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旬旬坐上出租車之後,就等於將警方的人徹底拋開,車子繞過商場正門的時候,她幾乎能看到那一批人焦灼的樣子。甚至於開始聯係她另一隻暗藏的手機,不過她在迅速換裝的過程中,已經把手機放在了商場衛生間的角落裏。


    這算是一次秘密行動,普通警察對此並不知情,包括這些個緊跟著她的人。


    程旬旬抬手弄了一下脖子上的圍巾,深深的吸了口氣,剛撇開了頭,握在手裏的手機便響了起來,她的心一下便緊繃了起來,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未知來電。程旬旬暗暗吸了口氣,便接通了電話,將手機放在耳邊,故作鎮定的‘喂’了一聲。


    很快電話那頭便響起了一聲極低的男音,這樣的聲音應該是經過處理的,對方說:“把你手裏的手機扔了。”


    程旬旬心裏雖疑惑,但並未提出任何異議,既然對方要求那麽做了,一定有他們的方法聯係到她,很有可能她的一舉一動一直被他們監控著。車子開過路旁花壇時,她降下了車窗,將唯一能與警方聯係的手機也扔了出去。司機大概是注意到了她扔出去的是手機,不免笑了笑,口吻頗為輕鬆的問:“跟男朋友吵架了?”


    程旬旬關了車窗,臉色並不太好,不自覺的又扯了一下脖子上的圍巾,試圖遮住自己半張臉,幹笑了一聲,說:“是啊。”


    “那你可真是豪氣呦,吵個架就扔手機,我活那麽多年還是頭一次看到你這樣心狠的小姑娘。不管怎麽說,手機是花自己錢買的,這麽扔了多可惜啊。這不是跟自己過不起麽。”這出租車司機有點過分熱情。


    “那是他送我的。”程旬旬低頭,口吻有些冷淡,明顯是不想同他多說什麽,索性這司機還有那麽點耳力,聽出了程旬旬語氣裏的冷淡,隻幹幹的笑了兩聲,附和了兩句就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程旬旬坐在後座,不知道前路是哪裏,車子已經距離鬧市區越來越遠了,她剛才隨便報了個地方,也不知道距離鬧市區有多遠。約莫過了十多分鍾,程旬旬依舊在車上,綁匪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越是這麽平靜,程旬旬這心裏就越是恐懼。一路上,她往後看了數次,並滿心警惕的觀察跟在後麵的那些車子,神經緊緊繃著沒有絲毫鬆懈。


    大約又過了十分鍾左右,出租車靠邊停了下來,程旬旬大概是有些過於緊張了,車子忽然停下,她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問:“怎麽停了?”


    開出租的大叔大概也是把她當成奇葩了,迴頭用異樣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說:“小姑娘你到了。”


    程旬旬往外探了一眼,這兒是住宅區,街道上的人相對來說少一些。


    “怎麽了?你要來的地方不是這兒嗎?”大叔看她一臉茫然失措的樣子,有點可憐兮兮的,便還是軟了態度,好聲好氣的問。


    程旬旬正想著,車廂內忽然響起了手機鈴聲,來的十分突然。司機大叔依舊不為所動的扭著頭看她,明顯此刻正在響的手機,並不是他的。程旬旬不自覺的皺了皺眉,穩定了一下心神,仔細的聽了聽這聲音的來源。


    “姑娘,你是不是有另外一部手機放在包裏了?”司機大叔指了指程旬旬放在腳邊的包包。


    她仔細一聽,還真是從這包裏發出來的聲音。她迅速的提起了包包,放在了膝蓋上,仔細的聽了聽,又摸了一下才發現聲音是從側邊的小袋子裏發出來的。她迅速的拉開了拉鏈,從裏麵取出了一直黑色的布袋子,隨即就從袋子裏掉出了一隻陳舊的諾基亞手機。


    司機大叔一直看著她的全部動作,見著這麽一直手機,不由笑了笑,說:“小姑娘,你男朋友還挺有心的,小兩口是出來旅遊的吧?”


