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旬旬的身體一直以來都還不錯,自打從監獄裏出來之後,就沒生過什麽毛病,就算是感冒,提前一顆藥下去,睡一覺起來的就好了。她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做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


    晨起去上班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還精精神神的,吃早餐的空檔,周衍卿還象征性的問了一句,“身體怎麽樣?”


    她操著一口濃重的鼻音,說:“挺好的。”


    隨後,周衍卿就沒再多問,吃完早餐兩人就各自去上班了。


    工作中雖有不適,但因為事多,精神集中的情況下倒也沒覺得很難受,就是困倦,一整天下來喝了不少咖啡,喉嚨都快要冒煙了。原本晚上還要跟陳聿簡一塊去參加個飯局,陳聿簡見她精神狀態欠佳,就讓她先迴去休息了。


    電梯內隻有他們兩人,陳聿簡見她一直在吸鼻子,看了她一眼,問:“昨天沒什麽事吧?”


    “挺好的,我這感冒是被小諾傳染的,不是昨夜裏凍出來的。”她轉頭衝著他笑了笑,說:“周衍卿這方麵還是很憐香惜玉的。”


    陳聿簡聞聲,微微怔了怔。


    “還有。”程旬旬低頭從包包裏拿出了一張紙巾,擦了擦鼻子,咳嗽了兩聲,說:“你跟周衍臻說,凡事不要太極端,大人的事情就不要涉及孩子了,嚇一嚇可以,動真格不行。我可不想再做一次牢,監獄又不是人待的地方,他喜歡我不喜歡。”


    “你……”


    程旬旬微微一笑,說:“那天,我看到你的短信了。他想用這種方式讓安盺聽話,但不知道他有沒有想過,一個母親,可以為了自己的孩子,做出讓她自己都害怕的事情,逼急了,會得不償失。”


    話音剛落,電梯叮的一聲開門了,程旬旬揉了揉額頭,擺擺手,道:“走了,看樣子這次是真的病的不輕,我明天請假吧。”


    她正準備出去,陳聿簡拉住了她的手,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把鑰匙,放在了她的手心裏,說:“生病就迴家吧。”


    程旬旬看了一眼掌心裏的鑰匙,轉手放迴了他手裏,笑說:“先不用。”


    她迴到家裏,吃了幾顆藥,洗了個澡,就窩進被子裏睡覺了。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有人扯她的被子,原本她還熱,這麽一動莫名就發冷,她眯眼模模糊糊看到一個人影坐在她的床上,語氣溫和的問她有沒有吃過飯。


    “不吃。”她扯迴被子,整個人縮在裏麵,沒一會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程旬旬做了一個旖旎的夢,夢裏麵她有一個完整的家,夢很長,也很美,美到她都不願清醒過來,美到她以為夢就是現實,現實才是夢。


    夢裏的她有過去,有將來,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人。夢裏的她有一對疼愛她的父母,她的童年是無憂無慮的,她的青春是青澀而美好的。


    她還有美滿的婚姻,有疼愛她的丈夫,還有活潑可愛的兒子。他們相守到白頭,她的人生在夢裏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知道睜開眼睛的時候,淚水模糊了視線,久久沒有從那個旖旎的夢裏迴過神來,她竟然夢到了自己的一生。


    等到視線恢複清明,她才察覺到自己並不在房間裏,周圍的牆壁白的刺目,她轉動了一下眼珠子,窗外的天還是黑的,周圍靜悄悄的,竟有一種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覺。再轉頭便看到了周衍卿,他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拿著手機,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在做什麽。


    她的手上還掛著點滴,喉嚨一癢,便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周衍卿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頓了數秒之後,神色恢複了清明,轉頭看了她一眼,起身倒了被溫水,走到床邊,說:“醒了,喝點水。”


    程旬旬咳了好一會,才稍稍平複下來,一張臉咳的通紅,抬眸看了他一眼,啞著嗓子,說:“你送我來的醫院?我記得我是在家裏睡的好好的,我吃過藥了。”


    “你發高燒,溫度退不下去。”


    他伸手將她扶起來,程旬旬坐起身子,靠在床背上,伸手接過他手裏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喉嚨頓時舒服了不少,她連著喝了兩口,這才完全緩過來,說:“是你送我來醫院的?”


    “不然,你以為會是誰。我抱你的時候,你還湊上來親我,你自己忘記了?”


