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答汗的帳內,燈火通明。俺答汗居中而座,身邊站著把漢那吉,南宮瑾也在。


    一旁一個瘦小的蒙古通譯,正一字一頓的問:“誰讓你來的?”


    付青雙被綁著,席地而坐,無所謂的說:“受人錢財,替人消災。既然我學藝不精那也認命,其它我沒什麽好說的。”


    “聽說你去過白蓮聖城?”南宮瑾開口問道。


    “那又如何?”


    “那裏一般很少陌生人進出。是哪位聖使邀請?”南宮瑾又問。


    付青雙笑了笑,閉口不答。


    南宮瑾略等一會,見他沒迴答的意思,向俺答汗行禮用蒙語迴稟:“大汗,此人之前一直想辦法接近在下。因此,在下與王孫商議後,將計就計與他共住。果然,他並未放棄暗殺王孫的行動,因而設計將他拿下。但,大汗,如果此人真是殺手,那也隻是工具,要根本解決這樣的問題,要麽堵源頭、要麽知道原因。”


    俺答汗皺皺眉,心中略有些懊惱,開口問:“噢?這麽說,你和把漢查過了?”看看把漢,問南宮瑾:“你覺得是為了什麽?”


    南宮瑾看在眼裏,感覺俺答汗的態度似乎並不想此事與白蓮教有關。但一直以來俺答汗也沒對白蓮教過於熱心,隻是用趙全而已。難道又有什麽交易?但無論如何,俺答汗都不可能拿自己養大的孫兒當籌碼。


    南宮瑾仍恭敬迴道:“迴大汗,這些時日王孫與在下一起查探,但仍不知。隻覺得按此人平日所為,確實與白蓮聖教有所聯係,所以才推斷此事與聖教有關,但趙聖使已不在聖城多時,我們猜測,此事可能並非趙聖使的意思。所以,王孫之前向在下交待,最好能將此人收押,等趙聖使迴來後,由聖使審問。而且,根據王孫推斷,此人也未必是殺手。”


    俺答汗聽他話裏的意思是要撇清趙全,略略平複了心中不爽,又轉頭問把漢,“你沒做什麽事惹了人家?”


    把漢無辜的搖頭,“阿爺,這些日子我都沒在自己這裏住過幾天。平時,除了練兵什麽都沒做。”突然,把漢想到了什麽,用不太流利的漢語問付青雙:“那日鬆、額爾德木圖、烏恩奇,是不是你殺的?”


    付青雙愣了愣,聳聳肩,“你說的人,我都不認識。”


    南宮瑾補充道:“三個蒙古貴族,有一個年過六旬,你殺過吧?”


    付青雙笑起來,“你們說呢?”


    把漢怒了,“你真是太過分了!”說著要上前踢打付青雙。


    南宮瑾一把拉住他,小聲在他耳邊說:“他會些妖法,小心傷了自己。”


    把漢退了一步仍怒氣,對俺答汗道:“阿爺,我們給他們地、幫他們造房子、收留他們,他們現在居然拿自己的恩人下手!”


    俺答汗看了看南宮瑾,對把漢道:“這些,有證據?”


    把漢看看南宮瑾,迴道:“阿爺,他們要殺我,我又沒得罪過人。阿爺,那日鬆也是個老好人啊。再說,怎麽會那麽巧,這個時候出二個殺手殺我們蒙古人?


    俺答汗不理把漢,神情嚴肅的看向南宮瑾,“既然你們都想到了,那你猜猜,他們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南宮瑾沉吟半刻,向俺答汗迴道:“迴大汗,趙聖使學識深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懂人間疾苦。但聖教的聖使並非隻有趙聖使一人,大汗慧眼識人,據在下猜測,其他聖使會嫉妒大汗對趙聖使的賞識。他們如此行事,怕是想趙聖使與大汗交惡,或是讓趙聖使明白,大汗是大家的大汗。”


    俺答汗有深意的看著南宮瑾,半晌笑了笑,“你說的,也不是沒可能。那些所謂聖使,的確各個目光短淺。”又對把漢道:“在皇帳陪阿爺多住些日子,你阿奶也快迴來了。要練兵,阿爺給你些兵,讓你練就是。”看看坐在地上的付青雙,“至於這個人……。”又轉頭問把漢,“你想怎麽處理?”


    南宮瑾心裏緊張了下,低頭不看任何人。雖然之前故意用把漢的名義明說處理付青雙的辦法,但把漢是跳脫的性子,臨時改主意也是常事。


    把漢皺著眉,想了很久,終於說:“交給趙全處理吧。我們蒙人對朋友有仁有義。如果真是他們做的,那我也不想這麽算了。畢竟,還有三個貴族,他們要給個交待。”


    南宮瑾暗裏鬆了口氣,真怕把漢會說什麽立即砍頭,那就不得不劫法場了。咦,緊張什麽?真要這樣,付青雙自己也會逃吧。


    俺答汗好像還不滿足,又笑問:“你不是很氣他?為什麽這麽做?”