    程旬旬將那隻諾基亞拿在手裏,眉頭深鎖,臉色更是白了幾分,忍不住轉頭往四周看了一圈,仍然沒有看到可疑的人或者車子。手機鈴聲還在繼續,司機大叔還在耳邊絮絮叨叨。程旬旬沒來由覺得渾身一涼,捏著手機的手緊了緊,久久沒有將這通電話接起來,她的手有點抖,感覺這通電話之後,她在走下車輛出租車,就等於說一步跨進狼窩了。


    她現在還有機會逃,到現在為止她還有選擇的機會,她可以迴去,隻要現在馬上就打道迴府危險就會解除。


    這幫人絕非善類,她手裏這隻手機,她甚至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又是什麽人塞進她包包裏的。


    她迴憶在商場的整個過程,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有什麽可疑的人,每個人都像是普通人,可現在想起來似乎每一個都十分不正常。心跳失去了原有的頻率,活躍的仿佛要從嘴裏跳出來。


    程旬旬終究還是怕的,其實從她拿著一大包錢踏出酒店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沒有放下過,她懼怕失去控製的感覺。從這隻忽然出現的手機看來,這幾個綁匪並不是那麽好糊弄的,說不定就真的有去無迴了。


    “姑娘,姑娘你怎麽了?”大叔見她久久沒有反應,像是被人點了穴道一般。便衝著她大吼了兩聲,見著她這麽神神叨叨的,已然沒了多管閑事的興致,擺擺手,說:“姑娘你到了,付了錢就下車吧,我還要繼續做生意呢。”


    “你要是現在想迴去的話,你告訴一聲,我現在就調轉車頭迴去。你別一聲不吭的坐著,這不是耽誤人麽。”他說著,伸手過來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程旬旬猛然迴過神來,手機響了一輪已經停止了,正當她還在猶豫的時候,手機發出叮的一聲,來了一條短信。


    “您等一下。”程旬旬不好意思的衝著司機笑了一下,那笑容簡直比哭還要難看,索性這司機倒是沒有為難她。


    程旬旬立刻點開了短信,短信內容很簡單,讓她拿著錢下車,然後在路邊站著別動。綁匪大概是猜到她的心理,就後麵又補了一句,人走撕票。


    她吐了口氣,捏著手機的手緊了緊,緩緩閉上了眼睛,將額頭抵住手機,似乎在做劇烈的心理掙紮。司機正想強硬態度的時候,程旬旬猛地坐直了身子,從口袋裏掏出了小型的零錢包,裏頭塞了一些錢,是羅杏專門給她準備的。


    她付了錢,也沒要找零,就拿了包直接下了車。那司機想了想,看她態度那麽堅決,已經那好了零錢放迴了錢盒裏,走的時候還寬慰了她一句,很快那輛出租車就消失在了視野裏。


    程旬旬站在路邊,不知過了多久,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往這邊靠了過來,程旬旬本就神經敏感,一下便注意到了。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很快那車子就到了眼前,車子還沒停下車門就已經打開。程旬旬還未反應過來,裏麵已經有人伸手過來一把拉住了她手裏的包,程旬旬自然迅速的鬆開,她的心理和生理都不想被拉上這輛車。


    然而,她根本就沒有辦法逃掉,她鬆手的瞬間,那人已經穩穩的扣住了她的手腕,旋即用力往裏一帶,程旬旬整個人被強行拽進了車內。這一係列的動作完成的極其迅速,程旬旬幾乎都來不及尖叫引人注意,已經被拽進了車子。


    而這輛黑色的商務車,極其迅速的駛入了車流,仿佛剛剛的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程旬旬剛一入內,還來不及看清楚車上有幾個人,就被套上了黑色的布,密不透光,套上之後便什麽都看不到了。緊接著脖子上便被捆上了繩子,像是紮口,雙手自然也被製住。


    “你們幹什麽?你們要幹什麽!”程旬旬的語氣裏充斥著驚恐,整個人不停的掙紮著,想要掙脫他們的桎梏。


    車內除了衣服摩擦的聲音,再沒有其他響動,程旬旬甚至沒有辦法判斷這車上有幾個人。


    “我已經給了你們錢了,為什麽還要綁我!周衍卿呢?你們應該信守承諾放了他!”程旬旬不停說著話,很明顯身邊的人已經不耐煩了。


    隻聽到坐在程旬旬身側的人,說:“剛才應該先堵上她的嘴,反正她必須要死,就是看見我們也沒什麽關係。嘰嘰喳喳實在煩人。”


    “急什麽,我剛剛順手摸了幾把,這女人身側不錯,臉蛋也好,先留幾天。”這應該是剛剛伸手拉她的人,程旬旬深深的記得剛上車時,這雙手在製止她掙紮的時候,吃了她不少豆腐,也是因為如此程旬旬才掙紮的更是劇烈。


    “不是吧老鼠,這時候你起色心,這人可是指定了要立刻幹掉的。”