    程旬旬聞言微微一頓,皺了皺眉,低頭喝水,輕咬了一口杯沿,稍稍迴憶了一下,倒是有那麽一點印象,她確實抱著他的脖子親過他,隻是她以為那是個夢,夢裏麵她也生病了,發了高燒,她的老公就連夜帶著她去了醫院。


    她想到這裏,用餘光掃了他了一眼,心裏起了一絲莫名的情緒,那個夢其實很真實,唯獨不真實的就是她的老公竟然是周衍卿。


    周衍卿把她從床上抱起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還不是很安分,嘴巴裏念念有詞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麽。他拿了件大衣被她裹上,就抱著她下樓,出了家門倒是安分了不少,一動不動的窩在他的懷裏。


    結果在車上又不安分,估計是難受的,腦袋不停的往他的肚子上鑽,嘴裏哼哼唧唧的,她躺著的位置比較敏感,周衍卿不得不扣住她的肩膀,不讓她亂動。誰知道她忽然一轉頭,睜開了眼睛,伸手攀住了他的肩膀,稍稍一用力,嘟嘴湊了過去,不偏不倚就吻住了他的嘴。


    還是舌吻,吻到一半,這人又閉上眼睛昏睡了過去,舔了舔舌頭,說:“老公你嘴真甜。”


    她說的含含糊糊,可周衍卿卻聽的清清楚楚,不由低眸看了她一眼,唇角一挑,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蛋。她倒是沒有反抗,隻是皺了皺眉,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程旬旬不停的咬著杯子,氣氛尷尬又曖昧,誰都沒有說話。


    藥水掛完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了,程旬旬穿著他的大衣,跟在他的後麵走出了急診室大門。兩人一前一後上車,路過粥鋪的時候,周衍卿讓司機停了車,他一句話沒說就下去了,過了十幾分鍾就打包了一份粥迴來。


    程旬旬裹緊了身上的衣服,用餘光掃了他一眼,猶豫了好一會,才說:“謝謝你啊。”


    “光用嘴說?”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說:“我不聽你說的,我隻看你做的。”


    程旬旬斜了他一眼,說:“嘁,我之前也半夜送小諾去醫院,還天天親手燉小米粥給他吃,也不見你感謝我啊,我跟你說一聲謝謝,說明我有禮貌,有良心,是個好人。本來,我這感冒就是從小諾身上傳染來的,你照顧我是應該的。”


    她說到這裏,喉嚨就癢了起來,隨即就忍不住咳嗽了起來,一隻手捂著嘴巴,側過頭,順手開了車窗,冷風唿唿的吹了進來,她從口袋裏摸出了口罩戴上,好一會之後才關上了車窗。


    周衍卿笑說:“對我好點,免得害了自己。”


    程旬旬斜了他一眼,並未說話。


    迴到家,程旬旬喝了粥,洗了個澡就躺下了,快要睡著的時候,身邊忽然有點動靜,程旬旬一下驚醒過來,睜開眼睛就看到周衍卿掀開被子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她瞪大了眼睛,瞪了他半天,他依然神態自若的躺下,伸手要關燈的時候,程旬旬一伸手擋住了他,說:“你幹什麽?”


    “睡覺。”他簡短的迴答。


    “這是我的房間。”


    “這整個房子都是我的。”他側過頭,睜開了眼睛,麵上帶著淺笑,漆黑的眸子裏,倒影著她的臉。


    程旬旬捂著自己的嘴,說:“我在感冒。”


    “像個暖爐,正好我冷。”周衍卿說著,伸手摟住了她的身子。


    程旬旬也沒那麽多力氣反抗,索性就不反抗了,任由他抱著。


    “你不怕給我傳染啊?你那麽大個老板,要是病倒了,我還成罪人了。”


    周衍卿摸了摸她的臉,笑說:“你放心你成不了妲己。”


    “為什麽?我怎麽覺得我自己有這個潛質呢?”


    “可惜我不是紂王。”


    “那你是什麽?”


    周衍卿沒有迴應她,伸手關了床頭的燈,“睡覺。”


    程旬旬靠在他的胸口,沒一會就睡著了。


    第二天,程旬旬一覺睡到中午,燒算是退了,出了房門,走到廚房門口的時候,一下就停住了。頓了數秒之後,往邊上一避,掩藏在門外,探頭探腦的往裏麵看,此時周衍卿正站在廚房的灶頭前,不知道在燉什麽,聞了聞還挺香的。


    “終於肯起床了?”不知過了多久,周衍卿關了火,從櫥櫃裏拿了兩個碗出來。


    程旬旬聞聲,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收迴了腦袋,站在門口。


    “不用躲了,我已經看見你了。”


    程旬旬挺直了腰杆,整了整衣服,微微揚著下巴,進了廚房,拿了隻玻璃杯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說:“誰躲了,我也是剛剛過來。”


    “是嗎?”他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


    程旬旬略有些心虛的轉動了一下眼珠子,又給自己的杯子裏添了點熱水,並不看他,說:“是啊。”


    她用餘光看了他一眼,周衍卿正在盛粥,她不動聲色的往邊上挪了一小步,湊了過去,往碗裏張望了一眼,這小米粥比她燉的香多了,有肉味。


    她早就餓了,實在撐不住了才起來找東西吃。


    “你在裏麵放什麽了?”她吸了吸鼻子。


    “不是感冒了嗎?還能聞著味道?”


