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祖宅。


    晚餐,果然沒什麽人。老爺子叫了幾個村裏的村老一起,又是一通天南海北的閑聊。聊得連南宮瑾都覺得有些累了,真不知道是傳訊的人走的太慢,還是酈鬆然的動作不夠迅速。


    總算散了場,迴房又等了很久。在南宮瑾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判斷出了錯的時候,下人終於來請南宮瑾、成兆鋒到書房一述。


    秦老太爺換了身衣服很正式,已不是田舍翁打扮。見南宮瑾當頭進來,起身行禮:“二少爺。不好意思,這麽晚還請二位過來,打擾休息了。”


    南宮瑾也略略行了個禮,笑著說:“什麽都沒談,我也睡不著啊。”


    “哈哈哈……。”秦老太爺笑著直說:“下午我讓人去查二少爺了,不過還沒迴音。”


    南宮瑾坐下,無所謂的說:“怕是什麽都查不到。”


    “看二少爺談吐就不是尋常人。年初,荊州鹽引的事,可是二少爺?”秦老太爺笑著問。


    南宮瑾點頭。


    “難怪了。”秦老太爺看看成兆鋒,“南宮氏真不一般,兩兄弟還能這麽玩。當時看不透,隻能再三叮囑阿森不要參與。嗬嗬,大少爺這一下就把原來放給三堂的利益全收了。如果二少爺再主理荊州,那就是十成十收了荊州全部的鹽引利益啊。”


    南宮瑾笑笑不答。


    “之前收到阿森的來信,說是大少爺讓三堂堂主去平陽,老朽還在猜是何事。這裏,就在常德見到了二少爺。嗬嗬,大少爺做事一向看大局,荊州是通衢,在此設點是不可少,再說又有鹽引為利。二少爺若是主理荊州,怕是要收了荊州的實權,再也由不得荊州一盤散沙了吧。這收錢收權,嗬嗬,荊州是要有大變化了,不知老朽說的可對?”秦老太爺笑問。


    南宮瑾仍是笑而不答,隻是拿出塊精鋼令牌,放在桌上。


    秦老太爺笑容一僵,再次起身恭敬行禮:“總堂主。”


    “不必如此。”南宮瑾虛扶:“老太爺說的沒錯。”


    秦老太爺看著那塊令牌,似在迴憶:“這塊令牌是老洪做的。當時他做出這個東西,我心裏不太高興。一邊是兒子、徒弟,自是用不著了,要用也是對著我這個親家了。嗬嗬,想了一晚上,決定把荊州的那些都給阿森,自己迴常德。”停頓了很久,“他,沒用過。”


    “洪老堂主確實有遠見。不過,老太爺的決定,也不一般。”


    秦老太爺笑著擺擺手:“堂主過讚了。我知道自己的能力,跟著人,埋頭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老洪在的時候,有他指方向,我也相信他。他說要歸附,那我也跟著。我迴鄉的時候,也和阿森說過,一切都聽老洪的。可惜,唉……。阿森很好,就是需要有人指方向。老洪沒了,我和他說,好好呆在荊州,除了平陽的話,誰的話都不要聽,什麽事都不要參與。阿森很有正義感,我讓他凡事不參與,他也很難過。阿森有些耿直,要不是這麽自守,我怕他會把小命弄丟掉。”


    說到這裏,又起身向南宮瑾行一大禮:“多謝堂主給秦家機會。秦滿倉代表鐵刀堂,願受堂主全權節製,毫無怨言。”


    南宮瑾略一側身,並不願受他全禮,看著秦滿倉問:“交錢交權。鐵刀堂在荊州不算弱,老爺子能給南宮瑾解惑嗎?”


    秦滿倉苦笑:“堂主是覺得老朽急了,所以才懷疑。可老朽已經七十八了,等了五年,等不起了。”停了停問:“可否問問堂主,去清水庵的那位是?”


    “酈鬆然。”


    秦滿倉點點頭,並不驚訝,像是意料之中:“芬兒在後院佛堂。不瞞堂主,小業確實不是我親孫子。”說著看看南宮瑾,見他也不驚訝。


    “但也不是外人傳的,楊文田之子。阿森娶芬兒時,芬兒已有三個月身孕,是楊文田的。這事,我、老洪、阿森、楊文田都知道。當時,楊文田不肯娶,芬兒又癡情一片,老洪很為難。我差不多是看著芬兒長大,所以就向老洪提了親。成親前,老洪其實是要把孩子打掉的。芬兒不肯,雖然被騙著喝了打胎藥,但孩子並沒下來。成親後,我們怕她在荊州會有閑言閑語,就讓她到這裏,直到孩子出生。那個孩子天生體弱,不知道是不是打胎藥的關係,腦子也不太好。養到三歲,一場風寒就沒了。當時芬兒受不了打擊,有些糊塗了。我們收養小業時,他五歲,記在芬兒名下。小業很懂事,不管芬兒怎麽糊塗,怎麽不認他,他都伺候芬兒,叫她娘親。如果堂主要問,為什麽阿森不自己生……”