    “嘁,就你聽話的跟狗似乎,怪不得人家叫你狗弟。人家說立刻就立刻了?早一天晚一天的,他們能看見?再說了那麽快幹掉,你還每天帶著屍體跑呢?死人可比綁架更能驚動警察,我看不如就能事情了解了,再解決也不遲,你說呢鹿哥。”


    鹿哥說:“這事兒你問大哥。”


    “我說你們幾個就別假正經了啊,我就不信你們不想。”那個稱為老鼠的人哼哼的兩聲。


    旋即這人狠狠的摁了一下程旬旬的腦袋,說:“再吵,信不信我在車上辦了你!”


    程旬旬順勢停了話頭,不吵也不鬧,安安靜靜的坐著,車內頓時變得十分安靜。程旬旬被套著頭,跟綁匪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樣的煎熬。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終於停了下來,她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緊接著她就被驅趕下了車。


    有人在後麵用力的推了她一把,原本她就雙腿發軟,再者後頭的人踹的十分用力,她雙手被人綁著,又看不到路,平白挨了這麽一下,自然是站不住腳跟,踉蹌了兩步,終究是沒站穩,一下便摔在了地上。她悶哼了一聲,倒是不鬧騰,很快就有人上前把她扶了起來,聽聲音應該是對她最感興趣的老鼠。


    程旬旬沒說話,隻是往他身上蹭了兩下,隨後她便被人領著開始步行,不知道要把她帶到哪裏去。這路開始還好走,慢慢就變得有些凹凸不平,若不是那個老鼠一直在旁邊提醒著,程旬旬恐怕是要摔無數個跟頭,就是有他不斷的提醒,她都連著摔了好幾次。


    這裏的路凹凸不平,似乎有很多石頭,而且逐漸的她便感覺到風變大了,似乎還有海浪的聲音。


    她磕磕碰碰的走著,終於到了目的地,她的手臂被人一把扯住。旋即就聽到有人說:“這裏應該可以了。”


    “把頭套摘了。”


    話音落下,片刻之後,罩在程旬旬頭上的黑色套子猛地被人拽了,忽如其來的強光讓程旬旬睜不開眼睛,隻條件反射的低頭,半晌才適應了光線,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一共有四個男人,其中兩個一左一右的站在她的身側,另外兩個站在距離她幾步之遙的正前方,轉頭是懸崖,下麵是淩亂的礁石叢,海浪拍打著礁石。


    顯而易見,從這裏下去,沒有生還的餘地。


    程旬旬吞了口口水,海風將她的頭發吹的十分淩亂,整個身子微微晃動著,仿佛這風吹的再猛烈一些,她就會直接被海風吹走。她強做鎮定,雙腿分開,佝僂著背脊,穩住自己的身體,目光在這幾個人的臉上迅速的掃了一圈。


    隻一眼,她就辨別出了那個是老鼠,他的目光沒有半分遮掩,眼神裏流露出來的那種興趣,程旬旬不會看錯,再者這人確實長得賊眉鼠眼,正好同他的外號老鼠非常貼切。程旬旬明白,她現在的生機也許就在這個老鼠身上。


    她稍稍側頭看了他一眼,高聲道:“你們要我死,是不是也該讓我死的明明白白?死之前能不能讓我跟周衍卿見上一麵,我明知道危險,還完全聽你們的話,甩開警察親自過來叫贖金,為的就是周衍卿。我死沒關係,但死之前能不能讓我見他一麵?反正我現在已經在你們手裏,我一個女人,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


    “別廢話了,趕緊吧。”站在程旬旬正前方的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這時舉起了手機,看樣子似乎是在拍視頻。


    她左手邊的狗弟,已經伸手過來,程旬旬條件反射的驚恐大叫,弓著背脊,說:“你們難道不想得到更多的錢嗎!”程旬旬的嘶吼沒有半分用處,狗弟還是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臂,狠狠的將她往後一側。


    程旬旬整個人往後一仰,一隻腳已經擱在外麵了,她的心瞬間提了起來,下一秒老鼠便一把拽住了她的右手,又將她整人給扯了過來。


    “老鼠你幹什麽。”拿著手機拍視頻的人皺了一下眉,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


    “呐,我覺得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人家千裏迢迢趕來贖她老公,結果人來了,錢也給了,到現在連老公的麵都沒見著,這還真有點不太人道。”這老鼠扯著她往前走了幾步,笑嘻嘻的說:“再說了,我們留她幾天也不礙事兒。那邊隻說要立刻幹掉,又沒直說要什麽時候幹掉,再說了一條人命,殺人的罪,區區一千萬怎麽夠?”