    “看著香,不行啊。”


    “出去等著。”


    “噢。”程旬旬忍著笑意,暗暗的看了他一眼,便抿著唇出去了。


    因為感冒的問題,程旬旬吃什麽都沒什麽味道,不過這一碗粥,她卻真真切切的嚐到了鮮味,很好吃。


    周衍卿吃完午餐,就穿了外套去公司了,程旬旬笑嗬嗬的將他送到門口,順道賢惠的整了整他的衣服,溫柔的說:“周先生,路上小心。”


    周衍卿嗤笑一聲,“顧好你自己。”


    程旬旬看著他進了電梯才關上門,把剩下的粥全部都喝了,洗了碗筷,就坐在落地窗前曬太陽,外麵的天氣很好,陽光充足。雖然重感冒很難受,不過她的心情還不錯。


    ……


    小諾出事的第二天,安盺才接到消息,知道小諾出了車禍受傷了,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周衍臻。當即就給他打了電話,然而手機卻成了空號。


    她去了之前他的房間門口敲門,誰知道一開門,卻是個她不認識的男人。


    大約是剛洗完澡,下半身圍著一塊浴巾,上下打量了她幾眼,說:“你誰啊?”


    安盺臉色一白,滿臉的尷尬,“抱歉。”


    這人脾氣不太好,“抱歉?你剛才砸門的時候,看你砸的還挺開心的!沒長眼睛還是怎麽的?”


    安盺除了說一句抱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還以為我認識的人還住在這間房,並不是故意打擾的,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個女人一般見識。”


    這人說也說夠了,擺了擺手,說:“下次問清楚,不是每個人都跟我一樣大度的。”


    安盺隻微微的笑了笑,並未多說什麽。


    房門嘭的一聲關上,安盺咬了咬牙,一轉身,便看到斜對麵的房間大門敞開著,周衍臻雙手抱臂站在門口,滿眼戲謔的看著她。


    “你找我?”他微笑著說。


    安盺見著他,微微瞠目,在原地站了一會,二話沒說直接就衝了過去,一巴掌想要打在他的臉上,卻被周衍臻一把扣住了手腕。安盺奮力掙紮,掙脫不得,便一口咬住了他的手,直到周衍臻吃痛把她甩開。


    她踉蹌的往後走了兩步,片刻挺直了腰杆,兩步走迴了他的跟前,抬手指著他的鼻子,說:“你等著。”


    她瞪視了他一眼,隻說了這三個字就準備離開,周衍臻揪住了她的衣服,安盺卻像是一隻刺蝟,一碰她,她就條件反射的轉身,動作極快的一揮手,啪的一聲。手掌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的臉頰上,“周衍臻,你最好不要挑戰我的底線。你可以傷害我,侮辱我,但你如果去傷害小諾,我一定不會輕易饒過你。”


    說完,她用力的甩開了他的手,頭也不迴的走了。


    當天,她就立刻訂了機票迴了欒城,先去看了小諾,隨後就去了宋家。


    周衍卿接到宋培禮電話的時候,正同程旬旬一塊在客廳裏,她橫在沙發上看電視,而他則坐在單人沙發上看電腦,兩人各幹各的事兒,互不打擾,也不說話。


    手機響起,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就起身走開了,程旬旬僅用餘光看了他一眼,並沒有任何動作。


    周衍卿說:“爸爸。”


    “你很久都沒迴家吃飯了,明天是周末,你迴來吃晚飯吧。”


    “好。”周衍卿應了一聲。


    兩人又說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周衍卿迴到客廳,程旬旬還躺在床上,手裏多了一盤切好的梨。


    “明天我不迴來了。”


    程旬旬點點頭,說:“好,你還是多去看看小諾吧,小孩子受傷了需要爸爸在身邊,我看你這幾天一直都在這裏,小諾要傷心咯。”


    周衍卿笑了笑,說:“他是個男孩。”


    “男孩怎麽了?你是沒見他哭的樣子,哭起來嚇你一跳。噢,對了我還拍視頻了,我拿給你看。”程旬旬說著,坐了起來,拿了手機調出了視頻遞給了他。


    很快視頻裏就傳出了小諾的哭聲,期間還有他說話的聲音,特別好笑。程旬旬聽了一會,也有點忍不住湊過去看,看到視頻裏小諾的樣子,就忍不住咯咯的笑,一邊笑一邊說:“你看你兒子這樣子,他這張臉,要是多兩個辮子,就是小姑娘,哭起來更像。”


    周衍卿用餘光看了她一眼,此時此刻她臉上的那種笑容是發自內心的。


    片刻,她又開始吐槽小諾的各種不是,她自己大概沒有察覺到,她的語氣裏充斥著喜愛之情。


    視頻放完了,程旬旬頓了一下,笑容淡了一點,臉上多了一絲落寞,伸手將手機拿了過來,又翻了翻別的視頻,還有一個是小諾彈鋼琴的視頻,她又看了一遍。


    她蹲在沙發邊上,一隻手撐著下巴,說:“他如果不是你的兒子,一定更可愛。噢,對了,有個事兒讓我很好奇,為什麽你的兒子全名叫宋諾,你不是姓周嗎?為什麽你兒子姓宋?”