    “氣歸氣,但他們次次提供情報、幫我們練兵、布陣、打大明,還能多次大勝。再說,他們就住在大青山,離我們這麽近。所以他們是幫我們的朋友,又是鄰居。現在情況不明,更何況,怎麽說此事也與趙全無關,那就該表明我們不疑他的態度,以後還要合作。”


    俺答汗大笑:“好,就按你說的處理。”轉頭命令身邊侍衛,“將此人收押,交格日樂圖好生看管。”


    **********


    南宮瑾找了個理由趁夜離開皇帳。


    大板升的監獄,並不難找。而且幾乎可以說比較破爛了,好像不怕犯人會逃。看著付青雙被押進牢房,等所有的看守離開,南宮瑾悄悄潛入。


    牢房裏又臭又髒,點著火把,關著不少人。這裏真是防君子、防小人,防不住付青雙。


    “啥時候放我出去?”付青雙見南宮瑾進來,直接問。


    南宮瑾捂著鼻子,“你出來,我們外麵說。”


    付青雙見他這樣,倒是開心起來,“哈,是你叫我出來的,那我出來了。”舉手投足之間,就輕鬆出了牢門,完全旁若無人,好在他是一個人一間牢房。


    跟南宮瑾走到外麵,月光下找了個背風的所在。付青雙笑著指指牢房問:“是不是可以不迴去?”


    “你是犯人,怎麽能不迴去?”南宮瑾看看他,“好吧,我明天找人打點下,給你換個好點的地方。”


    “然後要幹啥?”


    南宮瑾攤攤手,“不知道。”


    “真的假的?”付青雙直起身子,真有點怕他不負責任,“之前都按你說的做了,現在我被關起來,你和我說你不知道後麵要幹啥?”


    “不就是坐個牢嘛,誰沒坐過。”


    “嗬嗬,要不我出去,換你進來?”付青雙擺了擺手,“好了,不開玩笑。你嘀嘀咕咕一晚上,說了什麽?”


    “人家要殺你頭,我攔著不讓殺唄。”


    付青雙盯著他,“認真點。我現在走了,你也攔不住。”


    “你就給了我一盞茶的時間,能想到現在這步不錯了,至少你不用退定了是吧?”南宮瑾也怕他會亂來好言安慰,見他不搭理,隻好說:“再說了,我和大汗說等趙全迴來,由他來審你。你自己說的,是郭恆找的你,如果能挑撥他們的關係,你就沒事了。”


    付青雙若有所思的問:“你的意思是,你覺得郭恆做這事,趙全未必知情?”


    “很有可能。”


    付青雙搖搖頭,“但是,我在中原的時候,夫人要我到土默川殺人,殺到沒人願意來中原和談。”


    南宮瑾一愣,“什麽?”


    “委托綁公主的,和要殺和談主官的是同一委托人。”


    “委托你們綁公主的是白蓮教?”


    “我到了這裏才知道是白蓮教,之前隻說是廬陽散仙。”


    南宮瑾盯著付青雙問:“你的意思是,那個什麽散仙是趙全?在中原?”


    “在中原,但是不是趙全我不知道。生意都是夫人接的,夫人有自己的路子。”


    “為什麽不早說?!”


    付青雙被弄的莫名其妙,“你又沒問。”怕真有什麽影響,擔心的問:“如果趙全和郭恆是一夥的,怎麽辦?”


    南宮瑾想了想,“殺把漢不是小事,趙全沒這麽蠢當著大汗的麵承認。現在就怕他為了撇清關係,直接殺了你。”


    “哈?”付青雙看著他,“那我現在走吧。”


    南宮瑾怕他真走,拉住他,“你家夫人還要在中原混吧?你現在行刺失敗,不好好處理,以後都不用接生意了。”


    付青雙突然想明白了,這根本是個坑,氣道:“南宮瑾,你他媽坑我?!”


    “喂,這是相互幫助好不好!你完全可以和趙全說,你一直要加入白蓮教,也算出這是加入白蓮教的契機,所以才接了這活。畢竟你不想當個普通教眾,再給他們來一手六爻什麽的。你這麽好身手,他們絕對會覺得你是人材。”南宮瑾說的很誠懇。


    付青雙一臉不信。


    南宮瑾繼續安撫,“審你那天,我一定在。大不了,大家打出去唄。”


    “哈,這話我更不信了。你這麽大家子人,杜嶺還在皇帳,哼哼。”付青雙轉過頭不理他。


    南宮瑾放手,“好,既然你不信我,要走就走吧,我也攔不住你。不過,現在迴中原,路難走不說,沒個可靠的向導,怎麽死都不知道。”


    付青雙迴頭,盯著他半天,指了指牢房的方向,“反正我不睡那。”


    南宮瑾看著他勉強點頭,“這個,你自己定,總之不要做的太……過分。”


    “過分?我?!”付青雙又懊惱起來。


    “好了好了,我明天就去打點,給你換個好些的地方。要我說,那地方比詔獄好多了。”南宮瑾清清嗓子,為難的說:“那個,啊,你還有錢沒?”


    付青雙指著他,“靠,你小子……。”


    “都算我借的還不成?!”


    付青雙無奈望天,“唉,在我枕頭底下。早知道這樣,還不如還了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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