    這時拿著手機的人微微挑了一下眉梢,緩緩放下了舉著的手機,想了想,說:“那先把她帶迴去?”


    “放心吧,跑不了。要是擔心的話,先搜身。”


    狗子在一旁不由嗤笑一聲,說:“鹿哥,你還看不明白麽,這死老鼠是不吃了這塊肥肉不甘心啊。”


    “哎,你們吃過名門貴婦嗎?別給我在這兒裝正人君子,有本事到了晚上你們誰也別碰。”


    鹿哥將手機放進了褲子口袋內,目光**裸的在程旬旬身上掃了掃,揚了揚下巴,說:“你們幾個先迴車上,我來給她搜個身。”


    “鹿哥,這事兒哪兒用得著你啊,我代勞了。”


    “少廢話。”這鹿哥說一不二,不耐的皺了眉,他應該是這四個人裏最大的,當然還有比他大的大哥,並沒有親自出動。


    半晌,這懸崖邊上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了,程旬旬眼眶微紅,腳步不覺往後退了退。


    過了十幾分鍾,鹿哥便帶著程旬旬迴了車上,老鼠眉飛色舞的看著他,像是在問怎麽樣,程旬旬的衣服領子有些亂,臉頰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鹿哥勾唇一笑,並未說什麽,隻催促他們快點上車,把人帶迴去。


    ……


    酒店普通房內,羅杏站在1313門口,輕叩了兩下門,片刻鄭深便開了門,房間內加上鄭深和曹晗差不多有五六個人,羅杏站在門前掃視了他們一眼,隨後便將目光落在了鄭深的身上,問:“怎麽樣?”


    “在移動,放心吧定位器不會被他們發現,旬旬應該不會有事,起碼到現在為止還沒事。”


    羅杏看了他一眼,輕哼了一聲,說:“有事分很多種,不是活著就沒事,你敢保證那些綁匪不會對旬旬做畜生不如的事兒?也許那會比死還要痛苦,你覺得呢?”


    羅杏的目光有些冷,鄭深張了張嘴,她便做了一個製止的動作,“算了,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人都已經在他們手上了,現在隻能希望旬旬能夠應付那些綁匪。”


    她說完便走了過去,觀察他們的工作進度。


    周衍柯雙手背在身後,在客廳內來迴渡步,眉心微微的蹙著,臉色微沉。幾個警察站在他的麵前,一臉抱歉,默了片刻,其中一個站了出來,說:“周衍柯先生,說實話若不是程旬旬刻意避開我們的追尋,她現在不可能就這樣消失。一定是綁匪脅迫她這麽做的。”


    “你們現在不用跟我解釋,隻要告訴我接下去你們打算怎麽辦?”周衍柯停住了腳步,麵容嚴肅的瞪著眼前這個警察。


    “現在隻能等。結果會是兩個,一個是程旬旬帶著周衍卿平安迴來,另一個就是接到綁匪的電話,也許他們還會開出另外的條件。我們隻能等,當然在等的過程中,我們會全麵調查商場內,包括商場四周的監控,調查程旬旬最後被綁匪帶走的地點。”這警察倒是不卑不亢,在他們眼裏自然是程旬旬的不配合,才導致了現在的局麵。


    警察走了一批,又留了幾個在周衍柯的房子內把守。


    傍晚,周衍柯給家裏打了電話,匯報消息。周家上上下下都聚在老宅內等消息,家裏的座機驟然響起,周景仰就坐在旁邊,鈴聲響了兩下,他便接了起來,“現在什麽情況。”


    安盺坐在周衍臻的身側,微微低著頭,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放在身前的手,指甲有些泛白。周衍臻用餘光掃了她一眼,唇角挑起了一絲諷刺的弧度,不動聲色的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似是安撫。


    安盺心頭一緊,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側頭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那樣子反倒是在安慰他。


    片刻,隻聽到周景仰說:“你全力配合,一定要把他們兩個人都救出來,要多少錢都沒有問題,到時候你給我打電話,錢的事情我會來辦。”


    他說完這一番話,便掛斷了電話,竇蘭英問:“怎麽迴事?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啊?不是已經給了贖金了嗎?為什麽還沒有放人?那些個警察都是吃白飯的!”