    秦滿倉再次苦笑道:“因為楊文田,阿森不會生了。阿森的親生女兒隻有一個,庶出的,其他都是抱來的。當年,聽說我們要娶芬兒時,楊文田為了自己的孩子,設計讓阿森斷了後……。”


    “有證據?”南宮瑾皺了皺眉。


    “沒,我們都不知道他把藥下在哪裏。那時候,我們對他也沒提防。”秦滿倉話裏滿是苦澀。


    南宮瑾點頭,“想來,楊文田也是不會認的了。”


    秦滿倉看了看南宮瑾,隻好說:“堂主所言極是,猜測罷了。”


    “那秦業的情況是怎麽迴事?”南宮瑾想到秦業年紀不小,成親多年無後。


    秦滿倉再次歎氣:“小時候,被芬兒下了藥。我們帶他看過很多大夫,沒用。反正到阿森這裏,我們秦家也斷後了。大不了,讓小業也抱一個。”


    南宮瑾點點頭,不置可否。


    秦滿倉繼續道:“堂主,我說的都是實話,連隱私也沒瞞。畢竟我和老洪的情況,跟棲鳳莊並不相同。我們都是白手起家,如果當年不到荊州,我也就是個會點功夫的農民罷了。我們看不了太遠,就想著不讓自己的兒孫再吃苦。棲鳳莊趙氏是荊州大戶,傳了很多代。”看看成兆鋒道:“當年,大少爺想收荊州的時候,首選就是棲鳳莊。不過,趙莊主並沒此意。之後老洪知道了,自己找上去談。說來說去,就是怕自己兒孫不成器,有個靠山至少在荊州能保平安富貴。財也好、權也好,我無所謂。我們秦家這麽個情況,阿森也不會看重這些。至於後人,說的自私些,都沒血緣關係了。”


    南宮瑾想了想,問:“洪老堂主過世的時候,老爺子沒到?”


    秦滿倉點點頭,表情像是在說‘終於問到了’,輕聲說:“我和老洪之間有約定的。那時候,我已經有二個多月沒收到老洪的消息了,發了很多信,都沒迴。所以……,我覺得老洪死的蹊蹺,他可能早就過世了,一直瞞著。”


    秦滿倉迴憶道:“阿森最後一次收到任務,是葉輝家。葉輝本就和大家不對付,阿森也沒太大懷疑。之後,就覺得不對了。所以後麵的事,我們全部不參與,理由是我病了,讓阿森、小業迴常德伺疾。當時把所有的骨幹都帶迴了常德,直到老洪葬禮後。唉,也因為這事,和洪家鬧翻,也好我們更有理由關門大吉。”秦滿倉苦笑下,繼續分析:“老洪的事,不外乎二個人,洪繼朋、楊文田。可惜,我沒證據,也沒能力,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對得起老洪。”


    秦滿倉再次起身行禮:“堂主,我鐵刀堂除交錢交權外,還會交投名狀,以謝堂主不殺之恩。”


    南宮瑾眼神微微一冷,旋即笑了笑,並沒避開:“迴荊州後,我會和秦堂主再談談。”安慰道:“老爺子不用太擔心,兒孫自有兒孫福。”


    **********


    迴房的時候,成兆鋒也跟了進來:“你就這麽信他?”


    南宮瑾反問:“你覺得他的話不可信?”


    成兆鋒想了想,直說:“有些事我也知道些。不過,沒他說的這麽正直、義氣。比如,秦永森娶洪氏,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們都清楚是怎麽迴事。那其實,就不是幫忙,而是交換。那個時候,鐵刀門要麽和洪家結親取得支持,要麽就卷鋪蓋迴老家。”


    南宮瑾笑了,“所以這次他願意交錢交權,其實還是有其它目的。比如,報仇。秦永森之前一次次跑平陽,想我大哥處理其他二堂,應該是老爺子的意思了。無非留個印象,他們是忠的。然後閉關自守等機會,就像今天。”歎口氣,搖頭道:“斷後,這仇是大了,他想親眼見到這仇得報。嗬,老爺子是個人精,可能年紀大了,所以還得看秦永森的態度。”


    成兆鋒見南宮瑾真有些累了,還是忍不住攔著他問:“那洪氏,是不是要見見?”


    南宮瑾看看成兆鋒,問:“幹嗎?”


    “你不覺得沒人見過洪氏,不奇怪嗎?”


    “按老爺子的說法,秦業無後是洪氏造成的。現在,秦業毫無怨言的跟著秦永森,不奇怪嗎?”南宮瑾反問。


    成兆鋒看著南宮瑾,不解的問:“你的意思是……?”


    “唉,洪氏是死是活,真不關我的事。成叔,能放過我嗎?晚了,睡覺了。”南宮瑾說著就要趕成兆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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