂傲又跳出來,“主帥,這種事,我去就好。”


    金建昌拍了他一下,“你,算了吧。“


    南宮瑾隻好對姚芳渟道:“姚姑娘,請。”


    姚芳渟笑了笑,走了出來。


    呂傲在身後對南宮瑾喊:“你小子態度好一點,別一幅不情不願的樣子。”


    **********


    兩人一前一後,直到下了城牆都沒講話。


    “梁伯伯是我爹的同袍,我從小就認識他。”姚芳渟走在南宮瑾身後說道,也不管他聽不聽。


    “噢。”南宮瑾點點頭。


    又是無話。總兵府很近,二人站在門口,誰都沒敲門。終於,南宮瑾對姚芳渟道:“我送你到後院。”說完,上前敲門。


    過了很久,才有人匆匆來開門。


    “啊喲,二公子呀。”根叔打開門,“這幾天府裏都沒什麽人。快進來,晚上住這裏不?”


    “不了,我送姚姑娘迴後院,一會還有事。”南宮瑾笑著迴道。


    根叔這才看見姚芳渟,“怎麽、怎麽姚姑娘迴來了?”


    南宮瑾又對根叔道:“我們先進去了。還要麻煩根叔稍等片刻,我馬上出來。”


    “好、好。”


    二人進府,仍是無話,可是到後院的路,比從城頭到總兵府還要近得多。後院裏漆黑一片,並沒住人。二人又在這院子裏站定,良久,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能不能向你借些銀子?”姚芳渟問。


    “多少?”


    猶豫很久,姚芳渟還是開口道:“三萬兩。我知道數字很大,但,我會還的。”


    南宮瑾尷尬了下,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


    “對不起,這時候還問你借銀子,如果為難的話,沒關係。”黑暗中,姚芳渟並沒見到他的表情。


    “數額有些大,我需要時間籌。”南宮瑾想了想又說:“還要先離開這裏。不急吧?”


    “對不起,麻煩了。”姚芳渟低頭,流下淚。


    “沒關係,不麻煩。”南宮瑾笑了笑,故作輕鬆的說:“這麽多年朋友,應該的。”並沒看到她流淚。


    “謝謝。”


    “那,我走了。”南宮瑾轉身走了幾步,想了想不放心,又迴來,“總兵府並不安全,我送你出城吧。”


    姚芳渟始終低著頭,“送我出城?然後呢?“


    “你師父呢?他在城外,還是也迴來了?”南宮瑾這時才想到,不應該隻有她一人。


    “城外。”


    “好,我送你出去,你和他走。”南宮瑾伸出手想拉她走,遲疑了下,又收了迴來。


    “你呢?”


    “噢,對了,一會你把八喜也帶出去。”南宮瑾見她隻是低頭站著不動,催道:“走吧。”


    “你、你還迴來守城?”姚芳渟繼續問。


    “我領了三百將士,不能說走就走。再說,他們可能已經想出什麽突圍的法子,我既然領了兵,肯定也有任務。”南宮瑾仍是語調輕鬆的說。


    “那你快去吧。如果我要走,會自己走。”


    二人又默默站了會,南宮瑾似還想說服她走,猛然瞥見城東北竄起火光。喃喃說了句:“怎麽迴事?”


    “著火了?”姚芳渟迴頭,見到半片天都被火光映亮了。


    南宮瑾沒再遲疑,直接衝出總兵府,向火光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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