    “程旬旬交贖金的時候自作主張,跟警察斷了聯係,然後帶著錢就徹底失蹤了。老二說她是故意避開警方的。”


    周亞男一聽,立刻道:“這肯定是綁匪讓她這麽做的,不然誰會那麽傻,讓自己處於危險的境地!一定是綁匪威脅她了!”


    “這些綁匪到底想做什麽!為什麽抓了老五還要抓走程旬旬!難不成他們的目的不是錢嗎?”竇蘭英皺了眉,重重的拍了一下腿,眼眶微紅,道:“不知道現在老五是什麽情況。不行,我要親自去一趟b市。”


    “還是我去吧。”周衍鬆說。


    “行了,我們都鎮定點。這事兒不是人多就能解決的,這件事已經在欒城鬧的沸沸揚揚的,你們現在連著趕過去,不等於告訴他們這事兒很嚴重嗎?就這麽點事兒老二還搞不定的話,他這個二哥還是白當了。”周景仰又斜了竇蘭英一眼,說:“你就別折騰了,真的有什麽問題,我親自過去,行了吧?”


    竇蘭英側目看了他一眼,並未說什麽。


    ……


    夜幕降臨,程旬旬所坐的車子搖搖晃晃也不知道到了哪裏,她隻覺有一段路坑坑窪窪,讓車速變得很慢,並且變得非常顛簸,並且顛了許久,才慢慢變得平穩。


    車子停下時,程旬旬覺得自己半條命都快沒了,下車的瞬間,雙腿一軟,她咬了咬牙,才又直起了身子,被他們推著往前走。進了屋子之後,她又走了一陣樓梯,緊接著套在頭上的黑色布袋被摘下,整個人猛地被推了進去,緊接著身後便響起了關門聲。


    程旬旬本來就沒多少力氣,那人推的又十分用力,她雙腿一彎,便跪倒在了地上。她所幸就坐在了地上,不再折騰,想保留點力氣,畢竟今晚應該不會太好過。


    “誰?”她倒在地上數秒之後,便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短促而又利落。


    程旬旬在進來之前,頭套一直沒摘,摘下來的瞬間已經被人推倒在地,因此對於房間內的情況,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這會忽然聽到這個聲音,她整個人一頓,慢慢抬頭,便看到了被綁在椅子上的人,心頭瞬間便鬆了口氣,用腦袋頂著地麵,費力的坐了起來,然後一點一點的移了過去,到了他的身邊,上下仔細的看了一圈。


    暗暗的鬆了口氣,說:“周衍卿,是我。”


    周衍卿被人蒙著眼睛,雙手雙腳都被綁死了,程旬旬出聲之後,他便沒了迴應,她仰著頭盯著他的臉,半天沒聽到迴應,便又喚了一聲,“周衍卿,我是程旬旬,你聽見了嗎?”她說著,便用身子撞了他一下。


    “聽見了。”他默了好一會,才冷冷的迴了這三個字。


    程旬旬倒是比他熱切多了,並且忽然來了精神,整個人又往後挪了挪,說:“你等等,我試著幫你解開繩子。”她說著,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就俯下身去咬他手上的繩子,臉頰難免要碰到他的手臂。


    周衍卿的手微微動了動,眉心微蹙,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她的唇一下又一下的碰著他的手,仿佛撞在他的心上,終是微微低了頭,稍稍側了一下,問:“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趟很危險。”


    程旬旬嘴上的動作不停,隻抽著空的迴答,說:“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來?你不怕死嗎?”


    她苦笑了一下,說:“怎麽會不怕,我好不容易活到現在,從來不做找死的事情。可這一次,我沒辦法,也沒得選。我不來的話,你就危險了,要是你死了的話,我怎麽辦?肯定也活不了多久,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用我的死來讓你生,這樣你還會幫我報仇,總算是死得瞑目了“


    “嗬,我什麽時候說過要給你報仇?”