    周衍卿微微眯了眼眸,側頭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脖子上的傷疤,笑說:“因為我本來就姓宋。”


    他的手指觸上她脖子的時候,程旬旬一個激靈,頓時挺直了背脊,臉上的笑容頓住。她雖然看不到,但她明顯可以感覺到他的手指是觸碰在她脖子上的疤痕上的。


    她抬手迅速的拍開了他的手,“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程旬旬轉開了視線,笑容漸淡。


    周衍卿起身走到她的跟前,完整直接將她整個人騰空抱了起來,程旬旬嚇了一跳,立刻攀住了他的肩膀,一抬眼就對上了他的目光,她皺眉,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放我下來。”


    他低頭輕啄了一下她的唇,程旬旬卻沒這個心情跟他**,莫名覺得有點心慌,她側頭躲開,蹙了蹙眉,說:“你放手,我要去洗澡了。”


    “先等等吧。”


    “等什麽等。”


    話音未落,他便再次堵住了她的唇,然後將她壓在了沙發上。


    折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周衍卿才從她的身上走開,用自己的衣服蓋住了她的身子,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說:“下次別穿那麽複雜的衣服。”


    程旬旬抬腳踹了他一下,說:“複雜你個鬼!是你自己蠢!連衣服都不會脫!”


    周衍卿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女人的衣服用不著我親手來脫,你應該感到榮幸。”


    “榮幸你把我衣服撕了?榮幸我的皮差點被你撕衣服的動作給扯掉?我腦子有泡嗎?”


    周衍卿但笑不語,拍拍她的臉,就起身去浴室洗澡了。


    程旬旬躺在沙發上,豎著耳朵聽到關門的聲音,才坐起了身子,穿上了周衍卿的衣服,爬到了周衍卿的筆記本電腦前,輕輕動了一下鼠標,屏幕就亮了起來。


    ……


    第二天晚上,程旬旬去了陳聿簡的家裏吃晚餐。


    周衍卿同安盺一道出了公司,一同去了宋家,也就是原來的周宅。整個周宅經過重新建造之後,除了一些綠化設施沒變,其他全部都變了。


    原本是一棟住宅,四周分散著小樓,一共七棟小樓,分別給他七個子女,現在全部都沒了,隻有一棟大樓,低調又不是奢華。背後還連著一棟小樓,裏麵關著周景仰和竇蘭英。


    車子駛進大門,周衍卿側頭看了安盺一眼,笑說:“你什麽時候迴來的?怎麽也不通知我一聲。不過你迴來的還挺是時候,你剛迴來不久,爸爸就叫我們迴家吃飯。”


    “你怎麽不告訴我小諾出車禍了?”


    “不是特別嚴重,我也不想讓你擔心。”


    “是嗎?”安盺笑了笑,笑容不及眼底,“出差這一陣子,小諾是交給誰照顧的?她是怎麽照顧孩子的?為什麽那麽不小心?月月阿姨在照顧小諾上一直都很好,你為什麽要辭退她?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嗎?”


    周衍卿淺淺一笑,說:“我覺得不合適,既然我來照顧了,一切就要按照我的方式來,你有什麽意見,你可以說,我們慢慢討論。”


    安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片刻才轉開了視線,說:“好,今天晚上我們好好討論一下,也難得你有這個心思。”


    不一會,車子就停在了大門口,司機下車給他們開了門。


    周衍卿下車,整了整衣服,管家已經等在門口了,笑眼盈盈的迎了他們進去。


    他們兩個是最後到的,一家子坐在客廳裏聊天,熱熱鬧鬧的,看上去一派和氣。


    何嘉莉見著他們,站了起來,笑說:“老四來了。”


    周衍卿笑著,走了過去,叫了一聲,“爸媽。”


    宋培禮微笑著點了點頭,說:“坐吧。”


    周衍卿坐下來,同他們聊天,其實他每次迴到這個家裏,感覺到的均是和諧和溫馨,他能感覺到,卻總覺得隔的很遠,但明明就很近,就在他的身邊。可他心裏總是有一種感覺,他們之間隔著一塊透明的玻璃,看著很近,卻永遠都觸碰不到。


    這種感覺揮之不去,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他從未對任何人說過這種感覺,這都是他的家人,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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