    “我為你犧牲,你還不給我報仇,有沒有人性的。”程旬旬說著,覺得不解氣張口便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可能是因為周衍卿在身邊,程旬旬這會倒是沒剛才那麽害怕了,不過迴想起剛剛車上老鼠和狗子的對話,還是趕緊想辦法先給周衍卿把手解開。


    程旬旬的意誌力很頑強,一直趴在他的後麵,不停的咬那個結,但無論她怎麽努力,嘴巴都酸了,卻怎麽也咬不開那個結,這時外麵傳來人講話的聲音,緊接著房間的門就被人打開。她立刻坐直了身子,整個人挨在周衍卿的身上,仰頭一動不動的看著他,活生生像一塊望夫石。


    來人是老鼠,手裏端著兩個飯盒,走到了程旬旬的跟前,蹲留下來,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蛋,說:“看不出來你對你老公還挺深情的啊。”


    程旬旬看了周衍卿一眼,幸好他現在被蒙著雙眼什麽都看不到,看不到也好,免得生氣。程旬旬暗暗吸了口氣,轉頭看向了眼前的人,臉頰微微向他手心靠了靠,楚楚可憐的看著他,說:“能不能讓我跟他吃最後一頓飯?”


    老鼠這種人,自然是看的出來程旬旬眼裏的內在意思,估計也是鬼迷心竅,點了點頭,說:“行,你這麽情深意重我當然要成全你了,你就好好的跟你老公吃著最後一頓飯吧。”


    隨後,程旬旬手上的繩子被解開,這老鼠色迷心竅趁機親了一下她的臉頰。程旬旬有些條件反射的躲避,整個人便挨在了周衍卿的身上,所幸他蒙住了眼睛,程旬旬沒有吭聲,他自然不會知道自己眼皮子底下會發生這樣一幕。老鼠舔了舔嘴唇,站了起來,衝著程旬旬挑挑眉,說:“你們好好吃吧。”


    走到門口,他卻忽然停下了腳步,像是想到了什麽,轉頭看了跪坐在地上的程旬旬一眼,說:“哦,對了差一點兒忘了告訴你,你可以摘下他的眼罩,但絕對不要試圖解開他的繩子逃跑,要是一會被我發現,後果自負哦。”


    說完,他便轉身走了,並關上了房門。


    程旬旬立刻起身,解開了蒙著他眼睛的布,他應該是好幾天沒睜眼看東西了,眼罩摘掉的瞬間,眼睛還有些不適應。程旬旬沒顧得上這些,隻要他沒缺胳膊少腿的就已經是萬幸了,她立刻繞到後麵解開了他手上的繩子,期間忍不住抬手用力的擦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嘴裏念叨著,“先吃飯,填飽肚子,這樣才有力氣逃跑。我們肯定能逃出去,鄭深他們應該已經在來的路上了,隻要再拖延一下,馬上就能夠得救的。”


    她解完他的手,就開始解他腳上的繩子,然而不等她解開,手臂便被人一把扣住,將她強行扯了起來,拉至身前,低眸凝視著她的臉,說:“他剛才對你做了什麽?”


    程旬旬仰頭看著他,眼眸微微一動,喉頭滾動,笑了笑說:“沒做什麽啊,你是不是想多了?”


    周衍卿的眸子一動未動,就這麽直直的看著她,程旬旬有些受不了,便轉開了視線,稍稍的掙紮了一下,說:“現在這個情況,你不會還要跟我吵架吧?難不成你想要我死嗎?如果我逃不出去,就會必死無疑,你知道嗎?”


    周衍卿捏著她手臂的手緊了緊,終了還是鬆開了手,彎身自行解另一隻腳上的繩子,低聲說:“你先吃飯,我自己會解。”


    “好。”程旬旬沒有執著,直接坐在地上,拿了飯盒正準備吃的時候,又停了手,放了迴去,說:“我還是不吃了。”


    “不吃是對的。”這會周衍卿已經輕而易舉的解開了腳上的繩子,但他又做了偽裝,讓人看不出來繩子已經解開了。


    程旬旬想了想,弄了一下飯盒內的飯菜,將一半的飯菜倒在了牆角,並用東西遮擋住,旋即將兩個飯盒放在了一旁,然後坐在了周衍卿的身邊,說:“接下去我們該怎麽做?”


    “一會你去門口聽動靜,他們不會在同一個地點待兩天以上。至於這個飯菜究竟有沒有問題,那就要看他們對你的到來是個什麽態度了。”


    程旬旬沒去看他,隻吸了口氣,稍低了頭,默了好一會,才說:“他們大概是想強奸我吧,就是因為其中有一個對我有興趣,我才留到現在,才能見到你,不然我可能已經死在海水裏了。剛才,剛才進來那個就是對我很有興趣的男人,可能過一會他就會帶我出去。”


    “我表麵上是迎合他了,但我不敢保證他會不會在飯菜裏做手腳。你餓嗎?要不然我先吃吃看?”


    “你是打算英勇就義在這裏了?”他低哼了一聲,餘光一瞥,便看到了她手指上的戒指。


    程旬旬沒吭聲,坐了一會之後,她便走到了門邊,側耳聽外麵的動靜,全神貫注的樣子十分認真。她等了好一會,才聽到腳步聲,然後外頭便響起了老鼠的聲音,似乎是在跟看門的人說話,聊著聊著便滿嘴都是淫穢之詞。但她也聽出來今晚他們要挪地方,知道他兩在一起程旬旬一定會給周衍卿鬆綁,所以提前放了點東西,免得大動幹戈。


    老鼠說:“時間差不多了,我看看怎麽樣了,我可是憋很久了。”


    程旬旬聞聲立刻往後退,快步的迴到了周衍卿的身邊,說:“沒時間了,沒時間了。快裝暈倒!”


    她說著就倒在了地上,那一張臉十分蒼白。周衍卿看了她一眼,房門推開的瞬間,他迅速的閉上了眼睛,垂下了頭。


    腳步聲漸近,程旬旬努力讓自己的身子放鬆下來,她能感覺到老鼠已經到了她的身邊,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感覺到他拽住了她的手,一把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就這麽拖著她走了出去。


    片刻之後,房門關上,周衍卿睜開了眼睛,眉目之間全是戾氣。


    程旬旬緊緊閉著眼睛,感覺到老鼠帶著她下了一層,然後進了一個房間,人被扔在木板床上,毫無憐香惜玉可言,程旬旬一聲不吭。直挺挺的躺在在上麵,緊接著她便能感覺到有一片影子打下來,她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她的衣服被人扯了兩下,很顯然老鼠現在很急迫,隻扯了一半,就附身下來,嘴唇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程旬旬睜開了眼睛,聞著這男人身上的臭味,她不自覺的瞪大了眼睛,她必須要忍住,如果她現在就反抗,周衍卿一定會被發現的,可是她不反抗她該怎麽辦!她緊緊的揪住了身子的床單,嘴唇死死的抿著,控製住自己不反抗,她若是反抗,會死的更快。


    程旬旬已經讓自己徹底放空了,雙目已經沒了焦距,心裏隻想著等她得救了她就把他閹了。就在他準備脫掉她的褲子,急切的要做最後一步的時候,房門不知不覺的被人推開,緊接著老鼠的頭發被人猛地揪住,用力的往後一拽,正當他要叫的時候,一把刀子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耳側傳來一個陰冷的聲音,“叫,叫一聲我就讓你死。”


    “別,我不叫,我不叫。”


    周衍卿掃了一眼床上的人,下一秒,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一刀子劃開了老鼠的脖子,割的是動脈。旋即拿起了他脫下來的內褲,一下塞進了他的嘴裏,隨即用腳一踹,將人踹到了一旁。


    程旬旬用最快的速度穿上了褲子。


    這個房間有窗戶,兩樓但因為構造的問題,高度並不高,周衍卿曾在部隊訓練過,這點高度難不倒他。他迴身抱了程旬旬一下,說:“我先下去,等一下你隻管往下跳,我會接住你。”


    程旬旬現在還有些木然,她愣愣的點了點頭,可周衍卿轉身的時候,她卻牢牢的揪住了他的衣服,問:“你,你不會丟下我自己跑的哦?”


    “不會,死都不會。”


    周衍卿用力拉開窗戶,這時房間外頭傳來了敲門聲,是狗子的聲音,程旬旬記得。


    “老鼠,鹿哥你們是不是在裏麵啊?”


    周衍卿之所以能那麽迅速的出來,還要多虧了同樣色迷心竅的鹿哥,他專門上來找人的。老鼠快了他一步,他一推門進來就被周衍卿製住,沒有絲毫動靜就直接搞定了兩個。


    他們這兩個沒有防備,而周衍卿本就身手了得,兩個人自然幹淨利落。


    周衍卿翻身上了窗戶,沒有絲毫耽擱三兩下就下去了,程旬旬同樣快速的爬了上去,這是狗子已經在開門了,她幾乎來不及多想,看準了位置,就直接跳了下去。


    緊接著便聽到了狗子傳來的大叫聲,隻一聲很快就驚動了樓裏所有的人。


    周衍卿一下便接住了她,牢牢的抱在了懷裏,旋即觀察了一下形式,狗子這會已經探出窗口看了下來。周衍卿拽著程旬旬立刻往外跑,然而待在一樓的人已經拉開了後麵的窗戶,翻窗出來,迅速的追了上來。


    周衍卿緊緊拽住她的手,不停的往前跑,這後麵是一片荒地,隻有稀疏的雜草,幸好黑夜給了他們庇護,鄉間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四周圍沒有意思燈光,他們跑了一陣很快便隱藏在了黑暗裏。周衍卿徑直的跑了一陣,忽的往左一轉,行了幾步之後忽然停住,低聲對程旬旬說:“往下跳。”


    程旬旬沒吭聲,但照做了。


    他猛地蹲下了身下,伸手摁住了她的頭,說:“別出聲。”這裏是一個坑,正好可以藏人。


    程旬旬低著頭,並未出聲,隻是氣息有些紊亂。


    不知過了多久,似有腳步聲漸進,周衍卿整個人緊繃了起來,已經做好了反抗的準備。然而,人剛走近便停住了,不知道他們看到了什麽,低唿了一聲,說:“糟糕,快跑!”


    兩人又蹲了一會,周衍卿便緩緩起身,往上看了一眼,這時隻見一隻腳踏了過來,周衍卿反應迅速一把扣住了對方的腳踝,狠狠的往下一拽,將人拽進了坑內。程旬旬躲在一側,盡量避開。這時坑內忽然亮起了一道光,是那人的手機,掉在了地上,來了電話才忽然亮了起來。


    然而就因為這微弱的光線,程旬旬看到那人掏了搶,她瞪大了眼睛,幾乎是條件反射衝了過去,抓了把沙子狠狠的對著對方的臉扔了過去。隻聽得他厲聲一叫,程旬旬猛地將周衍卿拽了過來,並站在了他的身前。她忽的身子一挺,輕哼了一聲,隻聽到噗了一聲輕響,那人忽然就倒了下去,隨即上頭便傳來了聲音,問:“是五爺和旬旬嗎?”


    程旬旬頓時緊緊揪住了周衍卿的手臂,“鄭深他們來了!”


    “你沒事吧?”周衍卿問。


    “我沒事,我們快上去!你先上去,然後拉我一把。”她用力的推了他一下,周衍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這會上麵的人已經打開了電筒。


    光線照了下來,周衍卿的眼裏帶著一絲疑惑,剛剛那一瞬間他好像聽到了兩聲‘噗’,兩方都是無聲手槍,交戰中不會有太響的聲音。


    周衍卿被程旬旬推了上去,隨後他便將她拉出了坑,他上下看了她一眼,倒是沒看到什麽異樣的地方,就是衣服亂了點,旋即便拉住了她的手,說:“走。”


    “人全部都扣下了嗎?”周衍卿問的是來救他們的人。


    “正在追捕。”


    “好,一共十個人,全部抓活口。”


    他們走出荒地,迴到那棟樓前時,程旬旬終於支撐不住,整個人倒了下去。周衍卿嚇了一跳,燈光下他終是察覺到她的異樣,他伸手迅速的抱住了她,手掌觸及的地方,濕乎乎的。他表情一僵,緩緩的將手伸到眼前,刺目的紅使他的眉頭微微一動,隨即瞪視了她一眼,說:“你瞞著我幹什麽!”


    程旬旬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實在是疼的,她弱弱的說了一句,“真的好疼。”


    周衍卿不再多說什麽,立刻抱起了她,鄭深走了過來,見著情況二話不說立刻帶著他們上了車,吩咐人把他們送去安置點。他繼續留下來善後。


    鄭深想得周到帶了醫生過來,路上醫生給程旬旬做了簡單的止血,她背部中了一槍,傷勢不明。


    周衍卿一直抱著她,看著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唿吸減弱,終是控製不住緊扣她的手腕,說:“你那麽怕死,那你為什麽要來!你又為什麽要擋!”


    程旬旬還有意識,深一下淺一下的唿吸著,過了好一會,才緩緩的抬起了手,晃了晃手指,說:“因為這個戒指呀,你給我戒指,是代表喜歡我的吧?”她的聲音很輕,弱弱的,車內又不夠安靜,周衍卿聽的似是而非。


    周衍卿的目光落在她的無名指上,一時沒有說話。


    她歎了口氣,低低的說:“我也喜歡你。”


    她的眉頭皺了皺眉,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的開口,輕聲說:“你,你要給我報仇啊。”


    “什麽?你說什麽?”周衍卿沒聽清。


    他附身湊到她的耳側,她一字一句的重複了一遍,腦子大概是有些混,說:“我……我喜歡你。我死了,你……你會給我報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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